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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不大的益禾堂饮品店,微黄而昏暗的灯光影射在复古装饰的墙壁上,也打在每一个有故事的人脸上,或悲或喜,或愁眉不展或喜笑颜开,都在轻柔舒缓的轻音乐下,小心翼翼的打开身心四肢,接受音乐的爱抚和抚慰,如清流缓缓淌过荡涤了一身俗世凡尘的尘埃,如一片白羽,轻轻拂过抚平了内心的褶皱和印痕。

    在默契的沉默中,在明暗交界线的阴影里,顾羽泽的思绪飘飘悠悠,一直穿越了时光河,落在了高中时代的浅滩……

    于他来说,那是青春期的一片混乱危险的暗礁,掌灯驶舵安全越过去,则风平浪静海阔天空,疾风骤雨中桅杆折断,越不过去则是心死身亡,葬身海底。那时候,苏筱柒就是他深夜行船的微弱灯火……

    高中是寄宿制学校,顾羽泽会按期回家一次,然而有次被朋友借了钱,生活费提前花完不得已临时回家。由于当时天色已晚,怕爸妈担心就没提前通知,然而就是这次,造成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产生了一场可怕的灭顶之灾的风暴……

    刚上初一的苏筱柒那时还是住家,许是不曾想过他会突然回来,也或者是两人的谈话太投入,谁都没注意到他进门。只听见主卧内,苏筱柒正在和苏妈争吵,甚至带着哀求的意思。

    “妈,你不该这么残忍,应该让哥哥和他见一面的。”

    “你懂什么!让你哥见他,我是成全了他,但却是毁了你哥一辈子懂吗?你哥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在他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

    “可……他明天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啊……妈~”苏筱柒带着哭音,“在临死前,见一面自己孩子有什么过错……”

    “筱柒……你还小,根本就不明白,我把你哥抱回来时他才刚断奶,对于他来说,这个家才是他的一切……如果突然告诉他可怕的真相……这会毁了他的,万一他想不开……”苏妈道,心底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背负离散别人父子的罪名,只求护他一生安乐。

    苏筱柒还在哭,还想据理力争,她那时才刚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什么叫,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真不想让那人带着遗憾走。

    “柒柒~你听我说,那人也最有应得,他一次也没见过你哥,只说有个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样的父亲……”

    苏筱柒止住了眼泪,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惊喜道,“妈~你说连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那……我去,我替我哥去见他!”

    “……这……也行,可……明天是执行日,见他估计是……”苏妈吞吞吐吐,颇为为难。

    “你放心,妈。我承受的来的……我会替我哥送他最后一程。我不想我哥难过……也不想他以后遗憾……还有……”苏筱柒声音渐弱,剩下的她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顾羽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一切,母亲的矛盾和痛苦,妹妹的痛哭和争论,营造出一副特别具有悲剧色彩的画面,而他这个一直被保护起来的不知情者,才是悲剧的中心。

    不记得怎么鬼鬼祟祟的心虚的离开,一路发疯似的逃回学校,之后整整高中三年,他都像一只蚌一样用血和肉在磨平那颗长在身体里的沙子,不同的是蚌体成珠,而他却是心肠越发冷硬……

    “哥~你再想什么呢?”苏筱柒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她的咖啡都见底了。

    顾羽泽回过神啊了一声,顿了顿笑笑道,“就是在想小时候的事,你老是被欺负,每次哭鼻子都是我替你……”

    苏筱柒打断他的话,笑着接着道,“你替我出头,结果呢,两败俱伤。最后还是爸妈出两份医药费……”

    “是啊。所以呢……我现在当了医生,为的就是什么时候你闯祸了,我先把人揍个半死,然后再抢救一下。”顾羽泽半开玩笑道。

    某人认同的点点头,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心理学上说,爱情由激情,亲密,和承诺组成。而亲密,除了恋人,也会包括亲人。那么是否是说,亲情和爱情有一定的转化机制。

    筱柒,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我不敢细数自己的感情,深怕有天突然一切都颠倒,否定了我二十年来的坚持。

    你是梦中虚妄,你是无上理想,你是坠落时陡升的翅膀。筱柒,我捧着孤勇一腔,愿臣服或远观对你仰望。顾羽泽心道,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不怕把情寄错人,但怕对人寄错情。

    筱柒,我怕一切都是个错误,又希望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