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知道她是我母亲，可，母亲这个词，此时对我太过沉重了。

“你走吧！我不要母亲了，你太可怕了，我不要见到你，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就是魔鬼。”

她捂住脸，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嚎啕大哭。

过路的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我看着她，目光冰冷，不是不疼，只是，比起这点疼，我更疼的都承受过。

猛的，她抬眸，脸上的泪痕未干，只是冷冰冰的看着我，“你是不是非他不可？”

她指向楚亦殇，我抬眸看着楚亦殇，他脸色已经沉了，有些惨白。

我点头，坚定无比，“对，我爱他，这一生都爱！”

她笑，目光悲悯，“钟璃，你这是在自作孽！”

自作孽？

人生苦短，谁能说得准的，有些是吧，真的是自作孽，可谁叫我爱上他了呢！

如鲸向海，鸟投林，无法避免。

她眯了眯已经，透出危险的光芒，随后猛的转身，一步也不停歇的朝车子来往的路上奔去。

我吓住了，也愣住了。

她说，“钟璃，既然你非她不可，那么，我就死，我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妈回做出这么冲动，这么决然的事情。

医院附近，是个车子来回不断的路口，红灯停，绿灯行，车会让人，人也会让车。

可对于刚冲出来的人，就算司机加速再好，因为来得突然，也会撞伤人的。

“妈！”我吓得惨白了脸，见她毫无顾忌的朝一辆黑色车子撞去。

抱着必死的心态。

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车子已经将她撞倒了。

只是短短几秒钟，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她身子的落地声。

我软了腿，猛的跪在了地上，看着地上从她身子里不断冒出来的血，一点一点的浸染了地面。

幸好边城没有下雨，否则，我想，她的血应该会染红整个边城。

“妈！”我跪着，因为无论怎么样也爬不起来了，因为腿软得厉害。

她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嘴巴里溢出了血，“璃儿，答应妈妈，离开楚亦殇，他不是你的良人，离开他！”

我泣不成声，低头疼苦。

“妈，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吓唬我！”因为太爱，所以才会怨，才会恨。

她无情拿走了我的孩子，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的。

她若是离开了我，我就永远没家了，哥哥走了，妈妈也走了，我真的沉；一个孤寂的人。

她拉着我，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入她霜白的发丝间，“璃儿，带着嘟嘟去苏州吧，哪里安静，别留在边城了。”

我点头，紧紧拉着她，眼泪不停的掉，不停的点头，“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妈，我们一起去苏州，一起离开边城，你一定要陪着我！”

四周有车辆停留，有警笛声响起，现场出了车祸，有人驻足观看，有人纷纷议论。

不是同情就是唏嘘。

我妈笑着，拉着我的手，像是在交代后事，我怕，怕极了她就这样离开我。

救护车来了，她被送上了车子，直接晕缺了。

我跪在地上，腿早已经软了，根本站不起来，楚亦殇将我抱起，带着我一同朝医院里赶。

他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拉着我的手，陪在我身边，静谧守着。

我妈被送进手术室，我同他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医院已经成了我的恐惧对象了，活了二十多年，我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里面。

我在长街走廊上人心惶惶的等过病房里的人，也有人在手术室外面提心吊胆的等过我。

因为知道生命宝贵，所以，没一次我们都小心对待。

手术室里，短短的几个小时，因为是同死神对决，所以，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全力以赴。

我等着，手心里已经汗津津了。

“楚亦殇，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根本不是林潇潇，而是别的？”

我开口，目光盯着手术室。

眼神空洞。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透露出些许悲伤无助，“不知道！”

这话，显然是在撒谎。

他不愿意说，我妈也不愿意说。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们这样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

我扭头，看向他，目光直视他的双眸，“楚亦殇，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身子僵住，一双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分手？”

显然是惊讶，不可置信的。

我点头，“我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你也看到了，她那么坚决，要用她的性命来决定这段爱情，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

再爱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亲情，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妈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全部了。

她在乎我，心疼我，生怕我受一点点伤。

他看着我，一双温润的眸子里侵染了悲凉，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堙没，“钟璃，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她为你做的决定？”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我妈！

他脸色太过平静，没办法解读出过多的情绪，我微微低眸，“是我们的决定。”

孩子没了，就算分手，也就是彼此疼痛一阵，如今的风花雪月，沧海桑田，也许过了十年二十年后。

我手里拉着和别人生的孩子，身边站在别的男人，再次和他相遇，他身边牵着别的女人。

相视一眼，兴许，谁也不曾记得谁。

爱情，是沧海桑田，也是过眼云烟。

他笑，悲恸疼痛，“钟璃，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不会轻易放手，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我低头，眼泪搭在手背上，凉凉的，“楚亦殇，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如果能有选择，谁愿意这么疼苦的逼迫自己，我比谁都愿意，守着自己所爱之人。

身边父慈母爱，一家人温馨和睦，这样比什么都好。

他蹲在我膝边，宽大的手掌将我双手包裹在手心里，浅浅落下一吻，“钟璃，别那么早做决定，我们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这段路，我们坎坎坷坷走了好久，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你也不甘心，答应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轻易说放弃！”

他仰着头，一双冰凝帮的眸子看着我，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