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让我留在这里,你带走我,我也会绝食。”
“你!”
靳薄衍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可偏生她现在是个病人,还怀着孕,他根本无法对她下狠手。
“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动你是不是?”
靳薄衍指着她,一通怒气也撒不出来,最后只得软下来,说,“如果你非要就在这里,至少让我陪着你,行吗?”
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也是因为他心中确实愧疚。
不仅对于安悦虞,也对于启星。
他就这样陪着安悦虞,守在启星病床边。
一开始跟她讲话还有些回应,可后来,讲着讲着,突然就没声音了。
靳薄衍转头一看,不禁失笑。
安悦虞精神不济,竟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看过她了,轻微的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睫毛轻轻抖动着。
拿了一床毯子为她盖上,靳薄衍将她推回病房,抱到床上。
可能是太过疲惫,整个过程都没有惊醒她,而后,靳薄衍只身返回启星的病房。
“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她永远记得你吗?”
靳薄衍站在病床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淡淡地问道。
明知道此时启星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也不可能回答。
“你再不醒,就这样任由她糟践自己?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好,但因为你,她心怀愧疚,就折磨自己。你不是说你爱她吗?那你倒是赶紧醒过来啊!”
他心里明白,如果启星出了事,他和安悦虞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在安悦虞心里,会永远记得他是为了救她才成这个样子。
“你起来,跟我公平竞争!这样算什么?永垂不朽让他永远忘不了你是吗!可真是卑鄙!”
也不知是不是启星本来对外界还是有一定感知的,这句话对他似乎起到了刺激作用,他的眉头皱了皱。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靳薄衍一眼发现,立刻叫来医生给他做检查。
“好现象!靳董事长,他这是快醒来了!”
主治医生颇为激动地说道。
“快醒了是多快?给我个确切时间。”
“这……”
“这你都说不准的话,我看你也不适合在这里了。”
靳薄衍沉声说道。
“这……这……”
主治医生为难地挠着头,在靳薄衍的逼视之下,满头大汗地说,“今晚!今晚一定能醒!”
靳薄衍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主治医生如蒙大赦,飞快地离开了,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启星自己争气点,赶紧醒过来。
“你最好快点醒,不然,我立刻带着安悦虞去做结婚登记!”
启星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就像是人在睡眠时突然抽搐。
随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醒了?”
靳薄衍斜睨了他一眼,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嘲讽道,“我不用这个刺激你你就不打算醒了是吧?”
启星缓缓动了动嘴,只听他说:“一醒来就看见你这张惹人嫌的脸,真是坏心情。”
“你现在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快,我不和你计较。”
“咳咳……”
启星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猛咳,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省点力气吧,要吃什么?”
“突然这么好心……怎么?是要收回我昏迷时你说的话吗?”
“就算我要收回,你能怎么样?”
靳薄衍挑了挑眉,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启星看着他,沉默良久后,突然笑了。
“笑什么?”
“我笑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自信。”
靳薄衍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处境你自己不清楚吗?只要我想,凭着小悦对我的愧疚,我就能让她离开你,到我身边来。”
“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启星呵呵一笑,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说,“只是我不会那么做。”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启星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对靳薄衍说:“借个力。”
靳薄衍把手伸出去,让他借力起来。
“你要干嘛?”
“趟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说完,顺手拔掉了那些碍事的管子。
“真是不怕死。”
不料启星刚刚站起来,便摔倒在地。
“躺太久了路都不会走了?”
靳薄衍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却看见启星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我去叫医生。”
医生来之后,又给他做了一次更全面的检查,结束后,神色也十分凝重。
“靳董事长,借一步说话。”
靳薄衍刚要跟他出去,就听启星大喊一声:“有什么当着我的面说,不用藏着掖着。”
医生为难地看着靳薄衍,靳薄衍点点头,他才开口道:“那颗子弹对启星少爷的脊柱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说重点!”
“就是……就是启星少爷很有可能以后都无法站起来了。”
听完医生的话,靳薄衍愣住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启星。
启星则是笑笑,说:“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不至于。”
靳薄衍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
“我去叫安悦虞……”
“别!”
启星原本还算淡定的情绪,在听到安悦虞的名字之后,突然激动起来。
“瞒着她,我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我。”
“她醒过来肯定会坚持要来守着你的。”
“总有办法!”
启星激动地说,“别让她一个人待着,她如果醒来没看见你怎么办?快回去吧。”
“可是你……”
“我说了,不用管我!”
靳薄衍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临走之前,他突然转过身,坚定地说:“我会尽我所能治好你。”
说完,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在玛利亚院长及一干人的证词之下,靳汉江名下所有资产均被充公。
一场尘封了二十年的旧事,终于真相大白。
靳汉江在靳薄衍的母亲病逝之后,偏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靳汉源造成的,所以,他要惩罚他。
要让他们骨肉相残,兄弟相争。
所以他故意放出靳家人要抢走启星的消息,让当时怀有身孕的启星的母亲想方设法逃走。
之后的逃跑、收留、追踪、车祸……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有意设计的。
而所有人,都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已经死了。
他逃开了应有的惩罚,而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从启星那里离开之后,靳薄衍一直守在安悦虞床边。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而她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看他。”
“他……他还没有醒……”
靳薄衍担心她坚持要去看启星,到时候便瞒不住了,只能对她撒谎。
“你骗我。”
安悦虞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你说真话的时候,从不会畏惧与我对视。”
“好,我承认,他是醒了。但他不想见你。”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见到他,听他亲口跟我说。”
“你别那么固执行不行?”
“我天生如此。”
“你……”
靳薄衍想教训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话可说,无奈道,“好,我带你去!”
他简直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欠了她的,而且还欠了很多,这辈子,要一点一点还给她。
当安悦虞出现的时候,启星正试着下床。
见她来了,立刻把自己摆回床上,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是在对安悦虞说,可眼神却看着靳薄衍,似是在责问他为什么让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