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乡乡长韩志鹏和党委书记刘玉屏一进袁家山村村委会，见县卫计局长许栖伟、袁家山村村支书候平、还有种粮大户老刘等人都在场，且都沉着脸不吭声。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了。

又见美女县长顾雪桦粉脸娇黑，叉着手一幅女汉子要拼架的架势，这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今天来这袁家山，真是没有好事！

两人怯怯地坐在椅子上，刘玉屏将身子凑了凑，轻声问候道：“顾县……”。

顾雪桦瞅了他们两一眼，然后恨恨地说：“刘玉屏、韩志鹏，你们还有脸来？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这老刘，是你们的种粮大户，你们树的典型！但现在他媳妇都要生了，你们还不知道？”

刘玉屏和韩志鹏两人被顾雪桦一说，头都低着，不敢抬起头来跟着顾雪桦对视。

即便这样，顾雪桦的数落依如豆子般散落：“你们觉得这事该发生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竟拿着一个女人的生命危险去冒险？46岁还生产，有点医疗知识好不好？你们以为这胜利乡就是新加坡，能像那报纸报道的一样，五十多了还生个孩子？”

“还有，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此事？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上报？”顾雪桦的心里坚定认为这事韩志鹏和刘玉屏是知道的。当时来老刘家里，这韩志鹏就是在前面的领路人，就是他拦着顾雪桦，不让她进门的。要不是自已作为女人，这事儿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瞒过去。

事实上，这件事情，韩志鹏确实知道。

说起来，他和这个老刘，还是舅老表，很亲的关系。这舅老表，可没少请他吃饭。自然，这事儿老刘也就吩咐韩志鹏为他保密了。

而乡党委书记刘玉屏真的不知这事。

“是啊，候平，你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上报呢？”刘玉屏见顾雪桦问起来了，只得帮着问。他这样说，自然就是说明了这事他还不知情。

“我……我……我……”候平明显是知道这事的，这样直面问起来，他都不知如何为自已辨别了。这只得吞吞吐吐说了半天，说着说着，声音便小到喉咙里，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顾雪桦看候平那怂包了的神情，知道最大的知情人就是候平，这让她恨得牙齿恨得咯噔响，这要不是隔了几级，她当场就将候平给免了。但是考虑到乡党委书记刘玉屏在，顾雪桦说：“刘书记，我提请暂停候平村支书的工作，待这事儿说清楚了、调查清楚了再说。”

刘玉屏见顾雪桦这样说了，转而训斥候平：“听到了没有，你现在赶紧给我写份检讨，将你所知道的事情给交待清楚！”

候平哪里还敢调皮，马上应着：“好，好！”

顾雪桦也不搭理他们，转而对许栖伟和韩志鹏说：“今天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韩志鹏争辨道：“不是，顾县长，我觉得呢，这老刘的媳妇，叫秀英吧。秀英她呢，虽然年纪大点，也算是高龄产妇，但是按政策，咱们给她下了准生证的。所以，按道理来说，她要想生，这事儿还是合法的……”。

“合法什么？你给我说？”顾雪桦直怼韩志鹏。

韩志鹏不吭声了，顾雪桦又问：“这证是谁发的？”

顾雪桦听不得韩志鹏说话，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

“这证……是乡计生办在发的。”

“计生办谁负责？给我叫过来。”

“我……我……顾县……我在兼着。”计生办正是韩志鹏在兼任的。

前任计生办主任高升后，一直岗位空缺。

韩志鹏这个乡长兼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考虑，现在就他一直兼任着。

“别跟我打马虎，我只想问一条。我们的准生证上怎么说的，发给育龄妇女？对不对？！”顾雪桦盯着韩志鹏：“既然是发给育龄妇女，那就说了，不是发给小孩的，也不是发给男人的，更不是发给老年人的，对不对？嗯，这也说明了，这准生证不是发给秀英这样的高龄妇女的，这明显地与她们身体状况不容，你想过没有？”

众人一听顾雪桦的话，屏着呼吸，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良久，顾雪桦看到大家都没有了声响，便说：“我们现在说这些，谈这些法律的问题，也没有用，大家就说说吧，现在怎么办吧？”

“唔，这……顾县，我让秀英加把劲，生下来。你看呀，她现在都七八个月了，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生了，这段时间，我定然好好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干活的，还多弄点有营养的给她吃。”这老刘真的怕大家将他妻子怀孕一事儿当成计划外生育。到时候如果那样，就会被乡计生办的工作人员，领着或诱骗至乡里边的卫生服务中心，在那里进行引产或者打胎手术。

就是胜利乡前营村，也就是离这个村约有三公里这样子的村庄，他们村里就有一个妇女生了两个女儿，还要生，这便被乡计生服务中心的人，不知使用了什么办法，硬是在她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将她诱到了宾馆，然后顺利地劝导她打胎了。

“哦，老刘，今天这事，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态。但是……这样好不，你们暂时回避一下，我跟许局长和刘书记、韩乡长说会话，商量一下，可否？”

顾雪桦听老刘诉苦，或是不想与他直接起冲突，让他与候平，还有秘书江小丰、这个村的网格员一起都闪到门外去。

待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出去后，顾雪桦又说：“许局，你先说，现在这事儿怎么办？”

“我说啊，我认为现在这秀英这么大了，如果生产的话，怕是有危险。长痛不如短痛，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将胎打掉算了。”许栖伟知道，有时候作为当权者，对老百姓发善心是不行的，一个老百姓如此，就有第二个老百姓照着做，到时候岂不天下大乱了？当断不断，后来就断不了，他吃过这样的亏。

“刘书记，你呢？你的意见！”

“我啊，顾县，我平时分管党务和机关建设，对工青妇和卫计工作，我真的没有过问过。这事，我也不好说，更没有经验。要不，顾县，韩乡长的意见，才是重要的。”

顾雪桦听闻，将转扭向韩志鹏：“好，韩乡长，你来说说。”

这韩志鹏就说：“打掉倒是果断，但人家会不会同意还是两回事。再说呀，这老刘也是说了的，他老来得子，这心里高兴还来不及，现在你要带她去打掉，我怕是难做通他的工作。”

“可以跟她说，我们现在主要的就是担心她的安全问题”！顾雪桦也不让人再说了，而是依据她的分析道：“四十六岁，好多都快要做奶奶了，这身子骨，现在受不了，过一段时间孩子大了，更受不了。而如果让她生下来，也是十分危险的。更重要的是，山村的医疗条件，基本条件都是欠缺没有的，到时候如果发生个难产出血或者什么症状，母子一尸两命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的意见呢，就是先找医生给她看看身体状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这倒也可以，可以的……还是顾县长想得周到。”韩志鹏刚才被顾雪桦剐了，这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咐和着打边鼓。

“好的，那咱们先给秀英检查！”许栖伟也说道。

“好的，我马上通知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和护士，让他们到村里来。等摸清楚秀英的身体情况再说。”刘玉屏倒是利落人，他当即掏出电话，拔出了乡卫生院副院长明涛的电话，让他们速速派二个医生二个护到，到袁家山村里的村委会集合。

约摸过了半小时左右，由镇上卫生院调来的三个医生和二个护士便鸣着喇叭进了村里。

顾雪桦一见该来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大手一挥说：“那咱们先到老刘家去，让医生现在帮着秀英做检查再说。”

有了顾雪桦的吩咐，众人从村委会又折回老刘家里。在老刘家门口的禾坪里搬了椅子坐，大家轮番做秀英的工作，终于将秀英七哄八哄，让她躺在床上，对她的身子进行了全方体的体检。

不过，秀英体检的结果却很不满意，各项状况差强人意。

作为高龄产妇，秀英患的姙娠期糖尿病数值达到13.7，整整比正常值高出一倍多。

心脏起博跳跃次数每分钟119—175，血压明显较高……

还有最重要的，清泉县胜利乡卫生院的田医生在听取了秀英的肚皮胎音之后，回响的声音有些失常。她很自信地断言，这孩子被脐带绕着脖子，呼吸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