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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界机场的两方人马对峙中,谁也不肯往后退步,而明明只要选择起飞便可以逃离目前困虎窘境的‘白虎号’,却愣是半步都没动。

    “奇怪啊,战家少爷是疯了吗?”小队员戳着玻璃窗,问身旁的女人,“你知道战家少爷想干嘛吗?他对目前这水泄不通的被围情况,有奇招是不是啊?”

    “有个屁的奇招!”谈书润怒火冲天:“还有,有关战寰的事情你别老是问我!我跟他的关系并不好,别整得我跟他官方发言人似的!”

    话虽及此,谈书润却是仍旧担心,华国新纪元历史上,连记载都因为战况太过惨烈而寥寥勾勒几笔的人尸之战——号称丧尸病毒爆发后,幸存者与丧尸的首次大规模交战。

    她知道其爆发的时间,是在新年的前一天。

    眼下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她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帮上粤城的幸存者们,规避掉这场毁灭性的打击。

    小队员奇奇怪怪地看了谈书润一眼,道:“你和战家少爷吵架啦?”

    话音未落,小队员便收获谈书润白眼一枚,顿时委屈,反问道:“不是啊!你们情侣两个人吵架,关我屁事啊!干嘛瞪我!从小到大,我爹我妈我哥都没有瞪我呢!”

    谈书润毫不客气,再次瞪了小队员一眼,她醒来那天在休息室见到角落的小队员时,便觉得他身量瘦小,眉目间看着也不似受过黑蝎严苛至残忍训练的特种队员,但后来也没有更多探究,但万万不曾想过,这个他竟然是‘他’,且她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才是。

    “实话实说,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谈书润问:“我记得战寰是下了命令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从机舱内出来,你出来做什么?”

    “哼哼!”小队员满不在乎地找了把沙发窝进去,顺手还将旁边的小家伙给撸进了怀中,美滋滋地揉着脑袋:“我说你和战寰吵架,你还不承认,你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

    “谁转移话题了?你现在才是吧!”谈书润摸出腰间的软剑,挥手指向小队员,冷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女扮男装混进黑蝎里面?!”

    小队员愣住,结结巴巴问:“你看出来我是女的啦?!天啊噜!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谈书润睫毛微颤,目光沉沉,扫过小队员的胸前,啧啧:“虽然你看着弱鸡一个,但是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的,深藏不露啊~~~”

    “啊啊啊啊!你个死变态!色狼!!”小队员忙捂住胸口,脸颊烧红了半边,怒道:“你特么的往哪儿看呢啊你!非礼啊啊啊!”

    小队员虽然激动乱嚷嚷,但音量还是控制了的,谈书润见此,对小队员的印象便好了些,至少是个知分寸的,不会乱大事,且在这时候还能谨记外面有敌人在搜索她们俩的位置,看来出身也不会差到哪儿。

    小家伙趁机从小队员怀中溜了,一个箭步冲到谈书润脚边,尾巴一卷便乖乖地坐下了,扭头却是对着小队员龇牙,“喵呜喵呜!”

    谈书润挽了个剑花,无所谓道:“这里如此偏僻,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吧。你要是不好好交代,我的剑可是说它很渴,想要弄点血喝喝呢?”

    “刚刚要不是我把你拖进来,你就在外面被那些坏人抓走了,一点儿都不懂得知恩图报!”小队员仍旧不肯乖乖就范,东拉西扯,“对了,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跟那个战家少爷吵架的,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如何,很划算吧?”

    谈书润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两件事情澄清,首先,要不是你把我打晕,我也用不着你拖我进来;其次,下次你再乱把我和战寰拉扯到一起,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剑,看看,这漂亮的小脸蛋,被我划成鬼之后,该有多好看。”

    “无聊!不好玩!”

    小队员气嘟嘟地双手环胸,似是下了极大决心,坦诚道:“我叫越礼,北城人,在北城大学文学系读大一。这次跟着‘白虎号’到上粤城来,是来这里找我同学的,他家里父母生病了,从学校请假回来探病,但是刚抵达机场的时候,就碰上了丧尸爆发。”

    思及此,小队员眼睛红红的,哽咽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被困在机场出不去,后来,后来手机就再也打不通,我实在是很想他,才瞒着家里人跑出来的……”

    “那个智障啊!说什么好好活着!干嘛说那种奇奇怪怪的话!听着就好像是要挂了!”

    小队员狠狠擦了擦眼睛,瘪着嘴,委屈极了。

    “你的名字,怎么写?”

    如今这种世道,谁没有点痛彻心扉的往事,谈书润不好奇小年轻们的懵懂青春,她更加在意的是小队员说,她叫做越礼,若她猜测不错,北城能接触到黑蝎的人群不多,基本上属于权力和财富顶尖的那个圈子的。

    偏偏小队员姓氏,却又那般令人浮想联翩。

    越家,北城越战秦艾四家中的榜首,权力与财富的顶端代表。

    “就越来越好的越,礼貌的礼……”话落,小队员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地盯着谈书润,问道:“你知道越家?你匡我?!”

    谈书润反手收回了剑,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把肥嘟嘟的尾巴甩得抡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睡觉了。

    “越修是你什么人?”

    听见这话,越礼惊讶地瞪着谈书润,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怎么会知道我哥?!”

    “原来真的是啊。”

    难怪她觉得眼熟,越修口中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五官眉眼之间,与越修长得相像,也是应该的,何况,上一世,她与这位越家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她去探望断臂后住院的越修,却被越礼拦在了病房门口,扇了一巴掌,跪在病房门口足足两天,才让她进门,可是她那次依旧没有见到越修,因为没有人告诉她,越修的房间并不是那一间。

    真正的房间在楼上,她跪足四十八小时起来的时候,越修已然被接回了越家修养。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哥?”谈书润反问:“越修前段时间也在建康城,你既然到了那儿,没跟越修见一面?我猜答案是否定的,否则,越修怎么会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孤身犯险,甚至是混在战家的军队里面。嗯?”

    越礼小脸一垮,闷闷不乐地抱着自己个儿,窝在沙发哼哼:“我哥那个人啊,他是不好意思说我的!我妈妈当初也不答应他到建康城去的,你也知道建康城是有多恐怖的一个地方,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谈书润在听到她是越修的妹妹之后,便收了剑,越礼猜这个黑衣女人与她哥一定有某些联系,且看在她哥的面子上,不会伤害她,因而胆子大了些。

    “但是我哥就为了个女人,还是个已经宣判死亡的女人,非要闹着去建康城;”越礼嫌弃道:“这和我来上粤城找同学有什么不一样?哎,阿书,你怎么不说话了?”

    谈书润漠然,越礼说的‘那个女人’应该便是她……

    “哦,对了,你待在建康城的时间长吗?见过她吗?”越礼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便没有了结的时候,八卦道:“我听说那个女人在建康城的时候,招惹了许多事情的,好像还是建康城那个新任军长的女朋友,哎呀,还听说高家兄弟阋墙,便是因为那个女人红颜祸水呢!”

    谈书润撸猫的手顿了顿,红颜祸水?说她?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长那么好看来着呢?

    “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就听说的,出处无从考证,不过,无风不起浪,大抵还是有些事实根据的吧。”

    谈书润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女人,不过是诸多借口中最容易美化的理由而已。

    “自古以来,多少战争,冠上美人的名头,纵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都朦胧着一层烂漫的色彩,宛若胜利者王冠上点缀的珍珠宝石。”

    谈书润无奈嘲讽,却是吸引了越礼的注意,越礼想了想,倒好像也真的是这么回事,这个黑衣女人的说法倒是和她哥有点像,也不知道这俩人是否认识,若是认识,该谈得来。

    “你现在这样,有点像我哥忧国忧民的时候。”

    “你哥哥是个好人,但他的人生该是与书为邻,逍遥快活的。”

    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肮脏,而清理这一切的那位帝王,心中的决绝必然不能多过残忍。

    越礼指着谈书润,乐开了:“哦!被我逮到了!你果然是认识我哥哥的!对不对!”

    “建康基地也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谈书润回想在建康基地的那些时候,双面间谍,以阿书的身份眼睁睁看着越修执拗不肯相信‘谈书润已死’的事实,最后拜托高蔚来叮嘱越修的话,眼眶酸涩得难以忍受。

    前世今生,她拢共也就这么一个不问缘由,甘愿连命都双手奉上的朋友,堪比亲人的存在,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与他天天相见,在春风明媚,在夏日炎炎,在秋高气爽,在冬雪红梅时。

    “但是奇怪啊,你和战寰关系那么好……”越礼挠头:“不应该也和我哥关系好……”

    “都说了!我和战寰关系不好!”

    谈书润吼,吼完后觉得舒服多了,轻轻抚摸着被吓得炸毛的小家伙,笑得云淡风轻。

    越礼哪里管谈书润高兴与否,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别否认嘛!‘白虎号’里面谁不知道啊,休息室住的那个女人是战家少爷亲自抱上飞机的,而且从上了飞机开始,战家少爷便一直住在休息室里!”

    谈书润怔住,半晌回不过神来——原来战寰说的‘就是因为要睡觉,所以才来这里。’是这个意思,原来休息室屋内中央那张桌子上摆了许多图纸和文件,都是因为战寰住在那间屋子里。

    越礼搓搓手,激动:“这可是连战檬都没有的待遇耶!”

    “呵,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谈书润瞧着她比本尊还要高兴的样子,突然起了逗逗小朋友的念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问道:“你那么关注战寰,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捏?”

    话音未落,谈书润本以为她只是开玩笑,谁知越礼却脸红害羞,少女思春模样:“战家少爷超级厉害的!是北城史上最厉害的神秘部队黑蝎的队长,年纪轻轻便获封少将,打过好几次胜仗,智勇双全,武力彪悍,人也长得俊朗帅气!是我们北城好多女孩子的梦中男神呢!”

    谈书润满头黑线,那天战寰问她要人设形象,其实该找这位越礼小朋友来说说才是极为正确的选择,瞧瞧这就差直接捧心窝子唱赞歌的陶醉模样,真真是不得了。

    谈书润默默地感慨了句,“没想到,战寰的杀伤力如此巨大。”

    越礼颇为赞同的点头,而后道:“我跟你说哈!大秘密哦!”

    女孩子间,促进友谊最快速的办法便是互相讨论八卦。

    越礼和谈书润聊了这么些许,干脆起身,连蹦带跳地窝到了谈书润的身边,道:“战家少爷的受欢迎程度绝对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我哥找的那个女人,是战家的养女!当当当!惊天八卦!战家的那个养女喜欢战寰耶!哈哈哈!不可思议对吧!一个养女,竟然敢喜欢战家的继承人!”

    闻言,谈书润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憋出一句:“难道,不能喜欢吗?”

    战家的养女怎么了?战家的养女便低人一等?

    “也不是啊,但是很好笑不是吗,感觉,就好像是养了个童养媳似的,迂腐不开化!”

    一路走来,谈书润已然能学会很好地克制住情绪,因而越礼却是丝毫没有察觉谈书润此时的低气压,继续自顾自说道:“听说那位养女脾性不好,心思狠辣,常常苛责佣人。真是奇怪,不过是个养女而已,便真地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了。”

    “哦,原来是如此。”

    没成想,原来竟是不知道,从如此早的时候开始,谈书润这三个字的名声便已然如此不好,难怪后来她拼了命地努力,研习各种世族礼仪,却仍旧是不被这些名门贵女所喜。

    “但是呢,比起战家少爷来说的话,我还是更加喜欢我哥些,我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对我最好的人啦!书上讲的君子如玉,便是那样的吧!”

    谈书润失笑,君子如玉么?她倒是不这么认为。

    越修的确温柔到了极致,但更多时候,其实脾气还是很急的,只是自我控制的意志力,惊人的强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