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之行勉强算得上圆满，晏云开找回了自己的偃骨，法阵群能量的波动也算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一群人告别达瓦顿珠和四组的同事们，启程返回北京。

    回程途中，楚阳明耷拉着眼皮子，无精打采地跟在晏云开和游优后面，就连坐飞机时也不敢跟他俩坐在一块儿，主动与谢智换了座位，和余霆坐在一处。

    余霆本来与他不熟，但这两天亲眼看见他被游优骂得灰头土脸，心里不禁有些同情，安慰了一句：“唉，游优就是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楚阳明：“我知道，我打小就认识他了，人前岁月静好，人后作天作地……”话音刚落，见游优脸色不善地扭过头瞥了他一眼，立刻缩了缩脖子，做出一副怂样。

    其实游优骂他倒是不为了别的，纯粹是因为在地狱道中，他给晏云开拖了后腿，半点儿忙没帮上。楚阳明也挺委屈，自个儿还是个新手，没学到多少东西，帮不上忙不是正常的嘛。但他敢怒不敢言，堂堂大鹏鸟，在游优面前怂得像只小鸡崽子，只能再三保证以后修炼时绝对不偷懒。

    说起来，在他的两个发小中，晏云开一直是沉着靠谱的那一个，但是在教楚阳明法术时，反而是游优严厉得像个爸爸。

    楚阳明暗自叹了口气，偷偷瞄了他俩一眼。游优坐在过道旁边，闭眼假寐，晏云开坐在他前面，和赵盗机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嫁出去的发小泼出去的水哟……楚阳明有些感伤地想。

    当天傍晚，飞机抵达北京，一行人简单吃过晚饭，回到单位开会。楚阳明虽然是编外人员，但是参与了这个事件，后续还有一系列谈话和协议等着他。

    单位今天人来得多，负一楼中，一组的成员几乎全员到齐，其他几个组在北京的成员也聚在负一楼的会议室中，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斗地主。

    晏云开率先推门而进，看到这么多人在这儿，挑了挑眉头，奇怪道：“发生什么大事儿了，怎么都在呢？”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他，汪裁扔下手中的牌，像个小炮弹一样跳起来，冲向晏云开怀里：“晏云开呀——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真的没有受伤吗？”

    晏云开被撞得躬下身，抽了一下唇角，无奈道：“没有伤也要被你撞出伤了。”

    他在地狱道中狼狈奔逃那么久，定然不可能安然无恙，不过兴许是因为偃骨归体产生了作用，外部的伤口在短短几天内都愈合得差不多，内里的损伤也逐渐修复。

    汪裁见他真的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

    “走了走了。”钟一琥扔下手中扑克。

    周易也站起来，打了个呵欠：“回去了。”

    确定本次出外勤的小分队都平安归来之后，会议室里的同事们纷纷站起来身来，无所事事地往外走。九处的任务都是直到回到单位才算任务结束，小分队出差时，他们被召集在这里二十四小时待命，这会儿估摸着没事了，也应该下班了。

    游优微笑地倚在门边，说道：“都回去坐着，刘臻言要开会。”

    谢智很给面子地将人都赶回去，余霆和赵盗机走到六组的位置坐下，唯独楚阳明踌蹴地站在门边，探头探脑地说：“我在这儿不好吧？”

    “你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游优掏出一串钥匙，扔给楚阳明。

    刘臻言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腋下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吊儿郎当地从走廊另一边拐过来，进了会议室，散漫地说：“今天趁着人多，开个简短的小会，主要有两件事。”

    众人百般聊赖，稀稀拉拉地重新坐回去，刘臻言走到会议长桌首位站着，开通视频，让远在外地的达瓦顿珠和央金柳也听着。

    他将烟别到耳朵上，翻了一下文件夹：“第一件事情呢，就是关于加强人间与其他三界六道交界空间的监管工作的通知。除了这一次发生事故的藏北地狱道入口，在我国境内，还有神农架、长白山、南海等五个地区，要求各组自行制定监管计划，一年内对法阵群的检查不得少于三次……”

    晏云开撕了一页纸，拿笔记下。六组负责所有空间入口的能量监测，工作量并不比其他组少。

    刘臻言针对工作细节又交代了一通，说起第二件事：“今年的公务员考试，上边不带我们玩儿了，让我们自行招聘。各组在负责的地区自行组织，就按前几次考试的流程来，最后笔试合格的来北京面试。这样吧，辛苦晏六负责统筹这件事了。”

    晏云开微微颔首，在纸上又写了几行字。

    以往九处的招聘和国家公务员考试是同步的，不过九处的考试不对外公开，而且是三年才招聘一次，收进来的人也非常少，上一次考试成功入职的，也只有一个周易而已。

    毕竟他们单位各路大神太多，人员流动性很小，连人族退休的情况都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出现一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招聘倒是可以多收几个。”刘臻言说，“比如谢智他们组连个道士都没有，也太惨了。”

    九处六个组，每组都只有五六人，人员确实是很少。

    谢智举手：“你们组的道士匀给我一个嘛，我看游优就不错。”

    游优翻了个白眼。

    刘臻言“呵呵”一声，不想搭理他，继续说：“这件事情尽早搞定吧，等试卷出完给我看一下，然后就可以直接考了。咱们单位全凭实力说话，也没必要给考生太多复习的时间，尽量在六月结束这件事。虽然这一次我们是自行招聘，但是过程和以前也不会差太多。面试的操作题各组长可以讨论一下，要是搭建幻境的话还得花些功夫。唔，晏六，你先拟一个章程，组织一下他们。”

    晏云开手中转着笔，脑中已经在策划从统筹到出题再到考试的流程了，他不禁揉了揉眉心，觉得之后有的忙了。

    刘臻言：“主要的事情就这两件。顺便说一下，张处过两天要带几个国务院的领导过来视察，你们那天尽量来单位签个到，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咱们争取申请一笔款子，给大家伙添些设备哈。”

    他们单位人少，刘臻言是副处长，上头还有一个不管事儿的正处。处长是前几年从国务院空降下来兼任这个职位的领导，领导深知外行领导内涵的弊端，只在必要的时候来转转，完全放权给刘臻言。除此之外，那领导在上边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九处要是有什么要求，比如求拨款之类的，他基本都能满足，因此同事们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众人对领导没有半分敬畏之心，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刘臻言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散了吧。”

    “散什么散啊，加班到现在，大家吃个夜宵再走吧。”有人提议。

    另一人附和：“对哦，大家都是因为关系六组长的安危才等到现在的，六组长请客吧。”

    晏云开懒洋洋地一抬眼，扫视过众人，轻轻一笑：“好啊，一起吃个夜宵，再快乐地加个班，讨论讨论招聘的事情吧。”

    “算了算了。”

    “不饿不饿，下班了。”

    大家顿时没了胃口，一个接一个离开会议室。

    晏云开笑了一声，还是掏出手机点了外卖，外卖进不来单位院子的大门，还得让汪裁跑腿去保安室等着。

    晏云开做事儿不喜欢拖着，看了一眼时间，才晚上九点多，于是回自己办公室，开始加班。

    赵盗机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熟门熟路地打开柜子，拿出一饼晏云开珍藏的特级六安瓜片，掰开一点，慢悠悠地泡茶。

    他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平时来单位要么待在晏云开这儿，要么被汪裁拉去打游戏，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这里。

    晏云开打开文档写策划，头也不抬，问道：“你要不要也来考一下？编制内的职工工资比临时工高一些。虽然以你的情况，直接入职也可以，不过政审比较麻烦……”

    赵盗机无可无不可：“随便。”

    晏云开：“你要是想考编制，之后可不能天天和我待一块儿，我是考官，得避嫌。”

    赵盗机略一挑眉，淡淡道：“那不考了。”

    晏云开乐了，撅了一下嘴，隔空亲了亲他：“那就不考，当个牛逼的临时工。”说着，顿了一下，“差点把楚大傻子忘了，这家伙现在水平太差，走后门都不好走。”

    赵盗机拧了一下眉头，心想，为什么自己就得避嫌，而楚阳明就能走后门呢？

    他瞧了晏云开一眼，晏云开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茶水不烫了，他斟了一杯茶搁在晏云开手边，晏云开目不斜视，说了一声谢谢，继续埋头工作。

    以前倒没觉得晏云开专心工作有什么不对，这会儿，赵盗机突然生出一种被忽视的感觉，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感觉也不太坏。

    晏云开再次抬头已经是零点了，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看到赵盗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于是站起来活动着筋骨，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赵盗机抬首，漆黑眼眸中映出他的轮廓，低哑着嗓子，温柔地问：“写完了？”

    “嗯。”晏云开笑着俯下身，歪着头。

    赵盗机将手中书本合上，抬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两人嘴唇轻轻相碰，又分开。晏云开笑吟吟地，舔了舔下唇，再次覆了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学着点儿。”一吻结束，晏云开低声调笑道。

    赵盗机仿若没有听出他话中调戏一般的语气，居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