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着。每当身后的楼梯响起脚步声，他都要转过头看看是不是班主任。当他第三次回头，班主任走了上来。

    “陈月，有什么事吗？”班主任抬头立刻就认出他，问道。

    “也没什么。”陈月看了眼老师，然后低下头小声说，“就是...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班长，让给别人吧。”

    他这样算是开门见山，班主任一时没有头绪，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进来说。”

    陈月跟在班主任后面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坐下，把手上的课程笔录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发问：“你说你不适合，为什么呢？”

    “做得还不够好，就是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吧。我以前从没当过班长。”

    “可你的期中考试却考了个相当不错的成绩，没当过班长，恰巧是个锻炼的机会，不是吗？”

    在这位已在社会中闯荡多年的男性教师面前，陈月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没头没理。“成绩归成绩，我认为当好班长应当还需要具备其他条件。”

    “哦？说说。”班主任用赞赏地眼光看着自己学生。

    他有些接不上话，但也在努力思考。“比如，得有带头作用，再比如，要能把大家团结到一起来。”

    “而你却做不到这些。”

    “是的，我做不到。”

    “为此你不愿再当班长了？”

    陈月把头垂下，盯着立在地板的桌角，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没关系的。”班主任和善地笑了笑，“没要你一定得带头在大家面前做什么，也没要你组织聚会。我在选任你做班长时，已经决定你就是最佳人选。你是班上唯一的男生，可成绩却非常好，做事也十分细心。老师信任你，这个班长之位除了你别无他人。”

    “可我还是不想当班长。”

    “为什么？”

    又问他为什么，可他刚刚才作出回答。

    “就是感觉自己不适合。”

    “感觉？”班主任笑了，不过这次是带有一股自嘲。“感觉？感觉。感觉！”他足足把这个词在嘴边重复了三遍，也没能弄明白其中的道理。“你有这样的感觉，真怪。这感觉来自哪里？”

    第二节上课铃声这时候响了，陈月并没有要回教室的样子，而班主任也没有催促他离开。

    “不来自任何地方。只是个人认为我无法继续胜任班长了，求你了老师。”

    哪有人这样求人的。班主任觉得他这番话有些无礼，马上冷淡地说道：“回去吧回去吧，没事的，你做班长很好。我很放心。”

    听到班主任的话，陈月非但没有离开，甚至更加坚定地站在原处。

    “回去吧。”

    班主任别过脸把书整理好。他再转过头，发现陈月仍然顽固地一动不动。“你决意不想当班长了？”班主任非常认真地问，甚至伴有严肃。

    “是的，不想当。”陈月肯定道。

    班主任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无奈而又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上课吧。”

    陈月依旧没有离开，他还有事请求。“我知道了，老师答应你的请求。怎么还不回班呢？”班主任见他还没有走，便问。

    “老师，我想请你能不能帮我换个座位呢？”

    “换座位？”班主任惊讶莫解地问，“你想换到哪个座位？”

    “旁边就行。”

    “旁边？谁旁边？”

    “也不是说要在谁旁边，班上不是还有很多空座位嘛，我想随便换一个，可不可以老师？”

    “你是想座第一排，对吧。”

    “不是的。”

    “噢陈月，那我实在不明白你要座在哪，什么叫随便换呢。全班加上你才四名学生，现在大家坐的座位不是挺好的嘛。”

    “我想换到三组去座。”

    “你是说你要单独一人座？”

    “嗯。”

    “不行不行！”班主任脸上显出严肃而生气的表情，他觉得陈月拜托的事过分了。“不许换。座位好好的换什么换？！要是都跟你一样，岂不是换得乱了套？总共才四位学生，你居然想要一个人一个座位，真是胡诌八扯。我不会同意的。”

    陈月注意到老师那张凶怒的脸，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请求是无法完成了。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上课。”陈月慢慢提起步子动了动，转过身走开。

    就在陈月提出这样请求的下午第二节下课，班主任去了自己带任的教室，把邓礼香叫来办公室谈话。

    “老师，你叫我有什么事？”邓礼香跟上班主任，问。

    “等去办公室再说。”

    邓礼香领会地点了点头。

    在办公室里，老师坐下后，邓礼香着急地发问：“老师，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呢？”

    “你和陈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小毛病？”

    “啊？”老师这样突如其来的问话，邓礼香来不及反应，轻声回答道：“没有啊。”

    “闹别扭了吗？”

    “没有。”

    “你有没有打过他或者骂他？”

    “没啊。”

    “那就奇怪了。”老师低声自语道。

    “怎么了老师，为什么问这些呢？”邓礼香非常想明白老师问话的意思，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陈月来向我请求换座位，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问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或者你做了什么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邓礼香随即问：“他来找老师要求换座位的？”

    “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

    说到这里，邓礼香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笑着说：“老师放心，我们自从成为同桌，就没有吵过架。不过，有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感到十分抱歉。”

    “不是你的错，老师并不是在找你们谁的错，只是想弄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只是找你简单问问而已，具体情况我也不会多问。”

    两人顿了顿。班主任接着谨慎地问：“你们的关系怎么样？”男女关系可不是师生们常谈的话题。

    “我跟他？”邓礼香微微抬起脸看向班主任，班主任两眼斜视着她，使人琢磨不透：老师干嘛问这个呢。“还行吧。”她含糊其辞地回答。

    “你没有欺负过他？”老师紧跟着问。

    女孩子欺负男孩？“绝对没有！”邓礼香叫道，并说：“我干吗要欺负他呢？说实话，他是个很好的同桌，我不能那样做。”

    听完学生的话，班主任轻松地微微一笑，“要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好吧，行了，你回班吧。”

    她温顺地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在上课前回到教室。她走去座位上，准备向正在低头看书的陈月问一问，可她没有吱声，默默地坐了下来。她在想：问他，得到的一定又是模凌两可的答复。他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向老师调换座位呢？莫非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使他感到难堪了？老师又为什么问我有没有欺负他呢，我是女生，他是男生，很明显我根本没有欺负他的手段才对。莫非...他是故意说我坏话不成。邓礼香不敢想像，这位平时看起来善良、憨厚的同桌既会如此对她，在暗地里说她的梗。难道真的如徐强强所说：他是个表面生物，里外不同的两面人。对此，她尽管还没有确信陈月就是这样的人。但是，有了这次的事件，她现在不得不提防他。从此往后，她在面对他时变得更加不耐烦了，说话更加冷淡。“切！有什么好告状的。我还懒得跟你坐在一起呢。”她心里嘀咕着。在有的中午，上课前的休息时间，郑礼香都会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以前，她总会自然地把脸倒在胳膊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可是自从那天开始，她怀疑同桌品性的那天开始，她总会把脸全部埋进双臂间，或者把脸别过陈月。因为她觉得，要是让他看见了她的睡相，她会觉得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