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刘家有人，辛海等人便更加靠近老刘家的房子一步，再扯着嗓子喊：“老刘，你在家吗？开门呐。”

过了约有分把钟，“吱呀！”这老刘家的木门就从里边开了。而且从里面扶着门框站出来一个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老妇人，只见她秀发披着，双手枯槁，几缕银丝飘在额际，年纪真的不小了，四十往下，五十稍下。

只是让人惊异的就是她步履阑珊，像个病秧子一样，腆着大肚子就从屋里出来，然后探头，低声低声，似蚊子哼哼地说：“你们……谁呀？这大响午的。”

顾雪桦和许栖伟、辛海，还有秘书江小丰，以及卫计局的司机们一看，全都傻眼了。

顾雪桦当时疑虑和担心的事，还真是发生了。

而且不出顾雪华所料。这个老刘的媳妇，还真是上回藏着不见人，这一看她腆着的肚子，估约都六七个月了。正如顾雪桦所担心的时间是一样的。

顾雪桦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清新端庄还化了淡妆的脸上，就拧成一条黑线。

她一直跟在许栖伟和辛海的后面，这与老刘的媳妇秀英也就隔着一段路。

见此情形，她顾不得与老刘的媳妇秀英打招呼，而是对跟着一起来、却坐着另一台越野车上，正泊好车准备一起过来的县政府办秘书江小丰喊道：“将韩志鹏和刘玉屏给我叫来！”

韩志鹏是胜利乡乡长，刘玉屏是乡党委书记。

“好的，我这就喊他们！”江小丰自然熟悉这些人。差不多所有乡镇和局办的领导，他都认得。

“哦，还有这个村的村支书，叫什么来的，对，姓候，候平，也给我叫来！让他快点。”

候平是这个村的村书记。

“好的，我马上叫他们！”江小丰闻言，掏出手机便给韩志鹏和刘玉屏打电话。

一打开门，见门前的禾坪里聚了这么多人，这个叫秀英的女人便说：“坐，大家屋里坐。”

她虽然有身孕在，肚皮腆着，但是或许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枯黄的脸上，盈盈着笑意，一边让大家到她屋门前的板凳坐。

“不了，不了，我们自已来，你歇着就是！”辛海和许栖伟自已搬椅子凳子。

顾雪桦借着这忙乎的时间，细细的看了看秀英。只见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皱纹横生，嘴唇干裂。

特别是她挺着的大肚子额外的吃力，看起来走路都气喘吁吁的样子。

顾雪桦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是又急又气。

这么大年纪，怀孕本来就是一次冒险。虽然顾雪桦也是30多，靠近40岁了，还没有怀过孕。她自认是一个不能怀上孩子的女人。但是她也知道。女人进入40多了，无论是体力还是体格，都是不能怀上的，这是有极大的风险的，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但显然，秀英意识不到这些。她笑脸过来，要给顾雪桦挪椅子坐下。

“我们自已来“。顾雪桦还说：“你先歇着，我们想证老刘回来，我们有话跟他说”。

秀英也看出了今天领导们来的端倪，这便掏出手机，给外出干活的老刘打电话：“老刘，今天县里面的领导和镇里面的领导都来了，你是不是回来一下？”

“领导来了？县里边谁来了，镇里面谁来了？

“我不认识啊。反正就来了两辆车，来了很多人”。

……

秀英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这让卫计局局长许栖伟的脸，一会红，一会儿白。

以前，清泉县的计划生育办公室是单列的，现在实行机构改革，这部室就归口到了县卫计局底下。

这不，刚好也是他管理的。而在他的职责内，出现秀英这样的事，他什么都不用说，只觉令他脸红。

不一会儿，在乡长和乡党委书记赶来的时候，这到地里干活的老刘，以及村支部书记候平就过来了。

“顾县长，您来了？！”候平和老刘差不多同时进屋，这便忐忑着硬着头皮打招呼。

“我说老刘，上回我们来，你不说，你媳妇也没有见我。那是瞒着我们，对吗？哼，我当时就感觉奇怪，哪有那样待客的理儿，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现在怎么办？”

老刘将侍弄庄稼的锄头往地上一摆，然后红着脸，瞅瞅他老婆秀英的肚皮说：“要不然，我……我，我们，一起到村委会说话，好不好？”

顾雪桦看的看他的眼神，瞬时知道，他是不想当着秀英的面为求人，或者怕他的话话与县里面领导说的话对上了，说了令他媳妇接受不了的狠话、气话，因此，他就想将谈话地点改到村委会去。

“好的，走吧，大家到村委会去！”

顾雪桦这样说，众人只得在老刘的跟随下，以及侯平一起，到村委会坐下。

“侯平，你给我过来”。

何平战战兢兢的走过来。

“这事情你就不知道？”

“这事……我……我……”。候平显然是知道的，他回答得吞吞吐吐，犹豫不定。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顾雪桦黑着脸问。

“知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上报？你就想瞒着，一直瞒到你退休？”

“没，没……顾县，我向你解释一下，是这样子的。这老刘呢，他是有两个儿子，但都不是他亲生的。老刘还是20多岁的时候，他有一个兄长。有一年他兄长去山东烟台挖金矿。反正就在矿洞里出事就死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因为那时孩子太小，秀英因为有两个拖油瓶也嫁不掉。所以呢，他们就过继给了老刘，老刘也就顺了秀英。”

“后来，孩子慢慢的长大成长，老刘也没有有过自己生的的孩子。这不，今年年中的时候呢，秀英突然就怀上了。就跑到村里来哭诉。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说现在也没有什么负担呢？所以……”候平说得有情有理。

“所以，你们就同意了是吧？”

“是的，我们就想这个老刘也不算计划外生育，他又没孩子，就同意了！就……批了！”

“批？！谁给我的权力批？就算他不是计划外生育，就能批？你知道，秀英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顾雪桦恨恨难平，恨不得将候平给扒掉。

“我们没想过”候平据理力争。

“没想过？既然没想过你们还敢生，还敢批？你们就不让人家做一下产前的检查或者向医生咨询？”

这番问话，让候平无语了。也让老刘像犯了罪一样，将头低到了裤裆里。

“她都快50了，你还敢让她生？”看着老刘那可怜样，顾雪桦没有一点同情。

“没50，今年才46。”老刘岔了句话。

“46已经是高龄中的高龄产妇了，你懂不懂？”

“可秀英说了，没问题啊”。

“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医生说了没问题吗？”

所有人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候，已经被秘书通知来的胜利乡乡长韩志鹏和乡党委书记刘玉屏，风风火火地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