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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秋风萧瑟,阴雨绵延。

晋楚裴一身戎装,金甲银盔,手握一杆银枪,胯下照夜玉狮子,前往北营点好人马,带着五万禁军便浩浩荡荡朝着白狼涧直奔而来。

白狼涧是通往晋国京城的最后一道险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形十分险要,而且不适合北漠和西戎的骑兵纵横驰骋,易守难攻。

钱钧带着残军败将退到白狼涧已经两日了,北漠和西戎的骑兵犹如潮水般向白狼涧涌来。

北漠一战,晋国将士的气势被北漠西戎骑兵强悍的战斗力所震惊,因此不断有人劝告钱钧丢弃白狼涧,继续向京城撤退,到了京城,还有二十万精悍的禁军,一定能打败北漠和西戎。

钱钧命人将那些想要临阵脱逃的将领全部处死,人头悬挂在城楼上,白狼涧的军心这才逐渐安定下来,他更是带头上阵杀敌,北漠和西戎一连猛攻两天两夜,却是没有丝毫作用。

晋楚裴带领的五万禁军马不停蹄,三天之后赶到了白狼涧。

途中,白狼涧附近的百姓全都向京城方向撤退,他们听说北漠和西戎快要攻破白狼涧,长驱直入晋国的都城,所以举家搬迁,以免白狼涧失守,被北漠和西戎掳掠到北境去做奴隶。

钱钧听说六皇子晋楚裴带了五万禁军前来白狼涧,心中更是大定。

北漠和西戎联军二十万,可是白狼涧的地形让他们的骑兵施展不开,现在双方的实力也算得上势均力敌。

他领着手下众将前来面见晋楚裴,一见到晋楚裴连忙上前请罪。

“六皇子殿下,都是末将中了敌人的圈套,胡思泰根本就不是真心投降,他将末将骗入营中,然后又派兵偷袭我军,这才导致北漠一战大败而归。”

钱钧一双虎目说着便潸然泪下,想到那些死在北境的将士,心中的愤慨之情又添了几分。

“果真如二小姐所料,这胡思泰果真是诈降,也怨不得将军中计。”

晋楚裴开始从心底里佩服孙瑾姿的真知灼见,胡思泰投降乃是北漠可汗想要诱歼晋国在北方的精兵,一举扫平自己在北方的障碍。

“将军不必太过自责,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重新提军再战便是。”

两个人回到城中,开始制定后面如何迎敌的策略。

北漠和西戎初到白狼涧,兵强马壮,兵锋正劲。

兵家云,夫战者,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晋楚裴和钱钧决定坚守不出,然后派出二千精骑兵绕后骚扰北漠和西戎后方,伺机而战。

孙瑾姿刚从梦里醒来,她梦到晋楚裴在前线浴血杀敌,全身上下都是一片血红,犹如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修罗一样,两眼赤红,手中寒光剑所向披靡。

木覃看到孙瑾姿满头是汗,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孙瑾姿想起梦中的晋楚裴,身上忍不住轻轻颤抖,希望他在前线能够平安无事。

“木覃,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你先在府中呆着。”

木覃十分不情愿地说道:“小姐,你明天就要大婚了,现在去哪里?”

要不是木覃提醒明天就是自己和大皇子晋楚傲的婚期,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前方战事吃紧,皇上晋楚易将婚期推迟了三天,可是孙府现在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准备婚礼,钱钧兵败,孙富平前几日又被晋楚易骂的狗血喷头,他准备一切从简。

这几日皇宫里也没有什么消息,仿佛明天就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

晋楚傲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晋国现在正是危难时刻,晋楚易暴跳如雷,已经接连杖责死了好几个犯错的太监和宫女。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还是老规矩,谁来了都说我睡着了,拒不见客。”

孙瑾姿不再理会木覃,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比明天婚礼重要千百倍的事情。

晋楚裴出征前已经将藏在京城中的内奸告诉她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确凿证据,而且这个人在朝中实力不小,没有真凭实据别说扳不倒他,恐怕还被扣上诬陷朝廷忠良的帽子。

孙富平这几天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去上朝,生怕晋楚易一怒之下将自己推出去斩首,每日商议朝政的时候,他的眼神让孙富平从后背凉到心里。

晋楚易不提孙瑾姿和大皇子晋楚傲的婚事,更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他现在只能祈求六皇子晋楚裴和钱钧能够在白狼涧打败北漠西戎联军,要不然自己和孙府数百口的项上人头可怕难保。

可明天毕竟是孙瑾姿和晋楚傲的婚礼,他决定去静心苑探望一下孙瑾姿。

这几日忙于朝事,又因为心情不佳,一直都没有去静心苑了。

“姿儿,你这么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孙富平和低头快步行走的孙瑾姿撞了一个满怀,差点把孙瑾姿撞倒在地。

孙瑾姿一看是孙富平,连忙说道:“父亲,方才大皇子传话过来,让我前去府上一趟。”

她没有想到会在府中碰见孙富平,前几日朝中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了。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孙富平,几天的时间明显消瘦许多,面容也是十分憔悴。

“你要去大皇子府,怎么着也让木覃陪着你去呀!”

孙瑾姿说道:“木覃在府里准备明天的婚事,我一个人去就好了。父亲,你这几日也要注意身体,我看你憔悴了许多。”

“我知道,那你快去快回。”

孙瑾姿拜别孙富平,脚下生风似的朝着府外走去。

孙富平看着孙瑾姿纤细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怆之情。

明日就是晋楚傲和孙瑾姿的大婚,他现在倒是希望孙瑾姿能够尽快嫁入大皇子府,就算皇上要诛灭孙家满门,她身为大皇妃,总能逃过一劫的。

生死难测,只希望这一次能像上次一样有惊无险。

孙瑾姿当然不是去见大皇子晋楚傲,她是要去见另一个重要的人。

出了孙府,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好了,孙瑾姿坐着马车到了城隍庙,便让车夫去前面的茶馆等自己,神色匆忙向书画店里走去。

“你们去前面的书画店里,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字画买回来,我有急事要用。”

孙瑾姿看到两个秀才,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沉沉的银袋子交给他们。

这两人都是贪图小利的人,看到孙瑾姿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子,就知道这次肯定又能捞不少的甜头,欢天喜地便出去了。

就在两个人刚出门,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门外飘进来,正是疾风。

“小人见过二小姐。”

孙瑾姿连忙将门关掉说道:“不必行此虚礼,陈尚书的书信你都带来了。”

疾风点头的瞬间,已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

“二小姐,这个陈尚书老奸巨猾,每一封信都是用北漠文写成的,而且都不是自己亲手所书,就算有这些书信也是没有办法指证他的。”

孙瑾姿快速将所有的信全都看了一遍,这位陈尚书果然不曾留下蛛丝马迹,上面的字全部都是北漠文,要不是小时候在定国侯府学过一段时间的北漠文,她也看不懂。

陈尚书在信中将钱钧所有的行军计划全向北漠可汗托盘而出,就算钱钧是兵圣再世,也是防不胜防,难逃暗算。

“疾风,六皇子殿下从前方可曾传回什么消息?”

疾风回道:“皇子殿下还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想必现在正和北漠西戎联军正在鏖战。”

北漠西戎此次出兵二十万,这次晋楚裴带了五万禁军前去,就算在添上钱钧的败军还有当地守军,也不过六七万人,形势确实十分紧急。

孙瑾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既然陈尚书能给北漠可汗传信,那就利用他的身份,找别人给北漠可汗再写一封信,如此一来,晋楚裴和钱钧便胜券在握。

她立即动手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晋楚裴,另一封写给北漠可汗。

“疾风,你将这封信发给六皇子殿下,然后找人再把这封信写成北漠文,笔迹一定要和陈尚书的丝毫不差,最后用陈尚书传书的信鸽将这封信送到北漠可汗手里。”

疾风有些不解地问道:“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孙瑾姿气定神闲地回道:“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只管按我的吩咐行事便可。”

疾风看到孙瑾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知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锦囊妙计。

六皇子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告诉他凡事只要听孙瑾姿的安排就好。

“小人领命。”

疾风带着书信快如奔雷从后门出去了。

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想必过不了几日晋楚裴便会带兵将北漠西戎联军打得一败涂地,到时候皇上也就不会再追究钱钧兵败之事,或是会从轻处罚。

孙瑾姿抬头望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里却是豁然开朗。

这一世,没有人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伤害自己爱着的人,谁也不可以。

她的眼前又浮现昨夜梦里的景象,心情顿时又是莫名的沉重,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心头。

那座山就是陈尚书,只有尽快找出确凿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让北漠西戎彻底失去内应,然后变成两匹瞎了眼睛的老狼,才能解除晋国上下的后顾之忧。

楚裴,你一定会平安无事,凯旋归来的。

孙瑾姿眼中的神色坚定如山,心中更是犹如磐石无所转移。

只要是狐狸,就算是再老奸巨猾,也总会露出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