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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之下,檀木珠散发着既柔和且厚重的光晕,紧贴着肌肤的部分,温温润润,表面光滑,如上好的羊脂奶玉那般,极令人舒服。然而,一想到如今夺目精美的纹饰,竟然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海底石柱浮雕纹路相同,谈书润只觉得满是诡异。

    黑与白,光与暗,这些纹饰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赵婕与战家一定有某些关系,被北城军方称呼为丧尸病毒来源的赵婕,却与北城军方豪族之一的战家有关联,这中间可挖掘的东西太多。

    ……

    谈书润抓住了越越的手,激动道:“阿越!我知道了!战寰刚开始接到的任务便没有打算留赵婕活!”

    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因为赵婕挟持她作为人质,战寰为解救人质才愤而开枪,杀了赵婕。

    无论是上世还是彼世,她都深深好奇过,为什么直升机不能直接降落在北城军方预估的病毒最开始爆发的龙城别墅,反而要落在市中心的金融中心大厦,绕这么远的路程?如今终是有了解答——怕是最开始,战寰便是领了‘解决赵婕’的机密任务而前往的渝城。

    就算是那天,赵婕没有劫持她,战寰在最后,也还是会杀了赵婕。

    恍然大悟的谈书润低头,无奈浅笑了下,直想为她的后知后觉默默点蜡。

    ——若一切真如同北城军方所说,赵婕与丧尸病毒真的脱不了干系,那么当时,北城军方做出的最正确选择,应该是让战寰带着赵婕回北城,从她口中撬出解决病毒的办法。

    如此简单的道理,聪明如战寰,不会不明白留着赵婕一命的重要性,既然如此,战寰为什么还会杀了赵婕?作为战老爷子最得意的继承人,他完全有资本拒绝那般荒谬的命令,做出属于他自己的判断,但是他却没有。

    事情深思后,却如同走进了个黑雾弥漫的古老森林,越往深处便越有更多的惊悚在等待。

    谈书润默默地将脑海中乱成麻团的线头理清楚后,陡然发觉,‘杀掉赵婕’命令的下达者必定是个能够绝对压制战寰,无论是从理智,亦或者是感性上,都令战寰无法拒绝的人。否则以战寰的脾气,明知道如何抉择才是对华国老百姓最好,他绝对不会听之任之。

    想赵婕死的人是谁?还有,赵婕为什么偏偏将檀木珠链交给了她?难道不担心,她和战寰是一伙人吗?

    谈书润扭头看向越越,在唇边的问题却于越越面色阴郁之下,生生顿住。

    手腕被攥紧,谈书润闷哼了声,正欲寻问越越怎么了,却听越越沉声,沙哑的嗓音,命令道:“上岸!”

    “什么?”谈书润愕然,不由得问:“到底怎么了?”

    越越收回看向远处粮仓的视线,那座建筑是那人的心血,但最后的成果却和原先的设计图纸不同。

    他了解那人,她不会改动已然是定稿的图纸,除非有人后来擅自改动了粮仓和地下室的构造。

    重重谜团摆在眼前,越越不由得冷笑,他原本以为,是当年的那件事情夺了赵婕的命,然而现在看起来,当年的那件事情,或许他知道的也只是皮毛,真相,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但那都是远忧,眼前必需解决的近虑,是这些断断续续的爆炸。

    他刚开始,只单纯地认为是炸弹爆炸导致,然而后面的每次爆炸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甚至是剧烈的海水波动,也不像是单纯的炸弹能做到;还有——他感知到的水下丧尸的急躁慌乱,那些铁鳞蛇人的躁动逃窜,都印证了他的猜测,这里很快将变得不再安全。

    越越不由得再次催促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墨色夜幕之下,男人眸光锋利尖锐,朦胧白雾之下笼罩的侧脸,冷硬如剑刃,谈书润不由刺骨的海水在逐渐自主地打了寒颤,嗫嚅着问:“阿越,你到底是怎么了?”

    身旁的男人或许自己没有注意到,但他周遭的气压,陡然沉到了极低的地步,谈书润还记得,上一次感觉到越越这般气场,是在面对铁鳞蛇人们的组团攻击时。

    “润润…”越越低声唤着谈书润,道:“海水的水温在上升,感觉到了吗?”

    随着战寰的话,谈书润将手重新伸进了海水里,然而,海水的温度只是稍微有了些回暖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谈书润的疑惑落在越越眼中,他不禁再次问道:“你没有感觉?”

    “我,也不是,但是只是不冷了而已,也没有太大变化。”

    话音未落,谈书润便见到越越脸色微变,继而,看着他抬起了手,谈书润凑近了看,借着月光,越越的手泛着微红。

    越越盯着谈书润,明明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变成了热火上逐渐烧开的热水,眼前的小姑娘却没有感觉,为什么?

    谈书润却立刻紧张起来,没有给越越继续探究的时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盯着他,极认真道:“愣着干什么啊?!想当水煮人肉吗?快上岸啊!”

    ……

    另一边,爆炸不断,风起浪涌,蓝色游轮上亦是没有办法平静。

    文丹喝了牛奶后,干脆也不睡了。

    她将睡衣换下,便跑向了指挥室,然而刚到拐角处,却看见阿刑和船长站在廊道尽头,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些什么,船长的神色很是紧张,然而光线昏暗,文丹眼中,男人的脸格外冷峻。

    文丹的潜意识觉得不好,忙闪身到了旁边的墙后,竖起耳朵小心又仔细地听了起来。

    ……

    船长的语气十分不好,前面似乎刚刚跟对面的男人有过些许争执。

    船长很是崩溃,语气不由得重了些,道:“刑先生,刚才控制室监测到这片海域的水温在急速上升,而且爆炸似乎引起了海底水流的不规则运动,接下来,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必须得离开!”

    听见这话,文丹还以为是那个男人不肯下达启航的命令,谁知下一秒,那人的回答却令她气得直打哆嗦。

    “既然如此,那么就按照我刚才说的,你带着小姐先走。游轮按照原先的路线返回,至于我,等会儿你给我安排艘快艇,之后,我找到东西后,自然会回去找你们。”

    船长急了,拒绝道:“作为船长,我必须为我所有船员的生命安全负责任!您也是我的船员,我怎么能看着您去冒险!这件事情,恕我绝对不能答应!”

    话音未落,船长怕他说话不够分量,犹疑了下,便又加上了句:“况且,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我不准!”

    从墙后走出,文丹冷冷地看着阿刑,却是先吩咐船长离开,而后,快步走到阿刑的面前,怒不可遏,质问道:“你傻吗?!刚才船长叔叔说的海水在升温!什么时候海水还会升温了?!如今这种世道,什么奇葩都可能出现!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肩上突然一重,文丹顿住,却听阿刑摁着她的肩膀,无奈道:“你冷静点。”

    “什么?冷静?!你都要去送死了,你还让我冷静!”

    面对眼前暴跳如雷的少女,阿刑面色沉郁,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来到冬海的目的是什么吗?”

    文丹被阿刑的话成功堵住,愣是无言以对。

    她自然记得,安先生说这里有件十分重要的东西,需要阿刑来取回去。

    然而,临走前,安先生的言谈之中只说了是在冬海海面的检测台附近,并没有具体说明位置,和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不禁想,万一没找到呢,又或者是找到了,可是那个东西早就被人拿走了呢?

    文丹摇摇头,目光坚定,直勾勾地似要望进阿刑的眼底去。

    她一字一句,命令道:“我不准!你给我听好了!我说的是!我不准!”

    “那个东西很重要,关乎到未来整个文家,甚至偌大上粤城的生死存亡,北城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安先生说过,那样东西是我们进入北城上流圈子的敲门砖!”

    一番认真解释后,阿刑摁着少女肩膀的手,使了使劲儿,压抑着怒意,缓声劝道:“小姐,你别使性子。”

    阿刑的语气极淡漠,文丹却恨极了,使性子?她双手捧上的关心,结果却只是使性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

    文丹忍着心脏处传来的针扎似的疼,缓声,放狠话似的,道:“安刑!你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你哪儿都不能去!”

    话落,文丹转身便要走,她打算去找船长叔叔,告诉他立刻开船,然而刚转身,脖颈上却突然被人以手掌袭击,而后,在她的震惊中,连回头再看身后那人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走廊昏黄的灯光底下,阿刑将人稳稳当当地搂紧了怀中,随即打横抱起,走向卧室的方向。

    静谧的走廊中,除了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以外,还有男人极轻的一声叹息。

    “如果,你是文文,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