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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翊想解释,孔一娴却拉住了他,冲陆珊无力地笑笑,“就是眼睛伤到了。”

    陆珊扶着额头还是不能理解,仔细一看,她的一脸妆都被泪水冲花了,“好好的怎么就伤到眼睛了?”

    看来梁飞的确没有跟她说太多,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孔一娴看了眼常翊,为难地抿起嘴唇,“嗯……大概就是,我的弓断掉了,打到了眼睛。”

    陆珊更不明白了,摇着头好似在否认这个事实。又突然扭头看向常翊,好像在质问,又好像真的不理解,“怎么会断掉呢?弓是那么容易断掉的东西么?”

    为什么那么多运动员练射箭也没听说过谁被打伤的,怎么就一娴出事了?

    她的质问让常翊避无可避,只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而孔一娴也是一愣,“你是说……有人故意要害我?就趁着弓箭核检那点功夫……在我的弓上动手脚?”

    陆珊不清楚什么弓箭核捡,但也能明白这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难不成就是昨天比赛的时候?”

    孔一娴和常翊对视一眼,迟疑地点点头,“除了那个时候,外人应该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我的弓,可我和常翊也没得罪谁啊。”

    这话让常翊有些心虚,陆珊也冷哼着斜睨了他一眼,“哼,没得罪人?不见得吧,只怕是得罪了别人都还在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她的冷嘲热讽很刺耳,尤其被伤的是孔一娴的时候。孔一娴拉住了她,提醒她不要再戳常翊的心了。

    毕竟这件事,要说是常翊的错实在太偏激了点。

    不过陆珊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们一件事,要说得罪人,没准还真有呢……

    首先这次比赛的主办方就很可疑,他记得其中有两个不是圈内熟人,甚至跟体育行业都没有太大关系。

    这样的企业……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举办比赛呢。

    不过这些疑虑,常翊都已经交待下去认真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定论。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连孔一娴叫他都没听到,陆珊不满地重吭了一声,才拉回他的思绪,“怎么着想当名侦探么?”

    被讽刺的常翊没有反驳,反倒是孔一娴实在看不下去了,“珊你这是干嘛啊,都说了这不是他的错,你也别老揪着他不放啊……”

    陆珊其实也知道常翊是冤枉的,但她就是气不过。要不是常翊怂恿她去当运动员,一娴会到今天受伤的地步么!

    她扭过头等着孔一娴,又着急又心疼,“可你现在怎么办嘛,女孩子伤哪都不能伤脸啊!都不说你眼睛怎么样了,以后得涂多少遮瑕才能盖住你的疤……早知道你练射箭还会有这样的危险,当初我就应该和孔阿姨一起阻止你才对!”

    孔一娴最怕她这样了,也怕她真一个激动就告状到老妈那边去,赶紧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摇着,“珊你别啊……医生说我没事的,过个几天伤口长好了就行。眼皮子嘛……不容易留疤的。”

    她说的全是谎话,让常翊差点就忍不住了。明明受伤的是她,甚至就是因为自己得罪过的人而受的伤,却还要在这里强颜欢笑。

    这一点陆珊又何尝不知道呢,她叹了口气,敷衍地答应下来,让孔一娴别费力气了。

    之后,便是沉默。

    受伤的孔一娴精力有限,在陆珊的陪伴下睡了过去,常翊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坐在一边关注着输液的滴速,还好没过多久梁飞就回来了。

    陆珊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提醒他小点声,还好梁飞没弄出大动静,踮着步子挪到常翊边上,“弓已经被取走了,不过取东西的人说,初步估计是人为的,而且手法还很巧妙。”

    这也难怪了,要不是手法巧妙难发现,孔一娴和梁飞也不会看不出原因,更不会让这张弓撑过了比赛才断掉的。

    常翊似乎在想些什么,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睡熟的孔一娴翻了个身,结果压到了右眼有些疼,又迷迷糊糊地翻身往左侧睡去。

    这样的小细节让常翊很心疼,也庆幸她还能睡着。

    以前他以为让一娴去当运动员顶多是训练苦一点,当冠军的路艰难一点而已,但是现在看来竟然还有人敢拿她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不管一娴的眼睛会不会痊愈,那个伤他的人,都死定了。

    从中午入院,一直睡到了下午五点,孔一娴才悠悠睡醒,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是病房。

    其他人都在,见她终于醒了都跑来关心几句。孔一娴伸了个懒腰,可能是因为右眼睁不开,连左眼也很难睁大,所以看起来还跟没睡醒一样。尤其受伤过后,右脸也渐渐肿了起来,虽然是正常现象,但实在挺丑的。

    “哎呀……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睡个饱,没想到下午就如愿了。看来有些愿望啊还是点慎重点再许。”

    她有精力开玩笑,也让大家松了口气。正好点滴也结束了,于是该呼叫的呼叫,该喂东西吃的喂东西。

    睡饱了觉的孔一娴摸摸自己肿起来的右脸,趁着常翊给她倒水的时候偷偷拿手机开了前置,结果被自己的包子脸给吓着了。

    和梁飞说着什么的陆珊回头正好看到她在看手机,叉着腰走到她跟前来,“明天就能消肿了你干嘛非得今天看一眼呢,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被训的孔一娴放下手机,撅着嘴连左眼都睁不开,“我就是脸胀地难受嘛……”

    其实,最难受的是眼球。很疼很胀,感觉像是被反复挤压一样。而且医生也不知道在她眼皮上糊了什么药膏,让眼皮连动都动不了,稍微用点力就扯得疼。

    但好在有敷料盖着,只要他们看不到伤口,倒还可以装作没事的样子。

    医生在下班之前又来了一趟,常翊正好问了下她要住院几天。医生也不好说,如果愈合顺利的话也得一个星期才行。这还不包括眼球淤血散去的时间。

    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参加锦标赛了。

    除了右眼,孔一娴倒没有其他的不方便,结束点滴之后也能下床行动,日常生活并不需要别人帮助。

    可能是踏入职业圈后,经历的大事儿也不少了,她竟然还能够云淡风轻地和陆珊聊天,时不时从手边摘一颗葡萄吃。

    和她聊天的陆珊没看出什么,在一边帮忙订外卖的梁飞偶尔瞥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有常翊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趁着孔一娴和陆珊说话的时候,把那盘葡萄挪了下位置。然后孔一娴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摘葡萄送进嘴里。

    而他再次把果盘移了下位置,被孔一娴拍了下手背,“你干嘛!不想让我吃还是怎么?”

    常翊缩回手没有说话,毕竟一娴才刚受伤入院,自己想这些的确是不合适的。

    不过……

    但凡双眼没问题的人,都是习惯双目聚焦的,一旦其中一边受伤,就会影响到视物的聚焦,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拿东西找不到具体位置。如果像葡萄这种大小又成串的,肯定要伸手试探半天才能准确摘下来。

    而她没有。

    虽然右眼视力缺失,但仅凭左眼,她竟然一点迟疑和摸索都没有,看起来视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难道……

    不过他现在还不敢把猜测说出来,他不求别的,只要一娴能平安就好,至于其他的,等她的伤口愈合了再说吧。

    VIP病房有家属专门的陪护床,外厅也有沙发。常翊和陆珊本来都要留下来陪她过夜的,但孔一娴又不是重病卧床哪需要那么多人看着,就把陆珊和梁飞赶回去休息了。

    陆珊毕竟明天还要工作,也就没推辞,不过她在被梁飞牵出病房的时候还是回头喊了声常翊。

    常翊以为她要严肃警告自己,或是威胁他敢照顾不好就剥了他的皮之类的。但陆珊只是柔声说了一句话。

    “好好照顾一娴。”

    她出乎意料的温柔让常翊有些意外,梁飞却明白,珊珊从来不是那种不讲理又霸道的人。虽然她对常翊依然报以成见,但说到底,她只是希望常翊能对一娴更好。

    他们两人离开后,孔一娴也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俩又同处一室了。”

    常翊没法跟她开玩笑,让她老实回去躺着,毕竟伤了眼睛的,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孔一娴没有任性,乖乖坐在病床上,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了双肩,比在赛场上的凛厉要温和许多。

    这又不禁让他想起在西北时的种种。

    这一天下来,他一直都没有坐在她身边好好说上几句话。孔一娴够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自己左边,这样对视起来比较方便。

    “你真不用自责,这种事谁也没料到,反正我有你了,毁容了也不怕。”

    常翊受不了毁容这种字眼,赶紧拉住了她,“瞎说什么,你会没事的。”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眼睛,又怕隔着敷料弄疼她,“这辈子认定你,无论如何都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爱的。”

    孔一娴心里偷乐,虽然这家伙训练起自己的时候是个变态,但私下里腻歪简直是手到擒来,在担心毁容的时候能听到他的这句话,心里确实是踏实的。

    她想笑,却不小心扯痛了右眼,“嘶……”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常翊赶紧凑过去查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这就是他的本能。

    然后他们俩相距咫尺,呼吸相融。

    以前,常翊总是居高而下地将她笼罩住,这次,却是小心翼翼地把上身俯地低低的,生怕她仰起头又会疼。

    而以孔一娴的角度,这样看他,还真挺搞笑的。

    可还没等她笑出来,常翊又极轻极轻地捧住她的脸,一点也没有弄疼她。

    似乎被他的深沉感染,孔一娴也笑不出来了,只有一半视野的她不太辨得清眼前的距离感,他是不是,在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