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的开放式餐厅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桌面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旁边客厅电视播放着综艺节目，沙发上散落着几件衣服。赵盗机盘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节目，耳边听着浴室中传出哗哗水声。

    半晌，水声停了，晏云开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出来，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懒散地倒在赵盗机身边，伸出一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搭在茶几上。

    赵盗机自然地接过毛巾，细致地帮他擦拭披肩的长发，见晏云开低着头看手机，露出一片细腻如瓷般的后颈，忍不住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晏云开回过头，眼中含笑，在他唇上浅浅啄了一下。

    在这之前，晏云开多次跟赵盗机提过，要勇敢地向男朋友提出自己的需求，不论是生活上的还是生理上的。赵盗机不是一个粘人的人，原本也几乎从不主动，现在倒是能初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帮我抹个身体乳吧，亲爱的。”擦完头发后，晏云开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沙发上，搁在茶几上的脚也收了回来，轻轻踩上赵盗机的腹肌。

    赵盗机一手握上他的脚腕，方才匆匆一瞥，看见那松垮浴袍之下一片真空，顿时不敢妄动，又很想妄动。他眉头蹙了一下，像放置易碎物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白瘦的脚丫子放到一边，问：“身体乳是哪个？”

    家中的护肤品基本都是找的代购，赵盗机连英文的二十六个字母都记不全。

    晏云开拿着手机刷，漫不经心地笑：“在主卧置物架第二层，最大瓶的那个。”

    赵盗机起身去了，过了一会儿，手中提着一瓶乳液，有点局促地坐下。

    “来吧。”晏云开懒洋洋地撑着沙发，坐了起来，这动作让他露出半边肩膀和胸膛，但他丝毫不在意，甚至顺势将上身都暴露出来，背对着赵盗机，抬手撩过长发，“先抹背吧，给我挤一点儿，前面我自己涂。”

    赵盗机将身体乳往他手上挤了两下，又往自己手心挤了一些，目光盯着晏云开后背上的蝴蝶骨，而后缓缓向下，看着瘦韧的腰身和腰窝。

    “别光用眼神好吗，我允许你上手。”晏云开似笑非笑，他抹身体乳的样子实在很不正经，手掌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胸膛，微微侧头，用余光睨了后侧方的人一眼。

    赵盗机沉默片刻，开始给他涂后背，半晌，语气缓和而随意地说：“晏云开，你是不是……”

    “你叫我什么？”

    “云开。”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顿了一顿，平静地说，“你是不是欠收拾？”

    晏云开愣了，下一刻，他调侃道：“我怎么了？”

    赵盗机大手覆在他腰上，低垂着眼，沉声吐字：“欠操。”

    赵盗机原本以为晏云开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只是非常欣慰地叹了一口气，甚至是有点高兴地说：“其实我比较含蓄的，但是你实在太楞了，这才不得不骚一把……你终于发现谈恋爱没有性生活不合适了吗？”

    覆在腰上的大手略微用力，两秒钟后，从后环住晏云开的腰。

    赵盗机嗓音低哑：“你……甘愿雌伏？”

    他将人抱在怀中，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动静，身体乳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地萦绕鼻尖，丝毫不甜腻。见对方没有动静，他将手收得更紧了一些，直到背脊完全贴上自己的胸膛。

    晏云开侧着头，眉眼温柔缱绻，没了漫不经心时的风情，更加沉静稳重。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他轻声开口，“有何不可？况且……”

    况且他就是纯零啊，千金难买他高兴，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面的事情。

    “……况且，我喜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你。”晏云开温和且认真地说。

    赵盗机将脑袋埋在他肩颈处，闭眼嗅了嗅他身上的香味。

    晏云开鼓励道：“要勇敢地向男朋友提出自己的需求，不要担心被拒绝。”

    独自生活了千年的白龙，渴求人间的温暖，却也抵触人间的温暖。孤单了太久，就很难学会与人交心，很难去表达自己的意愿。因为以往的千百年间，从来没有人回应他的心声。

    赵盗机缓缓道：“我想要你。”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他舒了一口气。

    晏云开低声笑：“都给你。我们去房间好吗？”

    “嗯。”赵盗机打横将他抱起来。

    晏云开环住他的脖子，暧昧地呼了一口气：“关灯。”

    ……

    这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晏云开将头埋进枕头中，闭着眼，一只手摸索着枕边的手机。过了一会儿，有人将手机递到他手上。

    晏云开哑着嗓子说：“你这混账，老房子着火也不带你这么烧的。”

    “抱歉。”赵盗机坐在床边，手探进被子里，帮他揉腰。

    晏云开吸了一下鼻子：“下次还敢不敢？”

    “……还敢。”赵盗机很老实地回答，“还能起来吃午饭吗？”

    “能。”说着，他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自从偃骨归体后，我身体素质好太多了，之前加班那么多长时间也比往年轻松。”

    赵盗机抚摸上他的胸口，使用法力探了探，一个黑白发着荧光的太极图案徐徐旋转，呈现在晏云开的肌肤上。

    这个太极图案约莫不过一元硬币大小，浮现了几秒种，又渐渐藏匿到皮肤之下。

    “又出来了。”晏云开平静地说。

    自从偃骨归体之后，这个太极图形不定时冒出来，第一次出现时他还惊诧得很，到了后来，已经能很淡定了。

    “和你的魂魄融合得非常好。”赵盗机说。

    反正也无异常，晏云开便不再理会这个太极图案。按照单位里那些同事的说法，偃骨生生世世伴随主人，这太极的来历只可能是和前几世有关。

    晏云开不在乎前世，道讲顺其自然，修今生不修来世，他只想活在当下，好好和喜欢的人过日子。

    顺其自然么，若以后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解决罢。

    “下午还要出去？”赵盗机帮他扣上扣子，还记得昨天说的感受大学校园的事情。

    晏云开点点头：“去吧，毕业之后我就再没回学校过。今年校庆，同学约聚会，我也不方便去。趁着今天没事儿，回母校看看。”

    现在还未十一点，他将早餐午餐并做一餐，看着餐桌上的粥，挑了挑眉。

    “网上说，吃这个比较好。”赵盗机简略地解释。

    晏云开丝毫不羞涩，朝他暧昧地眨眨眼，坐下来吃饭。

    吃过午餐，晏云开难得不穿正装，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白衬衫搭卡其裤，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平光镜，骚包的精英气质被他有意收敛，此时看起来满是书卷气。

    他挑了一款低调的表带上，选皮带又选了半天，最后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半晌，看着锁骨下方的一枚吻痕，沉默地将衬衫的扣子全部扣上。

    “走了。”赵盗机说。

    车停在北大西侧门附近的停车场，晏云开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张学生证，明目张胆地就领着赵盗机从西门进去了。

    这会儿附近学生很多，都是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进进出出，有的手上还拿着课本，拎着外卖，一派青春活力。

    “年轻真好哦。”晏云开双手插在兜里，随口感叹，“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赵盗机说：“你要是想永葆青春，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哎，你什么意思，”晏云开故作不满，“要是等我老了，你是不是要后悔？”

    赵盗机淡淡道：“老？我比你大了一千多岁。”

    晏云开噗嗤一声笑了，牵了一下他的手，又微微叹了一声：“我以前是从不讨论来生的，但是最近有的时候会想，万一哪天不小心死了，还挺放不下你的。”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喝完孟婆汤，应该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吧。”

    赵盗机看了眼他的侧颜，眼眸幽深。

    “去地府的路我认得。”赵盗机说，“你别乱走，我就追得上。”

    两人在校园里闲逛，下午阳光正好，晒得人发懒。

    晏云开走得有点累，便拉着赵盗机进了一幢教学楼，此时正好是下课时间，走廊里都是学生，有意无意都会往他们俩身上看一眼。

    晏云开找了间大教室，尽量低调地进去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瞥了眼前排学生的书……

    趴下睡觉合适吗，不然现在溜了吧？晏云开有些哭笑不得，低声说：“这什么巧合啊……线性代数，我以前差点挂科。哎，心理阴影。”

    赵盗机笑着看他。

    上课了，两人坐在后排，手中也没有书，连一支笔都没有，听着讲台上讲师说题，赵盗机面无表情，似懂非懂，而晏云开还没听五分钟，就开始走神。

    好不容易挨过一节课，晏云开赶紧拉着赵盗机走出教室：“果然，大学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手机铃声响起。

    晏云开瞥了眼赵盗机的裤兜，奇道：“居然有人给你打电话？除了10086，谁还会给你打电话？”

    赵盗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语：“10086.”

    他直接挂断，还未将手机收起来，又有来电显示。抬手看了一眼，是一串所属地北京的号码。

    晏云开看了看那串号码，他记性好，单位同事的联系方式全都能记下，当下说道：“这刘臻言啊。估计找你有事，接吧。”

    赵盗机这才接起来。

    “喂？”刘臻言在手机里说，“晏云开不是把你借给我了吗，怎么又把你带走了。”

    “什么事？”赵盗机冷淡应道。

    刘臻言：“你在哪儿呢？方便回来开个会吗？面试的题目也要早点定下来了。”

    赵盗机瞥了眼晏云开，晏云开笑道：“回去吧，男人嘛，要有点事业心。走，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