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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业心里阵阵发麻,一个激灵,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才发觉原来是一场梦。

虽然,张业并不知道葛诗诗生前已经发现了他每晚去约会女人的秘密,更不知道葛诗诗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看见了他在咖啡馆里拉着张玉佳的手,从而情绪低落,才会出车祸的;要是知道这些,他肯定会几乎要发疯。

但即使不知道,张业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他仍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心里很是难受,并且有一种类似于恐慌的不安的感觉。

张业没再睡下去了。肚子有些饿,但他却什么也不想吃。就在那里呆呆地坐着。

坐了一会,他便又躺到了沙发上,但是却睡不着,或者,是根本就不敢睡。

张业想到今晚没去跑摩的,庄雅芳应该会打电话给他。不过就算打了,他也不会接的。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过了平常庄雅芳每晚坐摩的的十点多一点,一直到十点半,庄雅芳也没打电话来。

张业叹了一口气,起了身,走到厨房,想要做点东西吃。可他却还是什么也不想做。眼前仿佛尽是葛诗诗每天、中午都还在这里忙碌的身影,此时却永远地去了天堂。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葛诗诗,葛诗诗那么善良,他却辜负了她。虽然他不知道葛诗诗是因他而死的,但他的心里仍有一种很深的愧疚感,这种伤害的感觉很深,强烈地揪着他的心。

他便一屁股挨着灶台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他还记得不久前,他就在这里,还把正在做饭的葛诗诗给操了。

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张业也不想做什么了,到了外面,随便点了一份炒粉。

因为早就过了饥饿的时间,现在的张业,肚子里反而不觉得饿了,但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炒粉上来以后,他不觉得饿,只是因为需要,才把那份炒粉吃完了。

吃完以后,他并没有觉得肚子里的感觉好多少,还是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回去后,张业澡也没洗,衣服也不想脱,就躺在往日和葛诗诗一起睡着的床上,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体验。

这么不舒服地躺着,再加上太过饥饿之后只吃了一碗炒粉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大约躺了一个小时,张业忽然想起自己可以去喝酒啊!对,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一点四十了。

他穿了鞋,又来到刚才那吃炒粉的夜宵摊子。他随便要了一份毛豆——不是他想吃,而是他只点酒他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又直接要了五瓶啤酒,就喝将起来。

张业并不擅长喝酒,也不喜欢喝酒。他喝酒,纯粹是为了麻痹自己。

所以,他就有些麻木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那些毛豆,他一颗也没吃。他觉得如果自己一边吃着毛豆一边喝着酒,显得太惬意了,那是对死去的葛诗诗的不尊敬,葛诗诗会在天上看着的。

想到葛诗诗的肉体已经逝去,现在只剩着魂灵飘荡在夜空里,张业就又端起酒喝了下去。

酒很苦,也很涩,从口感上来说,张业是很不愿意喝的,但他还是一杯杯地喝下去,只喝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了。

他喝了很久,等那个老板要收摊的时候,大概已经有三点多了吧,他还没喝完,还有一瓶。但张业这时已经醉了,真的醉了。

老板请他走。

张业有一个特点,他就是喝醉了,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意识。所以,他很礼貌地给了老板的钱,但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暴露出他的醉态。

张业提着剩下的那瓶酒就往街上走去,一边喝着,一边大声叫着:“诗诗!你怎么走了!你会不会怪我!”

街上的行人不多,但还是有廖廖几个,都以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张业。

张业能感觉到,但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喝酒就是为了发泄的,所以便继续地叫着。

他又来到上次自己把画弄丢了之后无处筹钱时喝醉的那次来过的那条河边,看着河里。

张业把五瓶酒全部喝完,真的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事实上,他还没有完全醉,他还有那么一点意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是,他的勇气和自暴自弃的想法已经盖住了他的理智。他把那只空瓶子狠狠地朝河中扔去,然后就爬上了河边的栏杆,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因为这条河边已经不是主路了,所以并没有人。而主路上虽然有行人,但没人注意到张业这边。几个附近的桥上正在步行的路上听到河里传来“扑通”一声,觉得有些奇怪,便往河里望去。

但河面上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们也就没有在意,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但是,跳到河里的张业,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身子向下沉去,他就扑腾起来。

他是会游泳的,所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他就爬到了河边。

虽然意识还残存,但他现在仍然是醉的。醉的表征,就是脑袋有些昏沉,然后充满了勇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就是心地很单纯,什么烦恼仿佛都不是事了,有一种像是佛家开悟的感受。

但毕竟俗人都不是佛,这种成佛的幻觉,只有在喝醉酒之后才会出现。醒来后,还是要面对这压抑的社会、这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不自由的空气、这生存的压力,然后便不得不又充满了苦恼,变回了俗人。

是不得不。

不过此刻的张业,是成了佛的。他就趴坐在河边,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在河堤上。路上行走的行人没人看见他,如果看见了,他们一定会想,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子。

张业心里明白,他的手机已经作废了,但这在此刻的他看起来,都不是什么事。

他并不想动,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动也够费劲。河堤是水泥砖彻的,光溜溜的,而且很高,上面还有护栏,张业一时根本就找不到上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