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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楼长云确认床上的时岁和点颜都陷入了梦乡后,也爬上了那张床,反正床也不小,塞下两人一兽还是够的。

    ……

    潺潺的溪流声从远方传来,带来生的希望。

    依旧是看不清身处何方的雾,幸好这雾抵挡不了声音。

    “……你再撑一会儿,很快便能逃出去了。”男子压低声音道。

    逃?

    这时雾中才起了另一种声音——急促,让人心慌不知所措。

    盔甲摩擦的声音和簌簌疾步行走的声音,他想起来了,有人在追杀他们,必须要尽快逃离,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身体的知觉逐渐恢复,本是好事,他却恨不能立马昏过去,好隔绝这种透骨的疼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好像被人将骨头打碎了又重新拼装了起来,哪怕是被人背在背上行走,且感受不到一丝颠簸,可依旧让人承受不住。

    透骨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背着他的男子焦急,连声道:“……逃出去后我便给你寻药,我知道什么药可以治你。”

    他艰难的想要开口说一声好,可一张嘴便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

    天还未亮,邻家的鸡鸣声便响了起来,等到金乌便唤出时,时岁终于不甚其扰的从睡梦中挣扎出来,于是便发现了不对劲——

    除了点颜蜷缩在他的胸口处带来温热外,他的整个脊背乃至胸前、腹部、大腿等等地方都有热源侵袭而来。

    时岁想也不想的就一个手肘往后撞去。

    “唔。”身后的楼长云发出一声闷哼,搭在时岁腹部的手立马收回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岁连忙翻身,只见楼长云一脸痛苦,就连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楼长云?”时岁焦急唤道。

    楼长云却在时岁开口后松开捂住腹部的手,睁开眼朝着时岁笑着抱怨道:“岁岁你也太狠心了,你这是谋杀亲哥啊。”

    楼长云想要瞒过去,可是这额上的汗水太过显眼,时岁干脆坐起一把将被子扯了,上半张床被暴露在冷空气中。

    失去温暖的点颜半梦半醒中叫唤了一声,就滚带爬的重新钻进被窝中。

    而楼长云下意识的反应是捂住自己的肚子,随即意识到失误,但已经晚了,时岁扯着他的手就要拿开。

    按楼长云的力道来说,时岁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无法拿开的,可时岁红红的眼眶一瞪,楼长云便乖乖的任由时岁将他的弄开,在时岁掀开他的衣摆之前,毫无底气弱弱的道:“只是一点小伤,不妨事。”

    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紫伤痕暴露在空气中,时岁伸出嫩白的指尖朝着伤痕而去,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又停下。

    时岁方才的力道不算重,毕竟距离隔得极近,力道想大都大不了。

    若楼长云腹部这块只是普通的伤痕,却不可能让人一个玄士能在睡梦中都能痛哼出声。

    时岁抿着嘴下床。

    “诶!”楼长云急忙拉住时岁的衣袖,“你去哪?”

    “我这真的只是小伤,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我错了还不成吗?”楼长云一脸的可怜兮兮,以为是时岁生了他的气。

    时岁哪顾得上生气,心疼还来不及,“我去找意致哥。”

    楼长云是玄士,他的伤也只有安意致才能治好。

    听到时岁这么说,楼长云立马想明白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用力将时岁扯回到床上,伸手将放在储物柜上的的一小瓶子牵引过来,“我已经找了意致哥给我开药了,一点都不严重,意致哥说只要抹上三天,保证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时岁狐疑的看着楼长云。

    “真的真的。”楼长云举双手保证。

    “好了,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再睡会儿吧。”楼长云伸手就想楼主时岁,让他重新躺回床上。

    时岁却拂开楼长云伸来的手,现在知道楼长云的伤势不重了,那么楼长云偷偷跑到他床上的怒意重新上来,再加上楼长云瞒伤不报的怒气叠加,看也不看楼长云,冷眉指着隔着桌子的另一张床道:“你,过去。”

    态度转变的太快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楼长云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就是不走。

    时岁哪能吃楼长云这套,哼了一声,打算赤着脚自己去那张床去睡,楼长云没办法,只好自己过去。

    “唉,受了伤还要一个人睡觉。”

    “唉,在外面还能叫一声‘哥哥’,回来就是连名带姓的喊。”

    “唉……”

    一声声叹气,简直要和窗外的鸡鸣应和,此起彼伏让人不甚其扰,就连点颜都被吵得醒了过来,不满的唤了几声,要不是时岁及时捉住,怕是直接跳到楼长云的脸上挠上两把。

    处在底层的楼长云真的很可怜了。

    “唉~”

    “唉~~”

    “唉~~~”

    叹息声一声比一声长,点颜在时岁的手里挣扎,就快被它挣扎出去,时岁没办法,只好唤道:“小云。”

    楼长云没反应过来。

    “小云!”

    楼长云反应过来了,但是愣住了。

    “小云,”时岁将点颜塞进被窝里,“这样行了吧,快睡觉!”

    楼长云张了张嘴,却又无力的闭上,因为他根本无法反驳。

    小云,小云是什么鬼?!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被一个未满二十的叫“小”?!明明时岁还是他名义上的表弟。

    可是是他自己说的,只要不是连名带姓的喊就行了。

    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咽下去。

    不过,好歹比“楼长云”这三个字要悦耳动听的多,凡事只要有所改变,那么慢慢的顺着他的心意慢慢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嘛。

    再次睡觉的时岁和点颜习惯了鸡鸣,楼长云本不被鸡鸣所扰,可这次却闭着眼睛,脑海中的思绪却活跃的厉害。

    楼长云想继续做梦,回到方才的梦境中,可越这样想,他连周公都会不了,更何谈做梦,还是续着上次的梦呢。

    时隔几个月的梦终于有了后文,且这次虽还是有着浓重的雾气,让他看不清另外一人的长相,可这次他成了那两人中的一员,男子背上的体温他的胸口处似乎还残留着有。

    还有那个声音,在那个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楼长云的眼前便浮现出了时岁的样貌,可雾气实在太重了,楼长云只模模糊糊的看出背着他的男子身着一身白衣。

    不过随即楼长云又摇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时岁这样的连一只鸡都杀不了的,如何能背着他这个玄士逃离追杀。

    天方夜谭。

    楼长云这般想着,直到外面的光亮已经大盛,最近已经不管他们房中事的元叔忍不住来敲门后,楼长云这才将脑海中的梦境压到最深处。

    比起前两年,至少已经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盔甲摩擦的声音……一般人可养不起军队。

    时岁打着哈欠去给元叔开门,好歹在外人面前时岁还是唤的“长云哥哥”,这让楼长云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小云这种称呼还是自家人知道就好了,等到以后换个好点的了,再到众人唤出来也不迟。

    ……

    一元城将所有的玄士分成了五队,楼长云和杨卓被分到了第三队,安意致则是被分到了第四队。

    在正常情况下,一队玄士要守一旬时间才能进城换下一队,但昨日遭受了一次兽潮,故而第三队的护城时间缩短,今日便轮到了第四队。

    刚刚走完兽潮的这段时间是最安全的。兽潮兽潮,如潮水一般的妖兽,总要有那么多的数量才能够被称之为潮。

    王山芙不舍的将安意致的送出了城外,不过在知道安意致这次出去比较安全后,倒也不是很担心。

    兽潮几乎是每隔一个月便来一次,在这个冬季快要过去的时候,安意致也遭受了一次兽潮,受了点轻伤,幸好无大碍。

    王山芙的肚子愈发大了,快要生产了,不过幸好城中还有接生婆,再不济元叔和安意致也能接生。只是安意致的每一次外出,王山芙总是免不了担忧。

    同样的,楼长云与杨卓出去时,时岁与宿温瑜也总是半天提不起一张笑脸。

    这一次是第三队外出。

    两个家中只剩一人的人自然凑到了一块。

    宿温瑜拿着杨卓破开的衣物缝缝补补,时岁则趁着这日天晴将一些药物放到太阳底下晒着,顺便看看医书。

    时岁对于看医书这件事上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一次能看三十页了,这让元叔极为高兴,每每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总免不了抿上两口小酒。

    “唉~”给缝上的地方绣上简易花纹的宿温瑜蓦地叹口气,“卓哥已经去了六天了,也不知道怎样了。”

    城墙上也有玄士守着,能够跟城墙外的人对话,不过城中想要与外面通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都是要排队的,时岁和宿温瑜的次数分别在上次和上上次用完了,也不知道下次能够让他们带消息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唉~”时岁也跟着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