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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喜?还是大大的?

    谈书润抱着枕头,一脸懵逼的地想,今晚上这惊喜怕是她承受不来,是不是该提早备点治疗心脏方面疾病的备用药?

    推开餐厅大门,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朝她看来,或愕然,或惊艳,或无动于衷,谈书润目光温和无害,一一扫过圆餐桌上的众人,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稍微惊讶赵可竟然也出现在餐桌上后,便淡然处之。

    拉开椅子坐下,谈书润与染苏柳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忐忑,染苏柳的惊喜究竟是什么?今天的晚餐虽然她是以报复战寰为目的,而向染苏柳提出的鸿门宴,但事实并不是如此,若是染苏柳玩得太过,激怒战寰,烂摊子怕是她收拾无能。

    “能聚齐各位,真是荣幸之至。上次如此隆重的欢聚一堂,还是谈小姐和老白你们宣布在一起的时候,后来发生种种事情,能再次见到活生齐全的各位……。”

    染苏柳举起高脚杯,狭长的凤眸微挑,妖娆性感,手中的高脚杯轻晃了两下,殷红的液体划过剔透晶莹的杯壁,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

    “我先干为敬,其他的,大家随意就好。”

    ……

    谈书润率先举杯,装作无意环顾周遭神态表情皆颇为玩味的战寰、白起、高遥远……

    白起眉间郁色不展,抬手,一杯酒入了咽喉,白酒本性猛烈刺激,白起被呛得喉咙难受,扶着额头,讽刺地大声笑起来。

    赵可也被邀请参与晚餐,被安排在白起的左手边,而白起的右手边,是高遥远——多日不见,高遥远早就没有当初初见时,站在坦克车车顶一往无前的盛气凌人,反而带着些许颓废,英俊不凡的脸上,冒出了些短小刺人的青色胡渣,四仰八叉地靠着椅背,眼脸低垂,边把玩手里的刀叉,边时不时地朝白起的方向斜睨过去。

    ……

    战檬就坐在战寰的身侧,偷摸摸地移了椅子,跟战寰靠得更近了些。

    而战寰被安排在谈书润的正对面,谈书润不仅仅能将战寰与战檬的亲近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便是有意想要回避,举手投足之间,余光总是能对上眼神。

    ……

    这其中,神来之笔,便是谈书润的右手边,是赵可。

    谈书润不得不佩服染苏柳今晚这出鸿门宴的座位安排,堪称煞费苦心,将这几人排列组合后,竟是化成了个圆圈,怎么解都是死结,而且牵一发动全身。

    ……

    谈书润低头挑着面前的意面,陷入深思。

    白起若是站在她这一派的还好说,至少不会挡着她因‘吃醋’而放逐战寰、战檬两人;若并不是站在她这一边,不管白起是否猜透她的主意,总归是白起瞎掺和进来,更悲催点儿便是连带着裹挟赵可和高遥远,这三角关系一搅和,她怕是得提前将高遥远也一起送出去。

    鸿门宴事态变幻莫测,谈书润全然没有百分百成功把握,心下烦躁,不耐地放下叉子,只觉得平时最喜欢的意面都没了胃口。

    有侍应生上来送餐,谈书润偏头道谢,不经意间与那人的眸子对视,放在餐布之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指腹,脑子里骤然紧张起来,眼神随之忙紧盯着面前的刀叉,不敢再看向别处。

    越越,他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在这里出现,万一被发现…可怎么办?…

    ……

    酒过三巡,晚餐餐桌上,除了切牛排发出的咯吱咯吱摩擦声响之外,只剩下安静。

    静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上,暗地里,每个人都在无声地旁观事态发展,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一出手,要么赢得干净利落完美抽身,要么深陷囹圄满盘皆输。

    谈书润暗暗默念了好几遍‘不紧张’,才鼓足勇气抬头去看战寰,大前天探视时,两人早已定好计划,而且演戏这桩事情,对战寰和她来说,熟能生巧。

    不管如何说,他们两人来到南京城以后便一直处于粉墨登场的状态中,切磋磨合得也很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是,伪装成侍应生的越越还站在身后不远处,正在餐厅门边等着继续为餐桌上各人服务,那人目光灼灼,如炙铁烙印在她的后背,谈书润硬是默默地让自己忍着,目光才没有往越越那儿瞄过去。

    谈书润深吸口气,抬眸,看向对面的战寰。

    战寰踩着了点,恰好为战檬切好牛排,正仔细地帮她将不喜欢的圣女果挑出来,这般动作,本来便是战寰与战檬平日里在战家别墅的日常。

    战寰军队训练很艰难,平日里出任务又都是去的荒山野岭,一年难得见那么几面,拢共有的几次假期,在战家大院,战寰宠妹妹,那就跟北城烤鸭一般,是战家大院的特色。

    对此,谈书润早已见怪不怪,但染苏柳不清楚,饶有兴趣地,不怕事大地扫过谈书润,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谈书润,你快上啊,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们才分手多久,就找了个小姑娘,快点给战寰点颜色瞧瞧!’

    的确是该发难,再不开始,牛排都吃完了。

    谈书润愣愣地安看着战寰为身边的小姑娘将餐盘中的圣女果全部挑出来,再将盛着牛排的餐盘递到战檬面前,低头,再抬眸时,已然换上一副愤恨又嫉妒的表情。

    战寰收回手上的动作,抬眸时,不经意对上谈书润的目光,一时私下暗潮涌动。

    谈书润端起酒杯,正欲起身找战檬麻烦,身旁隔了一个人的白起,却突然站起来,灌完最后一口红酒,啪,酒瓶落地,碎片四散开来,溅了满地都是。

    ……

    鸣锣开唱,好戏开场。

    ……

    “看什么看?!从开始到现在,你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身上!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我自问,对你够好的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这话说的,谈书润下意识便朝赵可看去,赵可茫然,被白起这般突然谴责,眼睛通红,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白起,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刚刚不是在看战寰?!”

    呃(⊙o⊙)…

    谈书润指了指她自己个儿,‘你在说我?’四个字几乎已经在唇边,想起染苏柳还在首席位子上看着,深吸口气,硬生生地忍了回去,咬牙:“你不要胡说!”

    “我不瞎!”

    白起怒吼,随手掀了椅子,一个箭步冲到谈书润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愤怒质问:“你还有哪里不满意?你说过,全天下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你都懂!你什么都懂!为什么偏偏还要把目光心思全部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如果不是谈书润知道白起与赵可的过去,甚至亲眼见过白起是如何为了赵可愿意放下所有骄傲自尊,她差点便信了白起对她情深意切的质问。

    而且这话,谈书润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应该是白起跟赵可理论辩驳,要个说法儿,而不是跟她在这里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吼才对。

    谈书润被白起晃着肩膀,脑袋顶上繁星漫天,心底无数神兽飚过,只差仰天长啸,白起你个智障青年,你又作甚么妖?!

    “谈书润!你回答我!”

    谈书润懵逼脸盯着突然暴走的白起,无言以对。

    “谈书润!”

    谈书润看看白起,再看看赵可,最后将视线重新放在白起身上,波澜不惊道:“感情这种事情,很难控制的。你就算种棵树,十年时间都足够在土里牢牢扎根,何况是留在心尖上的人,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它就会无时无刻地提醒我,他还在。”

    白起微有怔愣,却很快地反应过来,不管谈书润是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正在配合他的演出,只要谈书润愿意配合他,顺着他的戏码演下去,就足够。

    “但你现在是我昭告天下的女朋友!你就应该只关心我一个!”白起愤怒,指向餐桌另一边的战寰,“战寰算个屁!他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好?!能给你什么?!”

    被白起拉下水的战寰先是怔住,而后犹疑着,试探性看向谈书润,眼神中满是疑问,‘这是你招来的帮手?’

    对上视线,谈书润无奈,‘老天爷给的惊喜,接住就好。’

    ……

    吵架是件很累人的事情,特别是因为感情这种谁说都有道理,明明时间才过几秒钟,谈书润却觉得已然过了几个世纪,心累得不行不行。

    战寰高冷不搭理白起的疯狂挑衅,谈书润起先还只是平静地和白起过招,后来被白起真情实感的表演打动,跟随着投入了点感情进去,诠释了她暂时的人设——‘战寰痴心不悔的前任女友’。

    只是谈书润开始纠结了,如何才能将炮火对准战檬,想办法在她‘气愤到失去理智’时,要求染苏柳将战寰和战檬放逐到F区之外呢?

    谈书润正搜搜肠刮肚地编织情景语句,一杯滚烫的奶油汤迎面泼了过来,猝不及防,完全没有防备的谈书润,登时脸颊热辣,汤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伴着皮肤被烫到的丝丝焦灼感,整个人蒙逼在原地。

    “你干什么?!”白起怒吼,忙抽了纸巾,焦急地为谈书润擦拭。

    战檬手里还攥着汤碗,剩下的几滴热汤水沿着碗壁滚了下来,滴在桌面上,积成了一小滩的水渍,战檬恶狠狠地瞪着谈书润,咬牙切齿道:“不要脸!我哥才不会喜欢你!你想勾引我哥,和我哥在一起,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谈书润能感觉到她的脸应该是红了,热热的,刺刺的感觉,心想这次为了让战寰他们逃走,付出的代价还真的是有点重,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呵,勾引?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了?我长得很和善吗?让你觉得我随便可以欺负?”

    谈书润本想学反派大.boss仰天长笑,然而脸上火辣辣地疼,只好作罢。

    谈书润决定走内心戏,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吩咐守卫:“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到F区外面!让她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战寰!不是很喜欢吗?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谈书润!够了!你想做对我什么,我无所谓!就算你和染苏柳白起这群人渣死刑犯混到一起,我都可以容忍你!只当做你不懂事!但你有什么资格对小檬动手?”

    “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谈书润眸光冷漠,看向战寰,冷声,“战寰!你眼睛是摆设吗?!”

    战檬不满:“谈书润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哥大声说话?”

    “呵,什么身份?至少能让你和你哥一起被放逐到绝境的身份!战檬,你以为这里还是北城?还是你战檬说一不二,吐口唾沫都有人当宝供起来每天斋戒焚香的时候?”话锋一转,谈书润愤怒,瞪向安静站在染苏柳身边的守卫领头,怒呵道:“聋了吗?还愣着干什么?”

    守卫为难地看向染苏柳,染苏柳轻笑了声,拿起手边的餐巾,动作优雅地擦干净了红唇边的一滴酱渍,这才看向谈书润,不紧不慢道:“F区的那个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谈小姐,你真的想好了?有去无回的地方,你果真愿意,当真舍得?”

    “我……”

    谈书润仍在气头上,战檬泼了她一脸奶油汤,这是始料未及的,却也给了她机会将这出戏码推向高潮。

    只是前不久还是她喜欢到生死不顾、眷恋不舍的男人,甚至为他跟现任男友吵架,突然间转变态度要他去死一死,很是奇怪,总归得纠结一下才足够令人信服。

    谈书润佯装犹豫,白起忙不迭地抢过话头,道:“这两个人留在这里纯粹浪费粮食,赶紧地,放逐到F区!”

    谈书润愕然,实在想不通白起怎么会在这时候帮她说话,白起不动声色,抬手一指,道:“还有那个姓高的,对,别看我,说的就是你!”

    白起扬起下巴,傲然又愤怒:“这张餐桌上,你也属于浪费粮食的那一类人,你和战寰还有他的女人,一起给我消失!”

    能够一起解决战寰两人和高遥远的问题,再好不过,只不过白起话音未落,谈书润正欲表示赞同,赵可却突然接过话头,站起来,盯着白起,断然拒绝:“不行!”

    谈书润心底蓦然紧张,高遥远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议,但战寰与战檬却不行。

    染苏柳心思缜密,若是给她时间,怕是很容易地便能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况且白起那般喜欢赵可,若是向赵可妥协,高遥远一个走不了,战寰说不定也得被留下来。

    ……

    事情进展到如今的地步,谈书润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被白起给剥夺了任何开口的权利,只听白起神色凛然,放下眼镜,犹如卸下斯文的外衣,咬着后槽牙,道:“赵可,你在这里没有说话的权利!守卫!立刻把人带走!”

    白起的表现,实实在在震惊了谈书润,甚至连染苏柳都很是惊讶——当初白起和赵可的事情,她有所耳闻,所以今天才会把赵可也一起带上聚餐,好看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反应。

    但是现在,事情似乎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很好玩,好玩到,她都有些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们因为情爱,便欲致对方于死地。

    战寰,高遥远,这些人,本来也就是要死的,现在这般死在情人,情敌的嫉妒心上,倒挺好玩……

    染苏柳私下默默示意守卫,便听白起和谈书润的话,去做就好。

    ……

    赵可哭了起来,边哭边冲向白起,作势要打他,“白起!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乖乖听你的话,你就不会伤害遥远!”

    “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杀人犯吗?赵可,你也是搞笑,杀人犯哪儿来的信用可言?”

    白起不屑,上前捏住了赵可的下颌,精致俊美的五官,氤氲着怒气,道:“我坦白跟你说,我就是要他死,就是想看看,你一心一意维护的这个人渣混蛋死了之后,你会有多痛苦!”

    谈书润默默在心底摇头,死鸭子嘴硬,明明眼里都是担心,还非得说得如此绝情。

    就算是刻意用不屑一顾,来转移染苏柳对赵可的注意力,适可而止便好,为何非得不留一点后路给他自己?

    谈书润上前,握住白起的手,平静淡然地看着他:“白起,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的话,就把赵可,和其他人一起放逐。”

    白起顿住,谈书润迎着他不敢置信的眸子,手下暗自加大了力度,道:“我是真心这么说的,白起,你相信我,我们想要好好地维护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关系,就得这么做。”

    谈书润沉默下来,与白起四目相对,静静地等待着白起的回答,不管如何,白起总归是无意中帮了她,现在有机会可以让赵可从监狱地宫这摊烂泥中脱身离开,谈书润想着帮白起一把……

    只是不知道白起会怎么选择?

    身后是染苏柳咳嗽了两声,面前,谈书润目露期待,白起眷恋心疼的目光扫过赵可,很快便恢复正常,像是碰了瘟疫似的,猛然间松开了捏住赵可下颌的手,还厌恶地抽过纸巾,擦了擦手。

    “那就按照你说的,守卫,把这四个人带下去,放逐到F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