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已然有了计较，端看咱们府里头，凝儿已经嫁予了大皇子，虽是为侧妃，当时却有朝臣将咱们划到了大皇子一党之中。如今梦儿被赐婚六皇子为正妃，只怕，这又得划到六皇子一党去。”孙富平最终抿着唇道出这么一番话来。

钟氏摇头叹息：“此事只怕是祸非福。”

孙富平却是抬手制止她：“夫人所言，有失偏颇，这咱们孙府到底站的是大皇子的身后，还是六皇子的身后，亦或是四皇子的身后，这谁又说得准了？”

他若是将他三个女儿分别嫁予这三个皇子，到时候，哪个皇子得了天下，他便都是国丈，这可是十成十不会亏本的生意。

以前是他对四皇子有些误会，觉得他太过于高高在上了，却没想到，他的二女儿孙瑾姿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也将四皇子之心魂牵在了手心之中，这事儿于他而言，便是再好不过了。

钟氏自然不解，一番询问，孙富平倒也不瞒她。

直听钟氏心中一腔怒气平空而生：“老爷，你怎敢确定四皇子看上的是姿儿？”难道没有可能是梦儿吗？

明明凭漂亮，凭家世，梦儿并不输给孙瑾姿那个小贱人。

“我是不会看错的。”孙富平之前只是猜测，今日里却是借着花会一直隐在孙瑾姿身边观察着，早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真心喜欢，只要是有心人，一般都瞒不住人的。

不说四皇子可以为孙瑾姿倒到何种地步，至少他是喜欢她的，这便已经足够了，余下的，便是孙瑾姿要做的了。

相信凭着他家女儿的魅力，再将四皇子吸引得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你可别忘了，六皇子也有意姿儿。”那个小贱蹄子，可真真是厉害。

钟氏越发的讨厌起孙瑾姿来。

如果没有她，便就只有她的梦儿是孙家最优秀的女儿，可此时，却偏偏处处都要被孙瑾姿强压一头，这叫她如何甘心。

“那又如何？”在孙富平看来，这可是好事。

“老爷恐怕不知道，四皇子为人，看着温润可亲，实际上最是不喜欢与人争夺。”倒不是不喜欢与人争，而是占有欲太过强烈，他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毁了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得到。

孙富平心中一震，四皇子有此习惯，他关于钻营，多少也有所耳闻。

“这倒是为难了。”看六皇子对孙瑾姿的喜欢程度而言，只怕势在必得，而四皇子算是感情略浅，大抵只是与大皇子一般，先行喜欢上的只是她娇美的容貌，与其他的无关。

“趁着四皇子尚且未曾完全动心，老爷不如……”钟氏咬着唇，凑近了孙富平，将心中憋了很久的答案说了出来。

“不行……你太大胆了。”孙富平一听，果真如同钟氏所预料的那般，用力的拍打着红木的书案。

钟氏心中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孙瑾梦的未来，还有日后的尊荣，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不仅不退后，反而上前一步，挺了挺胸膛：“老爷，那红木的书案拍着手疼，你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去拍那金丝楠木的匣子，那个软，不会硌得手疼。”

楠木是比松木还要软的木头，大晋朝的金丝楠木却又更软了一些。

“哼。”孙富平根本不买账，刚刚钟氏的建议简直是太惊人了，她居然……居然想要与皇家玩弄心眼，搞什么偷天换日。

“你敢欺君，你可知，那是要诛九族的，好一个偷天换日……也不怕引火自焚，到时候烧着了你倒也罢了，可别把我孙家的百年家业，尽数烧光。”孙富平是真的动了气了。

这关系到孙氏一族人的存活，而非钟氏一人的生命。

“老爷……”钟氏原本打算以哀后之策赢得他的同情，只是，前有兰氏那般妖魅之人表演，如今自已再过来行此之计，未免有失前势，绝计是讨不着好的。

钟氏便将声音硬了硬。

“怎叫欺君？”钟氏让自已的声音稳定下来。

“陛下的圣旨里只言道让孙家将嫡女嫁入六皇子府邸，并不曾指名道姓的说过要嫁谁。”

孙富平仍然不明白，不由得气怒难平的不看钟氏，只低着头，用力举着青玉石狮镇纸发呆。

“咱们府里的尚有姿儿，梦儿未曾出嫁，咱们想嫁谁便嫁谁。”

钟氏突然冷冷一笑，红红的嘴唇微微一勾，如同一道鲜红的丝线，极其可怖。

孙富平立时便明白了：“你要让姿儿成为嫡女，你愿意让出正室夫人的名头？”

他想知道钟氏为了他孙府，到底愿意做到何等地步。

钟氏将眼睛一垂：“只要老爷安好，妾身便是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老爷真的又要再一次贬妻为妾吗？”

钟氏说了一大堆的话，综合看来，便是，她为妾倒是无事，只是他父亲那丞相的名头，脸面，可要怎么办，而她的梦儿，和锦帛又该如何是好？

反正若是她的正室之位没有了，好像全世界的人日子都没法过了。

孙富平见钟氏找了这么一大堆的理由来辩驳，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这么做，毕竟，钟丞相的雷霆之怒，他可承受不住。

而且，私心里来看，他也不愿意他的亲生儿子变成庶子。

“夫人放心，你是为夫的得力贤内助，我岂能如此待你。”

孙富平的嘴巴甜起来，真当是跟抹了蜜糖似的，甜得让人发腻，牙发酸，当真是一句句的情话如流淌的清水一般缓缓流泄而出，十分顺畅。

“只是，夫人可告知为夫，我应当如何做，方能两全其美？”

钟氏微微一笑，高兴得不得了，她没想到成功来得如此容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看来，孙富平这般容易松口，跟兰氏与他所做苟且之事分不开，摊开来说，她倒是还得谢谢兰氏了。

“我乃正室，姿儿便成为我的女儿，岂不就是嫡嫡亲的嫡女了吗？”

孙富平一拍大腿：“对啊，夫人此计甚妙。”

将孙瑾姿的名字写在钟氏的名下，她便就是名副其实的嫡女，到时候将她嫁入六皇子府里，这事儿，谁也说不出半点不是来。

夜风一阵阵吹来，明明春日之际，却依旧冷入骨髓。

孙瑾姿心神不宁，靠在窗前吹着冷风。

“小姐，好冷啊，此时正是春寒料峭之时，你可不能多吹了风，回头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妙。”木覃连忙上前来伸手就要关闭。

孙瑾姿头脑被风一吹，正是清醒之际，哪里肯容她就此关闭，便连忙堵住了：“无事，我不怕冷，你若是冷，便站到帘子后面去。”

孙瑾姿都说了她不怕冷了，木覃岂敢说怕冷，她倔着，不仅不躲，反而往窗口近处站了站，将风给孙瑾姿挡了一半去。

那倔强的模样，只把孙瑾姿给逗得发笑了。

“小姐……老爷的书房里有情况。”木蓉十分尽职尽守，一听说今日里兰氏和钟氏轮流着去了孙富平的书房，便也偷偷溜了过去。

此时算算时辰，她已经在寒风凛夜之中，吹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冷风了。

“先不用着急，把炉子上温着的姜汤喝了。”孙瑾姿岂会亏待木蓉，早就替她准备好了祛之物。

木蓉心中一势，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中，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潮澎湃，万千感动。

“多谢小姐。”

就着木覃的手，端过来，便是一口。

暖暖的姜汤一直暖到了木蓉的心肺之中。

如此体贴温柔的孙二小姐，怪不得让一向冷颜冷面的六皇子那块钢板也快要化成了绕指柔。

喝过姜汤祛了寒的木蓉便将在书房门外大树上蹲守许久听来的消息捡着要紧的，与孙瑾姿说了。

直听得木覃一个劲儿的大骂：“真真是厚脸皮，厚脸皮。”木覃有些抓狂，除了敢这般狂叫之外，也不敢明着骂出来，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又惹得孙瑾姿受罪。

孙瑾姿倒是表现得很是平静。

“此事，不瞒你们说，其实早就已经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她也是根据上辈子之事推算而来。

以前钟氏便能想到，推了她出来代嫁，这辈子，钟氏也依旧改不了，果然如此，只是因着她与六皇子提前相遇，这才有了圣旨上面的那个嫡女二字，以至于钟氏等人更要多费一番心血，努力给她营造一个嫡女的身份。

以此来换得孙瑾梦摆脱这门亲事。

“小姐，此事于我等有利，是否旁观？”

木蓉先行分析了一番，又接着出言相询，此态度，真诚有礼，十分忠心，很得了孙瑾姿几分欢心，略带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暂且旁观，以静制动。”

这一次，可没有上辈子那般好说话了。

孙瑾姿在心里缓缓的冷笑着。

钟氏想要利用她，还真的以为只要给她施上一些小恩小惠，自已便就要一切都听她的了，此次，她便就要让钟氏看看，利用她的下场，是否是她所能够承受得起的。

孙瑾姿眼眸微微眯着，眼神之中，利光一闪而出，犹如精光闪烁。

钟氏这边与孙富平说完了之后，几日后，找了一个春暧大地的好日子唤来了孙瑾梦，将夫妇俩个的意思与孙瑾梦说了一通。

直把孙瑾梦说得耳红心跳。

早在很久以前，孙瑾梦便其实已经对四皇子动了心，只是传言，四皇子一向不近女色，又长得太过于清尘绝世，只让人觉得他大概是天上的谪仙，根本不似凡人一般食人间烟火。

因而，孙瑾梦也只是一心将自已对他的爱慕之情，死死的按压住，又有孙瑾姿的对比着，她便一直以抢到孙瑾姿喜欢的六皇子为己任。

只是，此次在大皇子府里再次见到四皇子，那般的俊颜，那般的清尘绝世，只让她春心萌动不已。

尤其是在见到一向冷清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居然会对着孙瑾姿笑之后，孙瑾梦就想着，总有一日，四皇子也一定会对着她笑，而且，只能对着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