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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全班同学都留意到:徐强强没来,上午聚在后面打闹的那群人也都不在;这桩打架事件给汇报到班主任那头去了。教师办公室里正在进行嘈杂地调教会。十多来个学生。他们贴着教室的墙面站成一排,个个缩着脖子呆视着地板。徐强强站在班主任跟前,听任班主任满口训言。他担心的只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

    “孩子父亲,中午这里是炸翻了锅!我又是罚款、又是扣绩效。这事现在已经影响到校长政务处那去了。一个市级重点中学,闹出这事来。”班主任把徐强强向旁一推,对站在面前的父亲说,“并不是我不愿留他。”

    男人长着肥壮的手臂,身穿墨绿色外套跟黑色牛仔裤,前面鼓着圆胀的啤酒肚,松弛的肚皮坠在裤带上。他两眼凶凶地瞪着自己孩子。

    “不是我不愿留他,”班主任重复了一遍,“是他闹的太过分。”说完直奔主题“开除吧,年级组已经审批了。”

    办公室一片寂静。

    “可听见了?”父亲问孩子,“听见了吗?”

    徐强强只低头沉默。

    父亲垮前一步,“怎么办?”又问。

    依然沉默。在父亲面前,他有在大的胆也使不出来。

    “怎么了?老师们说你在学校是想打谁打谁,什么坏事都做得出?”父亲喝道“怎么不讲话!”面对哑口无声不停把脚向后挪的孩子,他伸出宽厚的大手,朝孩子头上重重地一甩,啪地一声拍在孩子前脑壳上。

    徐强强早已惶恐不安,受到这重重一掌,又是在父亲的怒喝声中。他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了下去,摔倒在地。

    父亲没有见此同情,反倒更加愤怒。他走近,竟要伸脚去踢自己的孩子。这举动幸好被班主任及时阻挠。“呀呀呀,别别。”周围赶来好几位教师,着急抓住父亲手臂把他往后拉。

    “你这是干吗呢。”班主任不解的问道,接着说:“孩子会犯错,固然该教训,但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打,你想毁了孩子前程吗?”

    “还能有什么前程?”父亲鄙夷地向班主任投来一撇,“书不好好念,在学校打架算一个。”他仍然不依不饶瞪着孩子,讽刺地说“不念书能有啥前程,去大街上扫马路吧你。”

    “话不能说绝了,这位父亲。”就在这时,一位戴着两块大镜片的数学教授从门外走进来,立在门前。这位先知早就猜到今天下午,在初三部,在这里,会有这样发生咆哮般的会议。

    “如果知识是充实灵魂的必定要素,就像是建立生活指度的标准——财富;因为财富才能带来幸福。不过不用担心,这些还不够呢。”这位老教授一本正经对父亲说道。

    父亲半转身疑惑地看着这位教授。

    “还有伴侣,或者说朋友。那么灵魂就需要另外一件事物。”老教授来到老父亲身边,轻声问:“想到了吗?”

    父亲摇摇头,抓不着头脑,面前这人是谁,这学校还有哲学家?

    “技术!能力!”教授手面向外一翻,“让你的孩子学门技术,离开学校并不等于走投无路,是的,你要时刻确信,你的孩子还能培育成人才。”

    尽善尽美的漂亮话。“学门技术?这是暗示我的孩子必须要被开除,没有任何能保留余地的办法?”父亲明白了这通忠告,“行了,来吧。”说着,他把孩子连拖带拽地往门外拉。徐强强挣扎着双脚,希望大家能挽留挽留他。

    教师们默不作声。父亲带着孩子走远了。

    靠着墙面的孩子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老大被一个陌生野蛮人拐走。

    “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等父亲把徐强强带走之后,教授指着墙面一挥,留下最后的话。

    年级组组长大步大步走上来,握起拳头,在每人头上给了一下。然后等待四班班主任继续发落。

    班主任坐回自己位子,喝了口杞菊茶,又重新起身。

    “都站过来。”她对孩子们命令道。站成一排的孩子慢慢小步走来,每人挨了一棍。

    “看到了吧。”班主任挥着手里她习惯又自豪的教鞭,她说道,“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再有下次,直接全部滚蛋!”说着她把脸向着门外往上微微一抬,“就跟他一样。”

    “听到了吗?!”班主任猛地厉声喝道。

    “嗯。”“知道了!”挤在一起的孩子齐声说。

    课间,几个路过办公室的同学,好奇地趴在窗户上,盯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突然,这位班主任瞪了过来:这张漂亮、美丽的脸凶起来可真不可爱。几人迅速闪开。

    “该说的就这么多,回去人人写一篇感想;为什么这么做,什么原因这么做,现在内心又是怎么想的,从开始到结束给我把你们的所思所想全部写出来,要求一千字以上;下次班会课上都给我上讲台一个个对着全班念。”班主任说完用教鞭一扬,“全部回班吧。”孩子们这才舒口气,走出办公室。

    班主任却在后面气得扔掉了教鞭。“都初三了,还能弄出这事来。”她厌烦急躁地嘟哝道。

    班会是在下个星期的自由活动课上,这应当给同学们作业或阅读课外书。班主任走上讲台,教室后排一群孩子发出咯吱咯吱的板凳声,其后那些站起来的孩子被班主任一个接着一个叫上讲台,他们人手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抒情打理的文章,读起来。

    听到一半,诸多类似的检讨让江阳感到很不舒服,他猜测这些动人心窍的言语,定是他们从班委员们那按部就班来的,以打发他们目前困境。但只能让他们得逞,他觉得:让那些真诚、忏悔的字眼摆在桌上,他们愿一字不漏读出来,就已超出他所预料。希望他们真能从这次事件受益匪浅。而他自己也是。

    轮到最后一个孩子上台。江阳特意细细地听着每句话:

    “......所以,我认为我完全错了!我要对江阳同学说一声对不起。是的,对不起,可以从成千上万的人群中结为同学,在这里相聚同个班级,何等不易的缘分啊。可我却对你大打出手,再次感到十分抱歉。若你能原谅我,就让我们成为永远的朋友吧!”“谢谢。”

    很不错的收尾。江阳听完成鹏读完的检讨书,这充满真情慷慨的最后一句话听来太有味道了。

    成鹏经过下台允许后,在过道上路过他的课桌,他有意抬头看他,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脸上是否带着抵抗或是得意的神态。不过,成鹏并没朝他扫一眼,直接挤过同学后背,站在座位上。

    这次有着特殊意义的班会成了这栋教学楼骚动的导火线。每当下课,那些站在走廊上闲逛的人嘀嘀咕咕议论着,楼下的桂花树旁三四个女孩们坐在石凳上围成一圈兴奋地喳喳讲述着。教室内教室外到处传遍这样的消息:听说四班徐强强给开除了。人们告诫不知情的朋友们,总能先听到迷惑地问答:不会吧!真的吗?怎么可能,是谁?

    就在传遍整个这样消息的年级组,更糟糕的是,大家开始渐渐从这件事情上寻找缘由。要不每逢课间,门外、窗户上露出两三个陌生的脸,他们在干吗?他们指点着坐在教室后的江阳窃窃私语。看来这事是人人皆知。

    一个蔚蓝晴空的周末。下午1点钟,张萍萍刚吃完饭坐在厨房门口洗漱着堆在大盆里的碗筷。她进了厨房从水槽间拖来跟橡皮管,拧开水龙头,水顺着管子淌进大盆里,等水快溢出盆外,便关上水坐回凳子上忙碌起来。忙了半个钟头,她把洗好的碗跟碟子放在地上,三双筷子在碗上平摆着。完成后,她吃力地拉着装有脏水的大盆,向院子前的水沟里倒下去。沟道很低,脏水冲到了她的裤角,她跺跺脚,拿着盆回了厨房。洗好的碗筷也跟着拿进屋,之后又把地面清扫干净。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星期天该做的事都办完了,要怎么消磨接下来的半天呢。

    “我可看不下书。”她的哥哥从屋里传出话来,她就是这样回应的。

    她走进洗手间,站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把两根长辫松了筋扎成大马尾,洗好脸。

    她招呼一声,就这样穿着休闲衫出了门。

    今天的太阳光温暖和心,完全感觉不到秋天里的凉意。张萍萍走在一片无遮阴的大路上,感到深深的温馨与灿烂,她微笑着踱步走到乡村对面的花园。在一颗老松树下,他看到三个孩子正趴地上心潮热逢地打着弹珠,她雅兴地看着这场赌局。稍大些的那个男孩,只见他熟练地曲起手指,紧绷着弹珠,瞄准——对上了,“砰。”“漂亮!漂亮!漂亮!”那孩子激动地连续喊道。对方气馁地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一颗印着蓝色花叶草的弹球扔给了他。

    “太漂亮了!”张萍萍也跟着喊出来。那几个孩子迷惘地抬头看过来。

    三双小眼睛略有不满地盯着她,看来是搅了他们玩游戏的心情,她朝他们苦笑了一下,连忙走开。

    穿过花丛小路。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两旁高大的绿荫交叉并排耸立在上空。她非常喜欢走这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安静又舒心。

    走完小道,来到水亭,亭子下面的水清澈见底,当然水位并不高。她在亭子中间坐下歇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她往身后的道路上望去时,也没见着人。在这样阳光明媚,空气充裕的星期天、花园里,居然见不着人,使她感到奇怪。

    坐了一会儿。微风吹拂着她后面那条大大的马尾辫,额头的发丝也轻轻飘起,她用手扬扬耳边的头发起身离开了水亭。

    她想去花园深处看看,那里往日一直很少去,只有以前跟朋友玩躲猫猫时去过几次。走完亭间小道,越过栅栏,便是层层浓密的草坪,草头茂盛地长满在中间的小路上,小路的岔口通向一处的空地。路过那,她看见四个中年人围坐在石桌上,悠闲地打着牌。

    绕了一圈,张萍萍折身返回,回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条鹅卵石铺路上。

    有个人影从树丛里走来,踩着地下干枯的叶草,发出嘎吱嘎吱清脆的声音,张萍萍被这声音吸引了。刚转头望进去,那人影已经窜了出来,从身后抱住她。

    “哈,想我了吗?”这人用力把她贴在自个身上。

    张萍萍奋力把胳膊肘向后推,试图推开他。那人没有坚持,照做了,松开她。

    “怎么了,不高兴?”

    “你突然跑来,想吓死我呀。”张萍萍露出不快的神情瞪着徐强强问。

    “这不想你来着。”徐强强说着抓住她的肩往胸口拉过来。

    她来不及拒绝就进了怀抱。

    徐强强靠近着,往她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慢慢移向她的嘴唇。打住了,没有再进展下去。张萍萍紧闭双嘴,把他粗暴的舌头阻拦在外。她捂住嘴很不悦。

    徐强强有些不满地问:“到底怎么了,有啥不高兴的,你告诉我。”

    张萍萍先推开他,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说:“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清楚。”

    “你说。”

    “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里,徐强强沉默了一会,眼睛里渐渐眨起闪光。“分手?”他嘲弄地问她。

    “是的,徐强强同学。我会记住你,可能永远也忘不了你,但我已经想了很久,我们只能分手了。”

    “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张萍萍坚决道。

    徐强强直气恼,但他没马上表现出来,只是又把她抱进怀里。不过张萍萍没有顺从的意思,把胳膊拦在徐强强胸前。可惜给使了绊子,她的手臂让徐强强给用力地扯开。徐强强伸开左臂,侧身把她整个身体从前至后紧紧扣起来,于是她不听使唤地再次拥进了他的怀抱。更加可耻的是,她没想到他变得更不要脸来,既想要非礼她。

    “干吗呀?”张萍萍提高了说话声。“不许乱来。”

    徐强强没有理睬,狡黠地笑着。他增大左臂的力量,得要当心点:一不留神,就让羔羊逃脱。“我可不答应。”徐强强大声说道,紧紧绷着脸,“对你那么好,现在就想甩了我。我可知道原因,你是嫌我被开除了,对吧?”

    “不是不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啊。”张萍萍反抗道,一只胳膊从怀里挤了上来,抓住徐强强的脖子,想要把他推开。

    “哼,这可由不得你。”徐强强尖刻地搬开她细细的手腕。然后一脸愤怒地说:“你忘了我给你买过的东西吗?每天请你吃那么多好吃的,不惜给你钱花。现在倒好,说分手就分手。绝不可能。”

    她似乎接不上话,只猛地摇头,大叫着、呼喊着。徐强强可管不了,把她往身后隐蔽的地方拉。那时那刻,张萍萍情绪感到格外激动与害怕,她控制不住地竭力大喊着:“救命,救命。”

    救命?很聪明的点子,人们常常不在乎嬉乐玩逗的呼喊声,反而是,对这类可能自己慢一秒就会犯下无法挽回生命的呼救声最为敏感。这一词在发明出来的时候就足以引人注目。徐强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狡猾,为了躲避他,为了远远离开他。

    有一个老人带着孩子走了过来,他们是被喊声第一个引来的人,最先是孩子看到了他们。“爷爷,那——有人打人”孩子焦急地对爷爷说。

    本想朝深处再走几步,堵住她的嘴,便能避开他人眼光。不如算盘呐,那对先来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而且会有更多的人聚过来。徐强强愤怒地扔下张萍萍,离开时,重重地在张萍萍脸上打了一耳光,还低声留下话:等着!

    当徐强强拔脚跑开后,张萍萍跪在满是杂草碎叶的地面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那位在路上的老人走来伸出手担心地说:“起来吧孩子,地下脏着呢。”安慰中拉了她一把,她才边扶着地面边握住老人的手站起来,站稳后,她擤了擤鼻子,小声抽泣。在老人背后,张萍萍看到除了正慢步走来的小孩,还有对中年夫妻跟一个与她同龄段的男孩。那男孩子一声不吭只呆呆地看着她,而那对夫妻一直小声说着什么。当她从草地走上铺路时,那对站在路肩的夫妻问了她很多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哀声地如实回答他们。

    不算完,张萍萍心里非常清楚。往日里她对徐强强的喜欢是真实的吗?徐强强说的那些话不假,从初一那年开始,她成了徐强强追求的目标,那时候她太单纯了。她认为做为一名学生,只是背着书包进了教室,听课作业,再背着书包安分的回家,如此循环又枯燥。小学时代传下来的思想,没有人说这是不对的。但那人的出现,从此打乱了她的校园生活。早晨一杯温暖的豆浆加饭团,平时里爱吃的零食应有尽有,她深深地被对方的那份付出给打动了。放下,彻底放下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初二那年近乎颓废到课也懒得上,校园懒得去,只想着吃上好东西,收藏漂亮的饰物。她自己也注意到,自己变了。

    可现在呢,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好吗?她是否明白这里面还有欠缺的东西。而她并没有补偿就想离开,真的能如意吗?她回到家,把头埋进床单里又哭了一次。

    在居住区附近有所百米长的大型公园,园子里的娱乐设备算是旧时代的遗老;松塌不结的秋千、空间狭窄的摇篮、铁锈斑斑的旋转狮马加上一座高大宽厚的铁质滑滑梯。每天傍晚时分,所有的孩子都聚在这里玩乐。有这么一群孩子,或者说一群男孩子,他们每天晚上六七点左右就会来到这儿,集合在滑滑梯上面的斗篷里。他们通过翻手面手背来决定剩下的人,剩下的只有一人,他被玩伴们称为“僵尸”。这是个新玩法,大家都迷恋上这种玩法,是个稀奇的新招,玩法性质与“猫抓老鼠”大致相同,但被抓的人、碰到的人,不算弃权;要跟僵尸先生同伙,接着去寻找其他“人类”。

    今天,他们又转来转去,跳着跑着叫着喊着玩耍起来。

    突然,一个被追赶的孩子跑向路口时收回双腿。他谨慎地伸长脖子,注目着前方。随后大叫起来,“不好不好,有小痞子来了!”这孩子指着公园前大门处疯狂地大喊。

    躲在斗篷里的,在滑板上嬉戏的,头全转了过来。孩子们啊啊啊地失控地叫起来,全都翻过围栏,跳到公路上溜了。

    门外走来三人,他们找到一处的休息区坐下,开始谈起话来。走在中间的那人刚坐下就大骂了一句,吐了吐唾沫,重重地在石桌上拍了一掌。这人很明显是在生气,而且有气吐不出的样子。

    “别担心,大哥。”旁边有人坐到桌子上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声言语:“不就是闹了一架嘛,很正常。”这人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肩。

    生气者继续说着,“丑事一件接一件的出现,开除就算了,连张萍萍都要跟我作对。”他紧紧握着拳头,脑海里直想着这星期发生的一桩桩事情,仇恨在他心中滋生。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另一个在座者问道。

    “原因?鬼晓得。”徐强强撇了提问人一眼,“吃完了玩够了,想一走了之呗。”

    “那我们接下来?”

    “成鹏。”徐强强叫了声名,“你明天去班上把张萍萍带出来,我还有些事想问个明白。”

    “就这样?”那人接着问,似乎对这计划并不满意,他想来点更刺激的。

    “暂时就这样,你说的那件事当然得慢慢讨回来。”

    “大哥,这就不像你了,张萍萍那性格肯定得依你。”成鹏凑了过来急急地说,“我们主要是针对你被开除这件事想对策啊。”

    “是啊。”成鹏说完,坐在桌上手抱徐强强肩的人应声道。

    徐强强站了起来,他朝公园远处看去:有二个小孩正趴在地上切着扑克。

    “放心,就先这样吧。”他说着往那两个孩子的地方走去。背后两人对望一眼,摇摇头,跟随其后。

    教室里少了个人,整个班级就像是焕然一新,安静了不少。新的星期开始,那群待在后排先前猖獗的同学,现在萎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上,他们没了大哥势力的庇护,全都无精打采。

    成鹏看出来也想到,班上很多人都盼着他们被移除,早些跟他们扯离关系。不过他很不服气,更不容许这样的事。

    今天,他为了办好委托,早早在中午放学时,叫住张萍萍。

    “不去?”

    “是的,就这样告诉他,我并不想见他。”

    这样的回答让成鹏确实不可思议,他想起了徐强强那天晚上的话。当他坚持要让张萍萍跟自己走时,张萍萍推开他的手,居然还骂了他。

    虽然这样并不能打消成鹏的主意,可当他再次被推开时,身后被一人抱住了胳膊,他转头向后看——是江阳。

    “同学一场,劝你别过分。”江阳在身后说道。

    “是吗?我也劝你闲事少管。”他把双肘向后挣脱开来。而张萍萍早已趁机会收拾完书包离开了。

    “很好很好。”成鹏斜视着身后的人自语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自从有了这次“英雄救美”,无论上课还是课间,成鹏都仔仔细细关注着那两人。他发现很多次,张萍萍积极又高兴地转头讨江阳开心,跟他有说有笑。就在事发当时,感觉那两人之间,充满了可以用暧昧来形容的东西。他很难想象自己得出的答案。

    有一次课间江阳去厕所的时候,他走来张萍萍身后,想问个清楚。刚与她搭上话,便被她无情的甩开,他听见她很不耐烦地回答他:要你管。随后张萍萍一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再理睬他。

    “好啦,飞出去的鸟儿忘了老窝。”成鹏暗想,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喽。

    当天放学,成鹏抄完作业收拾好书包,走来江阳座位,一屁颠跳坐在他的桌上,“今晚留下来。”他说着左一撸右一撸把袖口撸得老高,从衣袋里摸出一捆纱布。他盯着江阳,把纱布一圈一圈套在右手指上,套好后合了合手绷紧拳头。真是不可救药。江阳心想,他们的那位大哥没了着落,找自己麻烦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他们的复仇计划。

    成鹏是讲义气的,至少看起来像是。但这义气是否用错地方?要不然班上那些老实的、乖巧的、顺从的同学,在哪看到他都要避而远之呢。

    双方沉默着。周围气氛变得压抑:放学后,那些站起身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愿走开的人都在干什么呢?

    江阳站了起来,随后成鹏紧跟着也站了起来,显然他不准许他离开。两人之间只通过眼神交汇,成鹏挑衅地勾起嘴角,死死地缠着他。他没有出手,对方也不愿出手。

    对峙了一会儿。江阳动手往课桌里掏书包,书包刚拿出桌口,那只手给成鹏反手按住。猛地,成鹏给他推开,打了个踉跄。又猛地,他扑过来。一声响,两人紧紧扣在一起,他拽着他的领衫,他抓着他的脖子。

    “喂,那是谁。”一个坐在窗边的人小声招呼着。“啊,原来是他。”一窝人挤贴在玻璃上,惊讶地看着楼下。

    那窝人中有个走到成鹏身边,他凑在成鹏耳边嘀咕了一句,然后把胳膊卡在眼前两人之间,执意要他们松手。意外的是,成鹏先松开了,他藐视地看了江阳一眼,之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回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从门外走进来时,一切都未发生。教室里剩下的同学都陆续背书包走了。只留几个爱看热闹的还站在位子上。

    “怎搞的?”班主任走来江阳身边问。

    有半分钟没人说话。大家都望着江阳,等待他的回答。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老师,我很好。不过我看放学都这么久了,我得走了。”江阳说着把背包往肩上一甩。顾灵站在走廊上担心着阳江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来,最后,在陈月的告知下知道了原因,便急忙跟随班主任走进教室,来到后排。

    “没事了。”江阳对她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