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刘臻言翘着二郎腿，嘴上叼着一支烟，在笔电上点开了一个PPT文件。

    “这是游优的主意，我觉得还行，拿来给你们看看。”

    PPT做得很随便，第一张上就打了三个巨大的黑字体：撕名牌。

    “什么鬼，我们要做综艺吗？”钟一琥吐槽。

    游优笑嘻嘻地说：“虎哥别急嘛，我做了好久的策划呢。”

    会议室里只有刘臻言、游优、谢智、赵盗机和钟一琥。另外空余的座位上放置着两台电脑，通着视频。一个画面上是和刘臻言同款光头的达瓦顿珠，另一个画面上是个长相甜美却御姐气质的央金柳。

    “以前的面试实践题都是同一个套路，制造幻境让大家斩妖除魔什么的，但是这样一来，幻境建造要花费我们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幻境中对手的实力也不能够保证百分百发挥。”游优解释道，“老是一个花样很没意思的，我们要与时俱进嘛。唔，这次策划的主题是‘撕名牌’，其实只是参考了这个游戏的方式。”

    游优甩了一个响指，刘臻言点击左键，大屏幕上幻灯片切换到下一张。

    “届时我们会在一栋楼里进行这场考试，或者干脆封一条街来作为考试地点。在现代的案子中，如何抓捕犯人并且尽力降低百姓的财产损失，这是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作为术士或者妖怪，如果他们太依赖自身的法力，而忽视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会很吃亏。考试中要充分考察到这种意识。”

    赵盗机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想起当初在青城山，自己就是被那现代化技术给坑到了，才让晏云开录了像，在监控中找到自己。

    不得不说，感谢科技。

    “考试时，需要各位考官亲自下场，戴上特定的徽章，如被考生攻击到一定次数，徽章发亮，则让考生加分，若徽章被夺，则直接判考生合格。当然，考官可以反击，但希望你们手下留情，别把人打死了。”游优说，“这一点，我咨询了军方的朋友，详细规则参考了军队演习的规则。”

    谢智扯了扯唇角，有点想笑：“宝贝儿，那些小毛孩儿还能打着我？”

    赵盗机说：“我能飞，他们打不着。”

    “考官不准飞。”游优说。

    刘臻言咬着烟嘴，懒洋洋道：“你们有异议就提啊，这只是个初步的设想。”

    视频中，央金柳手上捧着一只银光灿灿的虫子，问：“能下蛊吗？”

    游优说：“最好别，考官尽量只当个npc，不要主动攻击考生。”

    钟一琥问：“我们给考生当靶子？全部人都来围攻？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考生攻击考官加的分多一点而已。”刘臻言切到下一张幻灯片，“撕名牌嘛，考生也要佩戴徽章，每人两枚，一枚徽章算两分。手段随意，没有出局，到考试结束按所得徽章个数算分，这一部分总分四十分。”

    谢智若有所思：“剩下六十分是考官主观评分？这个考试方法有点考验人品啊……”

    “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刘臻言笑了一声。

    其实除了分数，九处招聘还有很多考量，比如同一个分数段的普通妖怪和道士，那么选择道士的几率更大一些，毕竟九处有的组目前连个道士都没有。

    刘臻言道：“目前这些只是实践题的轮廓，主要给大家定个方向。你们有意见没有？”

    “没有。”谢智无所谓。

    钟一琥也不觉得自己会吃亏：“没有。”

    赵盗机摇了摇头，达瓦顿珠和央金柳很少参与北京的活动，更是没有反对意见。

    刘臻言说：“那行，我们开始讨论细节。游优记录。”

    ……

    晏云开坐在办公室里，一边陪着汪裁看网剧，一边开着手机外放，和楚阳明打电话。

    “开开，我好紧张，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楚阳明一直叨叨。

    电脑里适时传出一句台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楚阳明：“……”

    晏云开心平气和：“要是真的考不上就算了，我走个关系，把你安排去妖委上班。”

    “我不想去妖委。”楚阳明叹气，“我到现在，有时候还恍惚呢，当了二十多年人，我咋就是妖了呢？”

    晏云开道：“你这文凭，还会失业么？大不了去当码农，不然继续读个博，现在从事各行各业的妖怪都有，不是非得来这边扎堆的。”

    他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不禁对楚阳明说：“不跟你扯了，我男朋友还没吃饭呢，挂了。”

    “哎哎——”楚阳明的声音骤然消失。

    汪裁窝在老板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网剧，随口道：“你要出去买饭吗？”

    “估摸着他们也快要开完会了，我出去买点吃的。”晏云开拎起外套，“吃什么饭，这会儿都能吃夜宵了。”

    这段时间大会小会开个不停，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地面上二楼大会议室，白盛更是带着人加班加点地改卷子算成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不休息。

    他倒是暂时闲下来了，出去溜了一圈，买了不少吃食犒劳同事，大袋小袋的，东西实在太多，直接带到地下不合适，便放到一楼的空会议室，再给工作群里发了条消息，让他们空了出来吃东西。

    其实这些人一顿不吃也饿不了，但晏云开活得精致，坚信生活不能将就。

    九点多时，刘臻言终于宣布散会。

    游优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我们家云开肯定会买夜宵，上去吃吧。”

    央金柳在视频里抱怨：“早知道老娘也上首都待着了。”

    众人纷纷走出会议室，进了电梯，到一楼去。

    一楼大厅空旷，灯光明亮，靠墙的地方摆了一排柔软的大沙发。玻璃大门敞着，夜风吹进来，很是凉爽。

    晏云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打手游，听到电梯“叮”地一声，他转过头去，笑着对同事们道了句“辛苦”。

    “不辛苦。”刘臻言终于掏出打火机点了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吐出白雾，“快要讨论完了，接下来你又得开始忙。”

    找场地，找装备，布置考场，马上还有一系列事情等着晏云开去做。

    “没关系。”晏云开放下长腿，站起来走到赵盗机身边，牵过他的手，“和对象在一起工作的感觉，你们单身狗不懂的。”

    刘臻言冷哼一声：“身为组长，居然带头搞办公室恋情。”

    晏云开不以为意地笑：“走了走了，赶紧吃夜宵去，再不吃要凉了。我上去喊白老师他们下来。”

    一群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宵夜，吵吵闹闹地谈天谈地，最后又围绕着这次招聘谈论。

    “笔试的话还好，卷面可操作性不大，但是面试实践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每年这时候，不论是妖委啊道协啊还是佛教界，甚至是上边那些玩儿权利的派系，都想往我们这里塞人。”刘臻言手中拿着鸭爪，指指点点，“所以，接下来的面试，你们要擦亮眼睛，摆正自己的身份，遇到搞手段的直接出局。我们328办公室，不能卷进上边的权力斗争，必须中立。”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权欲心都不怎么强，虽然一个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但是九处的工作氛围特别好。

    晏云开听他们提了两嘴，也大概知道这一次的面试题会是什么方向的了，不由回忆道：“我当初考这个岗位，那实践题也很奇葩的。那时候面试题有好几题，其中有一道限时的题，让我们在一个热闹的大商场内找到六个妖族，并且要问出对方的原身，从对方身上要来一件和原身相关的东西。”

    游优和他同批进单位，也参与了那一次考试，笑道：“我记得我记得，你当时还找到一只狐妖，人家给了你一撮毛，后来死活要嫁给你。”

    赵盗机睨了晏云开一眼。

    刘臻言说：“也就是因为那一道面试题，我和当时还没离职的那个处长才决定直接让你管六组的。简直太能忽悠妖了，找了六个妖族，其中三个追着你问联系方式，这忽悠能力，不替九处搞外交真是太可惜。”

    “其实是因为我实战时的续航能力不行吧，一用法力就虚脱，这才调剂到六组的。”晏云开说。

    赵盗机淡笑道：“别谦虚，我就被你忽悠来了。”

    “胡说。”晏云开瞥他，“分明是我的魅力吸引了你，什么忽悠不忽悠的。”

    “好期待新人呐。”有同事感叹道。

    有人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再青涩的新人来这儿一段时间，很快就变老油条了，不信你看周易，当初多水嫩的一个孩子啊，现在逐渐走斯文阴郁路线了。”

    无辜躺枪的周易：“我这是加班熬夜累的？”

    热热闹闹吃完夜宵，大家很自觉地收拾完垃圾，丢到垃圾桶里，打起精神继续改卷子去了。

    四月下旬，九处在网站上公布了笔试过关的考生名单。

    全国各地区一共有166名考生，事先没有划定分数线，而是取前三十名的考生成绩，第三十名的分数就是分数线。

    早在录入成绩的时候，晏云开就已经在第二十五名的位置看到了楚阳明的名字，而后和游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在公布名单的这一天之前，他们两个都没有回复楚阳明的信息，看着发小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楚阳明打电话来，超级开心：“开开！优优！我可以准备面试了！”

    游优很淡定：“你加油，面试实践题我策划的。”

    楚阳明蓦地沉默，片刻：“……啊，拜拜。”

    晏云开听完这简短的通话，嗤笑：“他可了解你的恶趣味了，估计正找个地儿哭呢。”

    在楚阳明拼命练习法术的过程中，在九处同事们一次两次三次反复讨论实践题操作细节的过程中，在晏云开和其他单位协调工作、借楼、借装备、布置考场的过程中，六月终于来了！

    这一天，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单位大楼前，车门开启，一个穿着喇嘛僧袍的男人下了车，双手合十，微笑。

    不多时，另一辆车也缓缓驶入，鲜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面，黑丝长腿，及腰长发，手腕上挂着一圈又一圈银手环，一个御姐气质的漂亮妹子挎着驴牌包，利落甩上车门。

    “好久不见，上师。”央金柳抬了抬下巴。

    达瓦顿珠和气地笑：“好久不见。我们进去吧。”

    “老娘这么久没回来，他们居然也不派人出来迎接一下。”央金柳撩过长发，踩着高跟鞋进了大楼。

    一楼大厅，晏云开坐在皮沙发上，看到人进来，温和地笑了笑，打招呼：“老刘怕你们太久没回，忘了会议室在哪儿，让我出来接你们。”

    央金柳嗔道：“什么玩意儿？一来就开会？”

    达瓦顿珠也愣了一下，失笑。

    “我们不搞那些虚的。”晏云开扣上西装扣子，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这边走，说道，“开完会再聚餐，外卖已经订好了。”

    “外卖……”央金柳翻了个白眼。

    三人走到会议室，晏云开推门而入。

    会议室中，刘臻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打火机，谢智将两条腿搭在桌上，很没形象地打手游，钟一琥拿着手机，开外放看视频。

    晏云开见怪不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来了。”那三人很敷衍地打招呼。

    央金柳微微叹了口气，坐下后从包里掏出指甲油，慢条斯理地开始做指甲。

    达瓦顿珠面不改色，把玩手中的佛珠。

    刘臻言将打火机扔在桌上，很随意地说：“好了，现在六个组长都聚齐了，针对过两天的面试，开个简短的会议。”

    这个会议主要是再强调一遍流程以及每组人员的安排，鉴于外地的几个小组组员要留守，不能全来，因此大部分人手还是从一组和六组抽调。

    这几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了解了具体操作之后，表示不需要再重温一遍。

    正好此时赵盗机取了外卖进来，几个术士界和妖界的大佬围着会议桌吃外卖，一边吃一边讨论各界八卦，说出去实在太没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