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建国抽了一根烟并走出卫生间时，他发觉李娜莉正拿着他的手机。

没等吴建国说话，李娜莉道：“我猜你是不打算去见嫣然，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一趟。讯宜大厦人山人海的，估计嫣然不敢乱来，所以我猜她可能是大彻大悟，所以想跟你好好谈一次。要是顺利的话，她可能就会放下包袱，并像以前那样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是不可能大彻大悟，然后我也不可能去见她。”

“那你有打电话吗？”

“关机。”

“这几乎可以算是她的习惯了，”将手机还给吴建国后，李娜莉道，“现在开车过去差不多十一点半。”

“去超市。”

“先去见她，之后一块吃个饭，然后再去超市。等从超市回来，咱们还可以美美的睡个午觉。”

吴建国之所以不想见李嫣然是因为李嫣然完全变了，他实在是担心待会儿李嫣然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之前要不是李娜莉自己机灵，等他跑到的时候，李娜莉的脸早就被毁了。单就这事而言，吴建国已经知道了李嫣然变成了一个内心丑陋的女人。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有必要去见吗？

尽管不想去见，但吴建国还是会去。

因为，他心里还尚存一丝希望，那就是曾经活在他回忆里的李嫣然能复活。

更何况，李娜莉还如此的支持他。

轻轻抱住李娜莉，并吻了下李娜莉的唇瓣后，吴建国和李娜莉就一块出门。

今晚是除夕，所以白天路上的车辆比平时多得多，这也导致了他们两个在路上堵了将近二十分钟。等到吴建国将小车停在讯宜大厦附近的停车点时，离和李嫣然约好的时间只剩五分钟。

担心李嫣然会伤害李娜莉，吴建国直接让李娜莉在车里等。

看着往讯宜大厦走去的吴建国，李娜莉眉头皱得非常紧。她知道哪怕李嫣然变得不可理喻，李嫣然在吴建国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所以她真担心自己会被迫离开吴建国。

李娜莉现在有些积蓄，加上又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所以要自力更生完全不是问题。但因为李娜莉很早就被家人抛弃，她一直希望有个名为家的地方，所以她真不想离开吴建国。

站在讯宜大厦前，吴建国就四处张望着。

他并没有看到李嫣然，所以他就拿出手机拨打。

关机。

这让吴建国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已经到了时间，却没有看到李嫣然，难道李嫣然耍他不成？

吴建国焦急等待之际，李嫣然正站在十楼默默看着。尽管这高度没办法让李嫣然看清吴建国的脸，但李嫣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两手压在护栏上的她正想着自己这些年做的事。

自从父母离婚，李嫣然又整容成刘小艳后，她的人格分裂就变得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她甚至搞不懂，最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喜欢刘小艳那种爱恨到歇斯底里的性格，但她又怀念李嫣然那种单纯客观的性格。

现在她的身体和心理依旧被刘小艳的性格主导着，但她又希望能表露出李嫣然的性格。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灵魂。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让她困惑，让她找不到最真实的自我。

加上吴建国之前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她就意识到自己怎么也没办法回去了。

“建国叔叔，你心里的李嫣然已经死了，我明白的，”呢喃着，打了个呵欠的李嫣然道，“但要让我一个人活下去的话，我真没办法。我妈妈死了，我爸爸也死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难不成，我要像刘小艳那样像个疯子般活着吗？”

片刻，眼角滑下泪滴的李嫣然道：“不，我才不要，那根本不是我要的生活。”

看到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过来，李嫣然问道：“你有看过花朵在你面前凋谢吗？”

被李嫣然这么一问，本来是要去找妈妈的小女孩就停下了脚步，并有些困惑地看着李嫣然。

弯下腰并轻轻摸了下小女孩的脸，李嫣然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有看过，但你马上就会看到了。记住，花朵只有在血中绽放才是最漂亮的。”

说完，李嫣然就跨坐在了护栏上。

看到这一幕，周围好几个人就忙接近李嫣然，知道李嫣然要轻生的他们还做好安抚李嫣然的准备。

看着他们几个，李嫣然就蹲在了护栏上。

“赶紧下来，那里很危险的。”

“是不是被男朋友甩了啊？其实没有必要这样的，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

……

听着他们说的话，并没有理会的李嫣然缓缓站了起来。接着，她张开双臂闭上了眼，并在嫣然一笑后倒向后方。

“有人跳楼了！”

听到一男人的喊叫，吴建国立马昂起了头。

吴建国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嫣然就如同流星般坠落在他面前，后脑勺更是摔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就极为安静地往四周蔓延。最让吴建国惊愕的是，李嫣然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眼神竟然还安详得就像看到了天堂。

这神情就像十六岁时的李嫣然！

打了个寒颤后，双腿发软的吴建国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眼里尽是不安和惊恐，他完全没想到李嫣然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但看到那神情，他就明白了一点，李嫣然是希望回到十六岁或更早之前。

吴建国浑身都在发抖之际，行人已经报了警，而李娜莉也挤进人群，并蹲在地上轻轻搂住吴建国肩膀。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大厦前。

将观望的行人都驱散后，警察就拿着白布盖在死者身上，随后就进行例行盘查。

李嫣然的死没什么疑点，加上吴建国是李嫣然的监护人，所以在吴建国的同意下，李嫣然直接被运往殡仪馆。

下午一点，吴建国跟李娜莉一块离开了殡仪馆，吴建国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骨灰盒。

自从李石标跳楼自杀后，李嫣然已经没了亲人，所以举行葬礼之类的步骤都可以省略。加上吴建国不希望时不时的想起李嫣然跳楼那一幕，所以他就开车到海边，并将李嫣然的骨灰撒在了海里。

做完这一步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吴建国道：“嫣然，希望你在天国能跟你爸爸妈妈好好相处，不要再记着活着时的仇恨了。”

“别太伤心了，”说着，李娜莉轻轻拉住了吴建国的手。

“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后，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了，”干干一笑，长叹一口气的吴建国道，“要是嫣然还活着的话，她也是会每时每刻活在痛苦里，所以这么走了也算是解脱。你应该还记得她死时脸上的表情吧？就跟她十六岁的时候差不多，所以我想她是希望我记住那时候的她，可我真接受不了她选择了这种方式。”

李娜莉还想继续安慰吴建国，却因为吴建国手机响了而闭上了嘴巴。

拿出手机，吴建国眼睛顿时睁大，竟然是李嫣然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