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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灰!你!你怎么、又在这里偷看!”

    瞧见是小灰,花寄棠突然绷紧的心绪又突然的放松了下来,转而充满了无奈。

    然而转念一想,一想到方才自己和胭脂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竟然被这小灰瞧了个好去。饶是以花寄棠那近乎古井不波的心境修为,也不由得感觉到了面皮发热不已。

    “吱吱!吱吱!”似乎是在为花寄棠方才的所为欢喜一般,小灰一边吱吱地叫着,一边迅速的攀上了花寄棠的肩头处,一边欢叫着将自己脏兮兮的脸蛋贴到了花寄棠满是尴尬的面上。欢喜地磨蹭着。

    “啊呸!你这猴儿!好不调皮!”

    对于这灵慧顽劣,但对于自己却莫名亲近和信赖的小灰,花寄棠也是提不起脾气。即便是现在被它撞见了今夜这般尴尬的场面,花寄棠便也只好如同呵斥孩儿一般,亲热地在它脑门弹了一弹。

    小灰‘吱吱’一声,却是全然不恼。反而欢喜地扬起了小脑袋,美美的饮了一口怀中的花酒。

    “唔,好酒!”仰头牛饮了一口小灰扔过来的酒葫芦,花寄棠也不免发出了一声赞叹,故作陶醉地忘记了方才的事。

    “你定是又去偷桑爷爷新酿的花酒了罢!”满足地吁出了一股带着花香的酒气,花寄棠溺爱地捏了捏小灰的脸颊。

    然而对于这小灰的调皮,不光光是花寄棠,这棠村上下三百余口,包括桑爷爷在内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了。

    刮了刮小灰常年因喝酒变得糟红的鼻头,花寄棠便也由得小灰去了。

    如今天下大乱,道德不存。能有棠村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家去处,花寄棠心中再为自己身世着急,再为自己隐约中那沉沉的使命焦恼。在如今自己几乎道法尽失的情况下,留在棠村,陪伴并保护好温柔娇俏的花胭脂,和民风淳良的棠村众仙灵相依为伴,似乎已是成了眼下最佳的选择。

    至于自己原本的身世,身负的使命,又为何来到这灵息馥郁,却又缺少厉害修士的棠村,花寄棠一时却是想不清了。头痛了这么久,如今便索性顺其自然,不再去为此神伤了。

    况且现如今自己不但是连自己身世记不得,更是连自己从前的道法修为也皆是奇怪得变作了初入仙途的初学者一般,术法~功诀也都尽皆杳然藏进了那空白的记忆之中了。念及此处,便也只有化作一声喟然长叹了。

    这烟霞山中灵气丰沛,更难得的是这些灵气平和纯净,竟是不与如今当世诸多所谓的‘洞天福地’中,那些修道者们苦苦吸纳的灵息那般狂猛暴戾。实在是一块难得的仙家妙处。

    更何况在这数月与棠村诸仙灵的交往中,花寄棠又还隐隐得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了,如今这个世道里难得的温情。再加上桑爷爷的照拂,小灰莫名其妙的亲睐,花胭脂那如水又如火的情愫。即便是要修那无边大道,太上忘情,此时的花寄棠便也是要先恋一恋那凡尘了。

    苍冥在上,便让弟子一切顺其自然吧。

    手中擎掣着自自己苏醒时便以神魂相交的长剑‘青囊’,肩头斜斜的醉靠这灵猴小灰的花寄棠,也如花胭脂来时一般的轻轻越过了棠村。

    夜风轻柔。棠村幽谧。

    只有那四时都有纷纷的无边花海,化作了无尽落英,扑扑簌簌,袅袅袭人。

    不多时,花寄棠便来到了自己所居的书屋外的花林中。

    今夜实在是难得到好时候。饱饮了桑爷爷以百年花果酿就的花酒,即便是以花寄棠宁定心境,便也忍不住豪兴大发,来到了棠村深处,运气了桑爷爷给予他的一套粗浅法诀,浩荡荡地吸收起这八百里落霞山的灵气来。

    说也奇怪,这花寄棠如今眼下虽是忘却所有道法,一身修为也是莫名地变作了普通的将将学会行功聚灵的修士那般。但是这本桑爷爷所予的,在洪荒大地中最为粗浅常见的修炼功法到了花寄棠这,却便是莫名其妙的强大起来。

    仅仅是数月,花寄棠一身的灵息元气便已然日进千里,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的到了内府自成,神随心动的境地。远远地将棠村中一干修炼了数百年,化作了人形的年轻花木仙灵们甩在身后。拥有了与烟霞山外的诸多修士一较长短的道行。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棠村维系了几百年的护村汲灵大镇,花寄棠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在如今的修道界来说,简直称得上是疯狂而可怕。

    甫一运起法诀,笆斗大的青色气旋便飞速地在花寄棠的周身犹如旋风般的呼啸了起来。

    “吱吱!吱吱!”看到花寄棠吸收灵气的速度如此的夸张而且迅速,已经是喝空了数个酒葫芦的小灰欢乐地拍起手来。

    “哎呀呀!你这花寄棠!我就知道是你!你怎恁的这般豪强?劫匪啊!只要你一运功行气,哥哥我便吸收不到一丝灵气了!啊呀呀!你这个土匪啊!”

    行功还不到一盏茶时间,花海外便又是扑簌簌地闯进来了一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正在运功修炼的花寄棠就是一顿臭骂。

    而后又猴儿一般地,一把扯下了花寄棠腰间的酒葫芦就开口喝了气来。这情形,竟是与此时花寄棠身畔的小灰好不到哪去。

    “哎呀!莫扯!莫扯!小灰你怎恁的小气!”

    却是小灰见那闯进花林的男子抢了花寄棠的酒,老大不乐意地与他争夺了起来。

    花寄棠无法,值得苦笑了一声睁开了双眼,收起了法诀。

    “左宗哥,实在是不好意思!一时兴起,运功运得忘情,倒是打搅到你修炼了!”

    伸手从小灰身上扯下了两个酒葫芦,花寄棠于递了一壶给那正在于小灰争夺不休的男子,率先坐到在了一株满是红英的桃花树下。

    “啊!哈哈哈!寄棠兄弟说的甚么话!你我如亲兄弟一般的!”嘴馋的收起了酒葫芦,那男子对着小灰嘿嘿得做了个鬼脸,却是将怀中的花酒紧紧地攥~住了,半分都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感情这就是那男子口中所说的‘亲如兄弟’意思了。

    “嘿嘿!好酒,好酒!”贪婪的嘬着装满了桑爷爷百年花酒酿的酒葫芦,那被花寄棠称作左宗哥男子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今天是中秋之夜,正是天上元灵之气最满的时候?左宗哥,你怎么也没有随桑爷爷他们去到静室修炼?”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一向好动,这个屁~股啊,实在是坐不住!这不,哥哥我正在屋中无聊呢,便又看到你在这花海中运功修炼了!便巴巴跑来敲诈你的酒喝了!哈哈哈……”

    “呵呵……”花寄棠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想是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这左宗哥的这般作为了。

    “嘿嘿。你也知道,哥哥我和胭脂一样,身上有一半人族修士的血脉,修炼起来倒是不用像桑爷爷和乌衣他们那般,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和讲求。随心就好!随心就好!”咕噜噜地大口吞食着手中的花酒,这左宗哥却不知何故,慢慢地低沉了起来:

    “再说了,即便哥哥我是把这一身的修为修炼得再好,又能何用呢?难道哥哥我还能走出这棠村?走出这八百里的烟霞山,走到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去?呵呵!”苦笑着摇了摇头,左宗哥继续大大的吞了一口酒,自嘲道:“如果真的那样了,只怕你就再也见不到哥哥我喽!哥哥我走出这烟霞山还不用百里,便定然要被外面的那些狼虫虎豹、鳞羽虫豸盯上,变成他们炼药祭器的刀板鱼俎了!几百年前,我们棠村也就不会仅仅是为了寻一个遁世之所,而几乎被灭族了!”

    “呵呵。”同样的苦笑了一声,花寄棠倒也不知如何去安慰这对自己倾心相交的棠左宗了。

    “哈哈!不说这教人丧气的话了!寄棠啊!你刚才说……为什么哥哥‘也’没有随着桑爷爷去静室修炼?这个‘也’……是甚么意思呀?”

    还不等花寄棠在他的愁苦中转脱出来,这半刻前都还愁眉苦脸的棠左宗便蓦然变了脸,回过头来,一脸促狭地盯住了花寄棠‘嘿嘿’了直笑,眉眼胡乱地飞舞了起来,大喇喇得露出了一条奸狡的狐狸尾巴。

    “嘿嘿!方才哥哥在屋中的时候,可是看到了胭脂妹子红着面,从你这里飞也一般的跑走了哟?”

    花寄棠面色微变,将将想找个由头将这话题撇过去,棠左宗便已是一脸奸笑地堵住了花寄棠的话头。

    花寄棠此时的面色,难得再次的红了。想到方才被小灰撞见一切的尴尬,便也只好说不出话来。

    “哎呀呀!居然还脸红了?!”

    看到的花寄棠的脸色变红,一脸奸笑的棠左宗便立时的大笑起来,欢畅道:

    “啊哈哈……居然还脸红了?!我的好兄弟,花寄棠,你居然还脸红了?哈哈!快!赶快说说!你刚刚对胭脂妹子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羞成那般模样地跑过去?!说!快说!不说哥哥我可要大声叫人了啊!”

    说罢,棠左宗便还真就做出了一副要大声呼喊的样子来。

    花寄棠默然。看着棠左宗那飞舞不休的两条眉毛,只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暗认输。

    “咕噜”一声,花寄棠也大大的吞下了一口酒,定了定心神,分想到自己如今对花胭脂的心意也迟早要教这些棠村之人知道,便准备将今夜自己对花胭脂所表达的心意分说出来。

    抿了口花酒,花寄棠正要措辞开口,却只听见的‘啪啪’的声响传来。定眼一看,却只见原来是小灰在那裂着嘴,似乎是想到什么欢喜的事,朝自己傻笑着鼓起了手来。

    “兹儿”一声,花寄棠没好气,一缕指风弹掉了粘在小灰头上的一根草梗。

    “我准备留下来了!”

    想了想措辞,花寄棠还是决定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棠左宗听。

    “哈?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和胭脂成亲!”

    “哈?成亲?啊!成亲?!”一声惊呼,棠左宗夜枭一般的声音刺破了棠村数十里的夜空。

    “哈哈!成亲!你要和胭脂成亲?”

    似乎是不信,听完花寄棠要和胭脂成亲后,突然像大马猴一般翻滚不已的棠左宗又再问了一次。

    “是的。过几日,我就想向桑爷爷说,我想留下来,我想和胭脂成亲。”

    摸了摸额角的冷汗,花寄棠尴尬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哈哈!这下可好了,我的胭脂妹子啊,再也不用在背地里因为怕你走掉而偷偷地抹泪喽!”

    “哈哈!这下可太好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棠左宗竟是难得的动情:“这下可好了!好兄弟!你终于真的要留下来了!外面的世界那么艰险,哥哥我还真是怕你养好伤后会走,真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而胭脂妹子,再也不用因为担心你离开伤心了!这下便好了!我和桑爷爷他们,乌衣、小蕊他们,也都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被那吃人的世界吃掉了!”

    狠狠地捶了捶花寄棠的胸脯,棠左宗欢喜地道:“恭喜你!我的好兄弟!恭喜你!棠村的好男儿!”

    “呼!呼”的破空声响起!

    小灰裂着嘴欢喜的笑着,扔过来几个酒葫芦,‘吱吱’地跳着脚,欢悦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