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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蒸腾,暖洋洋的,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但是我知道,再过一秒钟,我就会落到滚烫的开水中,惨叫一声,被煮的皮开肉绽。

“喝汤,我要喝汤。”生死之间,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紧接着,腰间一紧,我被人拽住了。

我的脸距离水面不足一厘米,炙热的蒸汽让我的皮肤火辣辣的。

“你刚才说什么?”我听到周姐的声音了。

“我说我要喝汤。”我重复了一遍。

随后,我的身体离开了那口大锅,回到了地面上。周姐笑眯眯的站在我旁边,一脸的得意。看来她早就盘算好了,知道任何一个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会选择屈服。

“屈服?哼哼,我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暂时把命保住。一有机会,就会逃走。”短时间内,我已经有了七八个计划。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小孩已经端过来一碗汤了,我把碗接过来,一仰脖就喝下去了。

这汤很美味,虽然身处险境,一碗汤下肚,仍然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等把碗还给小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侧了侧脑袋,低声问旁边的周姐:“你这碗汤,没有下毒吧?我喝了之后,不会有问题吧?”

“说什么呢?”她白了我一眼,满脸都是娇嗔:“你是我丈夫,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你?你放心,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每天给你炖汤喝。”

我干笑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寺中的僧人为了守住色戒,有八字真言:“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心中思念美女的时候,就想想美女死掉之后,变成一堆白骨的情景。对异性身体感兴趣的时候,就想想这肉身腐烂时候的模样。常年累月的心理暗示之下,高僧看美女,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条件反射,犹如看一堆白骨,避之不及。

我不是高僧,但是已经看过身边这位美女的白骨了。她现在虽然时而妩媚,时而端庄,说不出的诱人,但是我一点其余的想法都没有,仍然在盘算着怎么逃跑。

村民都围上来了,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一脸不满的看着周姐。

“周丫头,这是你的男人了?”老者问女人。

女人点了点头,伸手挎住我的胳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呸,妈妈的,到嘴的人肉又飞了。”提着刀一直等着宰我的年轻人不满的叫了一声。

“算了,算了。周丫头有个好归宿也不容易,守寡这么多年,比你们谁都可怜,你们就让她这一次吧。”老者摆了摆手,一副心慈面软的样子。如果不是之前见识到他谈笑间就要杀我的模样,我真要把他当成忠厚老实的长者了。

“唉,周寡妇真不赖啊。好容易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哥,咱们都吃不上了,让她弄回被窝里面,每天晚上品尝。”有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喂,你以后可不能叫我周寡妇了,这不是咒我丈夫吗?”周姐愤愤不平的回了一句。

“好好好,不叫你周寡妇了,叫你周新娘行不行?咱们村啊,就你嫁人的次数最多,这外号冤枉不了你。”那半老徐娘歪了歪嘴,骂人不带脏字。

这话引起哄堂大笑,周围的人都开起了黄腔。不过这些村民虽然笑的开心,但是谁也不肯离开,都围在我周围,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咳咳,我说两句啊。”老者提高了嗓音:“我既然是村长,那我就提给建议。既然这年轻人和周丫头,已经定了终身,咱们就不能再打他的主意了。本来嘛,那边已经不允许咱们吃人肉了,咱们虽然使了个巧法,毕竟也是坏了规矩,能忍住,就忍住吧。”

“可是我们早就忍不住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顿时引来一阵窃窃私语,大部分都在附和。

“听我说。”老者提高了嗓门:“咱们虽然吃不上人肉了,但是还可以喝喜酒啊。让周丫头请我们吃一顿酒席,就算是补偿我们了,你们答应不答应?”

村民见德高望重的老村长都发话了,也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了。

老者又回过头去问周姐:“你呢?你答应不答应?大家的肉给了你一个人,你请大家吃一顿酒,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周姐满口答应。

“好了,既然咱们都答应下来了,就张罗着办喜事吧。”老者吩咐了一声,众人轰然答应,到处忙碌起来了。

周姐的家已经被毁了,但是不要紧,对于这些鬼怪来说,想要再制作一栋宅子并不是很难。

之前那个在白骨上贴白纸的年轻人又出现了。他用一些木棍和白纸糊成了一座大宅子。然后取出灯笼中的蜡烛引燃了。火光熊熊,黑烟弥漫,等烟雾散去之后,一座漂亮的宅院已经出现了。

“以后我要住在这种纸屋子里面?”我心里五味杂陈。

“夫君,你不用心中不安,这宅子虽然是用纸做的,但是住起来很舒服,和人间的院子没有任何区别。”周姐趴在我脊背上,双手摸索着我的胸膛,在我耳边腻声说了一句。

“是吗?那我要体验一把。哈哈哈哈。”我念白一样笑了几声,然后东张西望,盘算着从哪逃走比较好。

谁知道我还没想好,就有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

这姑娘我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告我杀人的那一位。

小姑娘冲我咧嘴一笑:“叔叔,刚才的事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你和周婶子不打不相识,居然是一对欢喜冤家呢。”

“我去你的欢喜冤家,丁点大的小孩不认真读书,总是想入非非的干什么?”我在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只是冲她微微笑了笑。

小姑娘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套大红色的状元袍:“叔叔,你今天做新郎官,没有衣服穿可不行。这是我爸的,你试试。”

随后,她不由分说,就拉着我把衣服换上了。

换好了衣服,小姑娘忽然趴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这是他老人家的寿衣,好看吧?”

一句话恶心的我说不出话来。我伸手想要把袍子脱下来,可是我发现,手脚绵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劲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姑娘:“你在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我没有做手脚啊。”小姑娘一脸无辜。

“夫君,你可别怪我。”周姐像是八爪鱼一样,又缠上来了:“是我在汤里面做了一点手脚。”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情低落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鬼的东西,哪能随便喝?

“夫君,我知道,我虽然貌美,但是我们毕竟萍水相逢,了解的并不深,你一时间对我谈不上爱,强求你娶我,你恐怕不愿意,所以,所以……所以人家就出此下策。你放心,这药不会伤了你的身子,等拜完堂,我就帮你解了。”周姐低着头,噘着嘴,摆弄着衣角,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等你和我过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我的好了,到时候,我就是赶你走,你都不肯走了。”

“周丫头,来这边看看,你们这鸳鸯被,要大红色的,还是要明黄色的?”老者在远处喊了一声。

“当然是大红色的,老村长,我这是拜堂成亲呢,可不是登基坐殿,要明黄色的干嘛?”周姐一边说着,一边兴冲冲的走过去了。

“哎呦,你不是登基坐殿?那你穿这凤冠霞帔干什么?打扮的跟宫里的娘娘似得。”还是那个半老徐娘,还是酸溜溜的话。

周姐走了,去张罗自己的婚事了,这本来是我最好的逃跑机会,但是我却没办法逃了,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坐在椅子上,无奈的瞪着他们。

“你说,爱情真的靠谱吗?”现在只有那小姑娘站在我身边了,她看着忙碌的人群,幽幽的问了一句。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满脑子问号:这么小的小孩也懂爱情?鬼也懂爱情?

“我爸是个书生,我妈遇见他的时候,天底下还有皇上呢,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小姑娘也没指望我答话,自顾的说:“这是我妈跟我讲的,我爸一见我妈就喜欢上了。这也难怪,我妈那么漂亮,是个男人就会动心。”

“不到七天,我爸就占了我妈的身子。山盟海誓,爱的死去活来。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我妈是附身在骷髅身上的鬼,顿时就变卦了。再也不爱我妈了,总是想着逃走。”

“唉,难道他以前说的那些甜甜蜜蜜的话都是假的吗?什么生死不渝,什么生生世世。既然许下了生死不渝的诺言,那我妈是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同情的看着一脸苦恼的小姑娘,心想:你是没听过一句话“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可是我妈爱死了他,苦苦哀求,不肯放他走。而我爸就硬起心肠,不肯留下。后来他们撕破了脸,我妈也像是周大婶一样,强迫着和他办了喜事。成亲那一天,我爸穿着状元袍,从此就不肯脱下来啦。用他的话说,他只有穿着状元袍,读圣贤书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人。”

小姑娘指了指我的衣服:“就是你这一身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