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冬海海面,一艘五星级游轮缓缓驶入海湾。

    该游轮全身为宝蓝色玻璃幕墙贴合而成,此时便如同一尾游弋于冬海的蓝鲸,悠然自得。

    而在夹板之上,站着两人,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穿着身英格兰米白百褶裙,五官精致小巧,趴在栏杆边上往海底瞧得起劲儿。

    男人身着剪裁得体的深棕西装,身形精瘦,混血儿般立体的五官,有种棱角分明的冷峻感,深蓝色的眸子此刻望向伫立于茫茫大海中的检测台,神色晦暗不明。

    “阿刑,你在看什么呢?”

    女孩好奇,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在日光绚烂下,优雅淡然的浅蓝海面,有东西极快地游过,而且并不是单只出行,是三五成群,在海里划过数道水纹。

    女孩更加好奇,随即朝着水纹波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刚刚过去的似乎好几条大鱼,鱼鳍尖厚,不规则棕色斑点遍布脊背,尖锐的头部如利剑,划开水道,直直冲向了不远处的海面上,那座红色的检测台。

    “阿刑!”女孩激动道:“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是鱼吗?怎么会有鱼长得那么丑的啊?好吓人!”

    海凤吹过,带来咸湿和腥膻的味道,难闻的很。

    “别管什么东西,这里风大,你先回房间去休息。”

    被女孩唤做阿刑的男人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为女生披上,还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好散落两肩,海藻般的长发,女生脸颊瞬间涨红,视线飘忽中,乖乖地点了点头,顺从地从夹板上下来。

    男人伸手扶着她往船舱里走,即将进入船舱时,却回头朝那座红色的检测台上多看了眼。

    男人视线锋利,目之所及,只见检测台建筑与海面相接的地方,淡蓝的海水冒出了许多的泡泡,海水的颜色亦是慢慢地变成诡异的黑色。

    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从安先生那儿听来的话——末日降临,陆地上的危险,远不及海底万分之一。

    ……

    贮藏区的粮食分摊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寰和高遥远带来的手下忙着将粮食装上推车,运往主控制室,而罗玛这边则是带着族民们,将属于他们的大半粮食重新分装储藏。

    在贮藏区的最角落,谈书润刚刚躲藏的地方,她警惕地盯着站在贮藏区内,对角线另一端的战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戒备,生怕战寰会突然向越越发难。

    当初罗玛说过,越越身上的两处枪伤,俱是由刻着南京军.区番号的子弹击伤,且每一枪都针对了心口,摆明了欲将越越置之死地。

    那时她便想过,是战寰开的枪,然而为什么,她至今没想明白。

    琪琪包扎好伤口后,便被罗玛勒令跟谈书润待在贮藏区的休息处,此时见谈书润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在主控制室内,那个身着劲装、脚踏羊皮军靴的俊美霸道男人,是如何疯狂地将血腥杀戮带到他们面前的。

    “小书,刚刚都快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对于主控制室内发生的一切,谈书润是好奇的,越越的身手绝非泛泛之辈,而他不过是去了趟主控制室,便受了伤,想来定是发生了些激烈的打斗。

    谈书润:“哦?说说看,有多吓人。”

    有了谈书润的应和,琪琪顿时激动了,如找到了知音,忙向谈书润诉苦,将在主控制室内发生的一切,拿出高.考作文时的巅峰水平,极尽文采斐然描述之能事。

    “我本来觉得阿越平时沉默着不说话就已经够吓人了,谁知道,刚才主控制室内的那个阿越,才是真正的恐怖!”琪琪颤抖着:“还有啊,那个叫做战寰的,跟个刽子手、杀人狂魔似的,魔鬼本鬼了!”

    谈书润陷入了沉默,在她记忆中的战寰,心怀天下苍生,虽然手上沾了血,但‘滥杀无辜’这四个字,从不曾出现在战寰身上,她不敢相信,战寰那般看重华国普通百姓,向来为平民在末日生存而想尽办法的男人,竟会为了威胁而枪杀无辜的族民。

    思及此,谈书润不由得疑惑满满,战寰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突然变得暴虐?

    身旁的琪琪还在自顾自地嘟囔着,不满道:“不过,阿越和战寰单挑的时候,好帅气哦!小书啊!你都不知道,阿越的剑法简直跟武侠里面的盖世英雄一样,将战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盖世英雄?”听别人夸奖越越,谈书润与有荣焉,嘴角浅笑道:“是啊,阿越一直是绝世高手…只是………”

    手上的黏腻感还未尽然消除,谈书润神色一凛,突然想到,纵然越越武力值逆天,但战寰也不是个吃素的,结果摆在眼前,越越还是被战寰伤了手臂。

    谈书润心底的担忧从未消亡,重活一世,目前为止,她根本不清楚究竟改变了哪些东西。

    若非得找出点什么来的话,越修没有因为她而失去手臂首当其冲,紧接着是U盘里的资料没有落入战寰手中,至于南京城,甚至是南京军.区,原先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她仅仅是从战檬口中听过只言片语而已,并不清楚细节。

    因而直至此时,南京城内的所有运转轨迹,是否发生了偏移,她全然无法判定。

    随着时间推移,整理分摊贮藏区储备粮的活儿也差不多做完,而彼时,已然日落下山,月色漫天。

    谈书润对战寰有戒备心,但对高遥远和他们手底下的兵士们是没有意见的,早些时候在监控视频上见到他们和那只未知怪物拿性命在搏斗,她却无法施以援手,本就愧疚,此刻便召集了些族民打算回到主控制室内准备晚餐。

    ……

    而此时,贮藏区的另一边,战寰与高遥远往栈道更深处走去。

    高遥远见四下无人,憋了许久的疑问和愤怒,终于寻着了机会找战寰问罪。

    “刚才死在你枪口下的那个人,是我南京军.区的兵士,战寰,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战寰剑眉紧蹙,步履缓慢中,在玻璃栈道上,抬手划过墙壁,边感受着墙壁传来的周遭震动,边反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说法?跟刚才那个叫做越越的一样,要我偿命?”

    战寰说得云淡风轻,高遥远的气更加是不打一处来:“你枪杀那个女的,我不管,但那个人是我手下的兵士,是我们带来的人,你怎么能连自己人都杀?!”

    至此,高遥远越想越是怒极,于是乎横身拦住了战寰的去路,质问:“你这样做,让我怎么跟剩下的兵士交代?!”

    “交代?”

    听见这两个字,战寰好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般,忍不住嘲讽道:“那你告诉我,拿不到这些储备粮,你又要怎么跟整个南京军.区上万的百姓交代?你又怎么坐上南京军.区的军长,成为高家的族长,嗯?”

    高遥远登时噤声,战寰说的没错,没有这些储备粮,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南京军.区的兵士,而且,他的雄心壮志,他的踌躇蓝图,也会消失。

    栈道光线不足,昏暗中,高遥远看不清战寰的表情,然而气场全开的战寰,仍旧令高遥远感受到了压力,他正欲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身后却突然射出一道极亮的白光来。

    高遥远惊讶地转过身去看,赫然发现那是从栈道深处折射而来,然而白光乍现后,很快便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栈道再次恢复到黑暗中。

    刚刚高遥远借着白光,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此刻薄唇微抿,目光如锋利的刀子般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脏,他不由得有些后怕,战寰这样性情阴晴不定的男人,如打鼾的狮子,本不该轻易招惹才是。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和我商量!战寰,我不是你的下属,我们是合作伙伴!”

    战寰懒得听高遥远继续长篇阔论,越过挡在身前的他,继续往栈道深处走。

    “高遥远,牺牲和取舍,是一名合格掌权者,毕生研习的功课,明白吗?”

    高遥远怔住,然而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望着战寰,觉得此时对战寰的看法,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在北城的那段时间,极常听见圈子里,豪族子弟对战家大少的讨论,家世显赫,朱门鼎食之家的少年,孤身入军营,能力彪悍,智商卓绝,短短五六年时间便战功赫赫。

    原先他只以为是流言以讹传讹,然而此时看来,战寰此人的心性狠辣,残忍决绝,绝非常人可比拟。

    随即,高遥远便立马跟了上去,在越来越深入栈道尽头时,鼻尖能闻见腥膻味变得更加浓郁,栈道里凉风习习,扫过鬓边,如有人用冰凉的指尖撩起他发梢。

    高遥远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地便揉了揉手臂,问战寰:“这里是什么味道啊?怪恶心的,战寰,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当初设计师想的什么?设计出这么一条连通河底与海底的隧道,这通往的是哪里啊?!”

    话落,已然接近奔溃的高遥远却见走在前面的战寰突然停下,他觉得奇怪,便往前又走了几步,在战寰身边站定,疑惑道:“怎么?愣什么神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