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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三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之后,同学们成群结队回了班级。只留下江阳一人在操场,办公室里的乒乓球与球拍,他已经不用亲自跑远去拿了,这基本已属于他一个人。没人愿意陪他一起打,他站在球台旁边,把乒乓球抛在空中,然后拿起球拍一上一下自个接起来。他并不是无聊,而是在等待放学的到来。等放学后,陈月会跑来陪他打上半个钟头。陈月最近也爱上了乒乓球。他们还真是志趣相投。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人,放下球拍,去了班级。

    班级里的同学走了一大半,这很正常。江阳自己就是个自由主义者,照他们的意愿去做吧,他不会对任何同学说不,也绝不会向老师告状。

    蒋智涛也在班上,不过江阳这次邀请的并不是他,因为他打球总是心不在焉,想着其他心思,而且总打一会儿就不打了。他找到张萍萍同学。

    “去不去打球?”江阳走来张萍萍课桌边蹲下,小声地问。

    “啊?”张萍萍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很乐意地说,“你是说乒乓球吧,好啊。”

    两人去了操场,高高兴兴地切磋起来。张萍萍接受他的邀请,使得江阳很满意,虽然张萍萍的球技比陈月差些,可至少总比一个人待在场地上无聊地玩颠球好得多。他们边打球,也不忘聊聊天。由于张萍萍总是把球打歪,球飞到远处。江阳把球捡回来,抱怨她几句,而她则调皮地故意逗他生气。

    随着放学铃声,陈月也参加进入。不过这时,张萍萍却说要离开,“你们等我一会,我回班上有点事,好了就过来。”张萍萍突然想起每天重要的任务,匆忙地跑去教室。过了大约不到十分钟时间,张萍萍就跑回来了。江阳十分有兴致,提出三局定胜负,从而增加趣味性。没过多久,他们玩得水深火热,大汗淋漓。

    当他们觉得该回家时,气喘吁吁地上完台阶,去班级拿书包回家。三人都很累,但却很开心。

    他们一起下台阶。此时,张萍萍说了说她自己的事。“我最近遇到些麻烦,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愿意帮我。”她说。

    “哦?”听到张萍萍的话,江阳和陈月一齐看向他。“什么事?”江阳问。

    “关于徐强强的。”

    她的话刚落音,江阳停在台阶路上盯着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张萍萍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他要我还他一百元。”

    “啥?100?”江阳那双眼睛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你借了他这么多?”陈月也止住脚,在一旁问道。

    张萍萍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陈月又看看江阳。他们都穿着极其相像的白色衬衫,两双明亮的大眼睛朝她望着,等她回答。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羞赧地低下头——“他要我必须得给他,要不然不会放过我。”

    “他什么也不说,就要你给他这么多钱?”陈月接着问。

    “嗯。”

    这下问题全明白了。“抢劫!”江阳叫出声。“这跟抢劫还有什么区别?”他看看张萍萍,然后对着陈月问道。随后又向张萍萍提问:“所以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张萍萍保持沉默,没有说话。她感到十分难为情,她想提出来的请求是开不出口的,更不敢抱有自私的想法。他们下过台阶,张萍萍跟随他们一起进了车棚。江阳停在自己的自行车旁边,他问陈月,“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凑?”

    “是的。”

    “你傻了吧陈月。”江阳大声说道,语气中带有愤慨之意。“100耶,到哪弄这么多!”他说着用手敲了敲自行车坐垫,“两辆这个车啊。”

    这时,张萍萍插话了,觉得有必要改正一下,“江阳,不是100,我已经还了50。”

    江阳朝张萍萍盯过来,笑了笑说,“那也够一辆了,我把这车倒卖掉,刚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阳,你别误会呀。”

    “那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是那个意思!”陈月很巧妙地从中解释,“我们可以一起还啊,徐强强要你明天就得还剩下的五十?”他边说边拍了拍江阳肩膀,要他平静下来。这句话的重点不在最后的问话上,可张萍萍还是顿了一会,回答道:“可以分期还,一天5块。”

    “而你就这样依了他?”江阳紧跟着问道。他的语气虽然缓和下来,可眼睛里仍旧有不满的亮光在闪烁。

    张萍萍默认了。随即,江阳推着自行车离开车棚,“陈月上。”

    “可张萍萍的事...”陈月坐上座位后,小声地说。

    江阳向前骑了五六米远,停住了。回头看看满脸忧愁的张萍萍,她低头慢慢朝这边走着,不敢正视前方。“知道了,张萍萍,我答应帮助你。”

    听到江阳的话,张萍萍激动地跑了过来,在他们车边停下。

    “一天5块对吧?”

    张萍萍点点头。

    “你带2块,我带2块,陈月带1块。就这样。”

    “真的?”张萍萍不大相信地问。

    “要不然你带1块?陈月带2块?”

    “不不不,我带2块,我带2块。”

    “行啦。我们先回家了。”自行车把两人带走,很快出了大门,拐过弯不见了。

    这一切都出乎张萍萍的意料,她本想对他们诉诉苦而已。是否真的愿意协助她,她是不保希望的。她听到江阳那些大快人心的语言,内心兴奋不已。对他们产生了无比的感激之情。

    “江阳,要不要我带2块,你带1块。”江阳骑自行车带陈月通往那座立交桥时,陈月说。

    “还是算了吧。你的家境没我好,每天要你带1块已经很为难你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们果真说到做到,每天早读下课,江阳都会拿三块钱交给她。等到了一个多月的最后交差日。张萍萍摇了摇手,“哦,今天不用给我了,已经够啦。”她微笑着说。

    “还清了?”

    “嗯,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为啥不要了?”

    “今个只要还一块,我带着呢。”

    “好吧,终于结束了。”

    张萍萍为此也感到十分好受,是啊,结束了。下午放学,她怀着半许担忧的心情和徐强强集合。

    “喏。”她把钱递给徐强强。

    “怎么?”

    “你不会忘了吧,我第一天给了你3块,还有个1块。加在一起已经99元了,还差这最后1块。”

    “是吗?”徐强强接过她手里的硬币,然后嘀嘀咕咕小声算了算天数。“对,确实差不多够100了。”

    “不是差不多,而是肯定一百整,半毛不差。”张萍萍提醒道。

    “我知道了。”

    徐强强刚说完,张萍萍便要离开。“等等。”随即,徐强强叫住她。她全身抽搐了一下。

    “干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她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

    “为什么你每次给我的都是一块一块的零碎,从来没有整张纸币。你家啥时开起了小店?”

    “没开小店。你这人真怪,干吗在乎这个,五个1块跟一张5块又没区别,5块纸币又不能多出1分来。”

    “也是,你说得没错。”徐强强苦笑道。

    “那我走了。”这次,徐强强确实真的放她走了,没有在身后再次叫住她。不过她往走廊上走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了。”她看向徐强强。

    “嗯?”徐强强见她没走,很是意外,快步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你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我已经把一百元全还你了。”

    “不错。唉,你就放心吧,今后我不会再无故找你麻烦的,你放心去吧。”徐强强停了一会,继续说,“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随你的喜好任意浪荡吧,你跟那个江阳从此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保证绝不插手。”他基本上是随意说出口的,而且声音并不小。走廊上还有不少学生路过,他们听见这番话,好奇地望着他们两人。

    张萍萍给说得涨红了脸,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解释一下,“别乱讲!”她叫道,“别瞎误会人,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你想太多了。”

    “我不信!”徐强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

    “你不相信可以,但请你别乱说,别在外面乱造谣好不好?”

    听到这里,徐强强走上前,挨近张萍萍的脸,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我乱造谣?是你不自觉吧。”

    “我怎么了?”

    “嗬。”徐强强露出狡黠地笑,“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废话。”他说着走下走廊的台阶,从张萍萍身边离开。

    张萍萍想要他站住,追问他,为自己洗清道路。可她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他能放过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承认自己爱慕江阳,而江阳似乎对她也并不讨厌。就现在的相处而言,如她刚刚所说:我们只是朋友。

    自从这一天开始,徐强强的确再也没有找过张萍萍,再也没有人会在放学后等待她了。不过徐强强现在常常课间从二楼溜下来,走去陈月的班级,他改变了目标。这目标不是针对陈月的。那天,足有20分钟的下课期间,徐强强站在陈月的班级外候着。眼睛不停地盯着教室里的一个女孩。陈月坐在座位上写作业,他抬起头来,不经意间望见了徐强强。他吃了一惊,心头直冒冷汗。其实,徐强强并不是在看他,不过当隔着窗户的徐强强的目光同他相遇时,他看见他咧着嘴,翻出手掌心对他做了个手势。尽管陈月手下的作业中的一题还没有写完,可他还是站起身,提心吊胆地走出教室。当他站在徐强强面前,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打招呼的方式。

    “嗯——嗯…真是没想到在这学校我能遇到这么多老朋友,这些老朋友当中你得算一个。”徐强强举起食指头,开玩笑地说道。

    陈月没吱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哦!不用紧张。”徐强强见他一直低头,说下去,“我想,你之所以站在这儿一定是托我的福。对不对?”

    回答徐强强的仍是一片沉默。

    “好啦好啦,感谢的话就别说了,拿着。”徐强强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放着折叠整齐的纸条。

    陈月没有马上拿过纸条,只是迷茫地看向徐强强。徐强强紧跟着把头凑近他的耳边,“瞧见那个女孩了吗?”他点点头。“把这张纸条交给她。知不知道?”

    “她?”

    “没错,就是你的同桌。快去吧。”

    “好。”陈月答应道,随后进了班级。他直感到徐强强没有为难他而庆幸。

    徐强强亲眼看见陈月把纸条交给了那女孩。很快,那女孩看了看纸条,然后心领神会地向窗外望。徐强强就站在那儿,见女孩看了过来,他微笑着对她招招手。

    等徐强强离开之后,陈月侧身把头朝同桌凑过来,瞥眼瞅着纸条,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喂,不许看。不是你看的东西。”邓礼香及时把纸条皱成一团,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他给你写了些什么?”

    “你你你...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陈月别过脸,继续自己的功课。

    接下来,邓礼香又重新打开了纸条,等她看完纸条里的内容,脸给羞得通红。她尽力缓缓神,然后小声地问陈月,“哎陈月,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嗯,认识。”陈月没有停止手中的笔。

    “你们是什么关系哦?”

    “初中同学。”

    “那你们关系怎么样,玩得好不好?”

    陈月停下写动的手指,再也写不下去了。

    “跟他玩得好!不!糟透了。”

    “为什么?”

    “因为事已至此。”

    “不懂。”

    “就是,我们在很多事情上合不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那个,我问你呐。”邓礼香突然问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她问的时候,几乎是贴在陈月的耳朵上,声音低到极点。

    听到她这样的问话,陈月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答起。他痛恨徐强强,厌恶他的人品。可他又一向讨厌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过去,他的背后,就是在窃窃私语的谈论中经历过来,明白这样的受害者往往很无辜。不过同桌问起徐强强人怎么样——性格暴躁、为人自私、爱打爱闹,典型的下流坯。他本想这样答复她,可当他把话说出口时,却变了味,“还好吧。”还好吧:这词听起来太古板了。

    “他在哪个班,你知道吗?”

    “不知道,你可以找机会问问他。”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放学后,邓礼香早早背上书包回家。在回家路上,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边,有个男孩站在那。她看出来他是在等她。

    “你好?”邓礼香走到男孩身边,轻声地招呼道。

    “噢,你可算来啦。”徐强强兴奋地叫道,随后捧着双手向她递来一杯奶茶。

    “你又买啦?”

    “那是当然,我说得到,就肯定做得到。”

    女孩羞答答地接过奶茶,包装杯还带有刚买回的温热,“这可真太不好意思。”她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徐强强笑着问。

    “当然不好意思啊,你早上买早点给我,下午又买奶茶。”

    “这些都没什么,没什么。”

    早点、奶茶——男性追求女性普遍使用的老一套。老一套没什么不对劲,它应当存在。而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使男女之间更深入地探索对方。不得不承认,很多恋爱中的情人,都是从这一步走来的,要是双方没有给与各自试探的空间,那么要想再形成结合是很困难的。不过在部分的男性看来,他们对待这一试探的过程总喜欢保持沉默,通常第一眼就能看中——美丽与诱人的外表。

    徐强强每天的坚持,确实给了邓礼香很多感触。她总在同桌面前谈论起他。陈月附和她的欢喜,保持听众的角色。直到有一天,那是江阳约定好一起打乒乓球的周三。下午放学,江阳再一次帮助邓礼香拿起了扫帚。

    他们把一条条板凳架在桌子上,等做完这些,两人开始分组扫地。等陈月扫完了第一组,邓礼香走到他身边问他:“你的那位朋友也认识徐强强吗?”她把小巧的手指指向江阳问。

    “嗯,我们都是初中同学。”

    “你也认识徐强强?”她走到江阳的位置问道。

    江阳停下手中的活,她第一次与他这么近的对话,尽管只是几个字的问句,却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十分动听。“认识,咋了?”

    她又走近了些,小声问:“你觉得他人好不好?”

    “哦!”江阳叫道,“他好不好?”他看了看陈月,陈月也正看着他。他又把眼神转向邓礼香。“不好!”

    “不好?”

    “对,我个人的观点。你不这样觉得?”

    邓礼香慢慢摇摇头,“不觉得。”她说道。

    “哦?你认识他啦?”

    “嗯。”

    “好吧,那可能是因人而异。”

    女孩重新跑回陈月身边,“他说徐强强不好。”

    陈月不明白——这位同桌——常常与他一起讨论问题的同桌,为何非常在意徐强强。只有一个可能,徐强强可能看上了她,而她正在了解他。

    “也许吧。脾气不怎么好。”陈月答复道。

    锁上门。江阳和陈月一起去了操场,在操场上,一个女孩站在球台那等他们。邓礼香看出来他们准是要去打球。她与陈月两人互相招招手。

    今天与徐强强的见面,她依然激动万分。在徐强强陪她回家的路上,她提及道:“我听说你的脾气不好。”

    “我的脾气不好?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哦?”徐强强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问。

    “我同桌说的,还有同桌的朋友。”

    “陈月!”

    “是的,不知道你的脾气是不是真的不好。他们好像并不喜欢你。”

    “啊——对对对,他们有理由不喜欢我,这很正常。”他心中暗自骂道:好个混蛋!

    “为什么?”

    “因为他们看我不顺眼,总爱针对我。”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那样的人,那是他们的本性,改不了的坏毛病。藏在阴影中的两条蛆虫。”

    “哦!你真不该骂人,我看他们人挺好,而且陈月看起来很老实。”

    “天哪,你可千万别给他那表面给欺骗了。”徐强强竭力动着头脑,“我想你需要明白老实人都有个通病。”

    “什么通病?”

    “虚伪和假装。尤其在陈月身上,这通病显得格外突出。他在初中那时候可干过不少坏事哩,常在教室里偷偷摸摸,偷大家的东西。啊,对啦,有一次我们学习委员的书包里少了十块钱,就是他干的。班上的小贼猫。”

    邓礼香听到这里,立刻站住,脸上露出生气的神情,“你别乱说好不好!”她吼道。

    “我发誓,绝不是乱说!”徐强强五指朝天,坚定地说道。

    “不相信,我不相信。”邓礼香摇摇头,继续走路。

    她的回答让徐强强并不满意。徐强强紧随其后,努力地试图说服她。最后,两人停在一处路口,面对面。“你说的这些,我以后会多加留意的。谢谢你,到家啦。”邓礼香告别道。

    “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向你说的这些你一定要记住哦。”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

    徐强强一直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转身。

    “看来在这学校,我也必须得给点颜色让他瞧瞧才行!”他愤怒地往回赶,心中打定主意。

    第二天,徐强强拟好计划。他身边带着一个人,从陈月班级的后门绕过来,免得使他被郑礼香看见。他们站在教室后的窗户外向里看,等着时机。

    “走走走,躲进去。”徐强强见陈月在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便命令身边的人。

    陈月出了教室,往厕所走去,他在尿急上。可他刚在走廊上没走多久,眼见离厕所门不远了,从身后一左一右猛地窜出两个人挡住他的去路。

    “哦!朋友,一起上厕所吧。”陈月听出来这是徐强强的声音。“干吗?”他急忙问道,却没得到回复。一人用胳膊嘞着他脖子,另一个紧紧地抓着他左臂。他惊慌地摇动身体,想要挣脱开,可两人加大了力气,毫无办法。

    他们把他带进了厕所,准确说是把他拖了进去。在阴暗潮湿的地板上,到处有污水在流淌。陈月给人狠狠推到墙角处,一脚踏进水泊中,脏水贱起来洒满了他的裤脚。不过他已没心情在意这些小事了,只是惶恐不安地看着那个推他的人。身后的门边还立着一个人,在门外亮光的照射下,他清楚的看清,那是成鹏的脸。恐怖的双人组。陈月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下,问问他,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可他试图张开嘴时,连简单的发音都在颤抖中呜咽了。徐强强又把他往墙上推了下,随后不由分说地伸出巴掌大的手。他有意识的捂住脸蛋,使得徐强强那一下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这样一来,徐强强显然感到十分不悦,粗暴地抓住他的手臂,往外扳开。下一秒,他迅速地伸出第二下。

    受到如此突然的正面一巴掌,陈月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刺痛感直入内心。而且由于他精神过度紧张,导致他身体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地。水浸湿他的衬衫、大腿部的裤子。他滑下地面,明显感到小便更加沉重,不过现在即便是尿裤子也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起来!”徐强强大喝一声。

    陈月从命,张开手支撑着潮湿的水泥地爬起身。马上,他就后悔不迭。面前的人什么也不说,疯狂地朝他两面的脸蛋一下又一下。陈月在痛苦中挨了这些打,足足有十几下。他的眼泪开始往外挤,可是给憋了回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点。“勇敢些,不要随随便便流眼泪。”江阳的话他一直都铭记在心。

    他重新站直,看向徐强强。徐强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愤怒,而是满满的刚毅与沉静。他终于开始问他。“徐强强,你真的那么恨我?”

    “恨,别开玩笑。”徐强强接上话,“可不简简单单因为这个字。”

    “因为初中我告了你的状。”陈月坦白道。

    徐强强轻轻地摇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这算一个恨你的原因。不过,这可不是我们现在面对面的原因。”

    “还因为什么?”陈月不解地追问。

    “你自己想想看,这几天你都说了些什么吧。”

    “说了些什么?”陈月辛苦地喘着气,开始回忆所谓的“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咒骂他的话语?还是说了足以能影响他又能传到他耳边的话?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次两人的见面:他要他送纸条给邓礼香。可那次,他完全遵命,也没说一句抱怨的话。除去那次,他们其他时间都是在隔着教室的窗户间见面,谈何惹怒他呢。他想了许久,也没明白个所以然。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先是奇怪地看了看一直盯着他望的成鹏,然后边走向尿坑处边瞅着厕所里面的两人。那人卷下裤子小便时,不停地回头。他发觉: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交流着。他没有多问,解完小便后迅速离开了。

    “你还没想到?”一段沉默之后,徐强强问。

    “不知道,也许我是说过什么对不起你的话。我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你啥?”

    徐强强狠狠地当头给了他一下,“说出来倒挺轻巧嗬。”

    “对不起对不起。”陈月连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他急忙道歉。“你小子给我记住了。”立刻,徐强强用手揪住他的领口往上抬,直至触压到他的下巴。“以后在班上少跟邓礼香说来说去的。注意点!不许你和她废话,还有,不允许你看她。”

    这下陈月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原来,徐强强是在嫉妒他,嫉妒自己喜欢的女孩同他说话。“说了什么”——其实就是他跟邓礼香说过的所有话。那女孩长着一双奇妙的天蓝色的大眼睛,细长的睫毛向上自然弯曲,红润的脸颊,均称的鼻梁加上淡粉色迷人的双唇,还有微笑时露出的那一行洁白的牙齿,这些完美脸型都为她所占据。确实足以值得徐强强去喜欢,他是对的。而他为了她,清除一个不讨趣的障碍,更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他答复道。

    “是不是真知道了?我可只警告你这一次。再有下次...”

    “是的,我真的知道了。再也不找邓礼香说话,也不再无聊地看她了。”陈月说完,继续说,“那么,我现在可以解小便了吗?”他快忍不住了。

    教训也教训差不多了,“老子的话你可得记好了!”他说完最后的话,便走开了,和成鹏一起消失在厕所里。

    铃声响了起来,陈月还在解手。当他从厕所里走出来,太阳照在他身上,他上下看了看自己。灰糊糊的块状黏在腿上、腰上还有胳膊上,他闻了闻刚洗完的手,还有些难闻的味道——没打肥皂的结果。他很想请假回家,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没脸去办公室。他呆呆地摇摇头,下了台阶,往家走。

    陈月的着装引起不少经过的人们的注意,他了解他现在全身上下是有多么难堪,模样有多么古怪,他只想早点回到家,脱掉衣服,洗个热水澡。他加快步伐,大步大步地赶路,有时跑上一会,休息一会,再跑。

    中午吃饭的时候,家里来了电话,是班主任打来的,陈月母亲接了电话。

    “喂?”

    “请问是陈月的家母吧?”

    “嗯,是的。”

    “你家陈月上午最后一堂课怎么不在班级?”

    “啊?”陈月母亲马上往通向客厅的门喊:“陈月,你们老师说你上午怎么不在班级。怎么回事?”

    陈月还在餐桌上吃饭,听见母亲的喊声,他立即做了回应:“上午不小心摔倒,跌破了腿。”

    “所以才没去学校?”

    “嗯。”

    接着,母亲对着电话解释,“老师呀,他的腿给跌破了,才没去学校。这孩子可真是的,也不说一声。”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然后老师奇怪地又提出了疑问;“可班级的同学说他前几堂课都在班上,这是...”

    母亲扭过头,把老师要转达的意思喊出来。“没错,没错。”陈月拿着饭碗走进卧室。“是第三堂课下课的时候,上厕所不小心跌的。”

    “好吧,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及时先说一下。”

    “嗯嗯,好好,麻烦你了。”母亲客气地说。

    等电话挂断后,母亲及时走到孩子面前,弯下腰说,“跌到什么地方,我看看。”

    “没事了妈,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还疼吗?”

    “不疼了。”

    “好了?”

    “嗯,好了。”

    此后,陈月听从了徐强强的警告。当邓礼香热情地向他提问时,他总会说“等等。”等的结果就是,他自己把写完的答案交给她,任她抄写。可这种解答问题的方式,似乎让邓礼香感到有些不高兴,她更倾向于同桌能把解答的过程一步一步教给她。有一次,他又说等等,邓礼香显得十分生气,把脸凑近他。“哦!我得看看你是怎么把这公式解出来的,快,把手拿来,让我瞧瞧。”她说。此时,陈月很不好意思拒绝同桌的请求,他刚要把拿笔的手挪开,为她一一作答,突在此时,他想到了徐强强的那通警示:少和她说话。

    “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去厕所一趟,这题就快写完了。”陈月快速地转动脑筋,把题目做完,接着急急地离开座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常常邓礼香把脸凑近他时,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态,说要去上厕所。“怎么可能每次那么巧,一定是故意的。”邓礼香心想,他是不是有意在躲着我,不教我题目。对于陈月的态度,邓礼香也发现变了许多,她问他话时,他从不正眼看她,摆出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只低低地垂着头看课本。久而久之,邓礼香发现,与这位同桌已经快要失去共同话题。随着陈月无情的不理不睬,她也慢慢与他疏远,态度上也渐渐对他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