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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休日,陈月抬着方椅和凳子来到院子里,又回到房间拿来练习册。他开始作业,题目都很简单,很快写完一本。等面对数学题的时候,他变得有些心不在焉,有道思考题彻底难倒他,他返回自己的书房拿出来一份草稿纸,专心治治地盘算起来。

    在这个星期六的日子里,大多数孩子选择乖乖待在家写作业。不过此时,江阳却溜到油田里欢快的歌唱。他手上拿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很大,里面装满了塑料瓶。他走在油田的小径上,想起了他喜欢的人,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快乐。

    油田路走出来,他看见一道铁路,路轨下的插件已经绣了,恐怕已经很久没有过往火车。江阳穿过铁路闯进陌生的村子里,一直走到非常偏僻的地方,到处是土地坑洼,房子很少,只有几户挨着的瓦房。他立即离开这个地方,跑着跑着,在需要跨过一条水沟时,眼睛突然眨了眨停住脚步,水面上有个塑料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想了半会,不惜弄湿鞋子,跳进水沟,溅起一片污水。就在他伸出手拿水面上的塑料瓶时,瞬间愣住了。在离那塑料瓶不远的地方,出现一条花蛇。花蛇没动,他也没动。他观察着:这条蛇有着橙红色的皮肤,身子卷着窝在烂泥里,尾巴露出水面。“不不,天哪这是...”好险——应该没看到我,但为了那一毛钱被咬一口,可不是什么倒巧事。江阳想着,啊地猛叫一声窜出水沟。

    他把手上的白袋子放在一边,拿起脚下一块大砖头,朝着那条仍然纹丝不动的蛇扔过去,扑哧——砖头砸到花蛇的尾巴。花蛇惊慌失措,卷曲的身子迅速伸展开,游动起来。江阳认为它会受惊回自己的老窝去,可那条花蛇并没有,倒又游了出来,像是猜到他的心思,藏在塑料瓶底下向他发起挑战。“算了,”江阳打消念头。

    他走到一条巷口的石砖上坐下来,将随身装着塑料瓶的袋子翻过来向下掸了掸,塑料瓶沽溜沽溜全掉了出来。

    “一双,二双,三双...”江阳细心地数着,数完一双,扔进袋子里。“八双。”江阳不满地扔进最后一瓶,“加一个,十九个,也就是1块9,我来算算...”他躺在石砖上寻思着:一共要15块钱,家里已经存了12块,加上现在的1块9,也就是还差11个!

    江阳躺在石砖上休息了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嬉笑声,他感兴趣地爬了起来。三个孩子蹲在下面的秧田里,他们正围着秧田的一块洼地抓螃蟹,螃蟹张开坚韧的钳子朝向正伸出头来的三个孩子,孩子们先是有点无奈,但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想了个点子,围着洼地包夹它。这下,洼地里那只螃蟹无助地直打转,乐得三个孩子一阵欢笑。

    “嗨,小朋友。”江阳朝那三个孩子大声喊。有一个孩子意识到上方有人喊过来,便站起身抬头望着。

    “你好小朋友,可以帮我拿下那个瓶子吗?”

    小朋友顺着江阳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瓶子,他跑过去捡了起来。高了点,瓶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又掉下去。“呀呀呀,小朋友再使点劲,就差一点。”江阳趴在上面帮他打气,又把双手捧开,准备迎接扔上来的瓶子。

    可是那个孩子扔了三次还是扔不上去,最后放弃了。他心中咒骂着:哪里冒出个神经病,赶紧滚,这破瓶子拿去能干吗?“自己为什么不下来拿?”他生气地说完,不在搭理江阳,跑开了,跟他两个朋友继续抓螃蟹。

    “哎?”江阳还想鼓舞他。见他已经跑开,只好自己起身划下坡,捡来瓶子。

    快到中午时分,江阳离开了这个陌生的村子,返回油田,回到公路上。他卖掉上午收集到的所有塑料瓶,共2块钱。废品回收厂老板把两元纸币递给他,他高兴极了,以至于走在回家的路上,且回到家里,心里都很开心。

    江阳在回家的小路上跳着步子。坐在院子里作业的陈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放下笔看着门外。他猜着应该是江阳,结果确实是他。

    经过陈月家门口,江阳回头朝他微微一笑。陈月刚要开口叫他,他却已经步履匆忙地穿过大门,转过弯走进了自家大门。

    下午,陈月已经写完了双休日里的全部作业,待在家里很无聊,翻开数学练习册又往后写了一节,写完后他发现时间更难消磨。于是想到喊江阳一起去公园玩,谁知江阳的母亲走过来告诉他:已经跑出去,不在家。

    “既然不在家,那准是去了公园。”陈月这样想,向家里人打声招呼出了门。他把公园饶了整圈也没看见江阳的人影,最后失落地坐在草坪上,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他们站在摇篮上玩得正起劲,不时地大喊大叫欢呼着。

    找了很长时间,江阳看看手里捡来的瓶子,少得可怜,他不用打开袋口也能清楚的知道:只有2个。也难怪,上午才捡完那么多,路上还留有他刚来不久的痕迹。他再次走到上午来到的铁路上,望了望路两旁和前方已经去过的村子,摇摇头返身走了回去。

    回到公路上,他想在街上看看。仔细寻找着,可效果并不理想,一个也没有。当然了,大清早来扫马路的打杂工早就把掉在街上能卖的东西全收入囊中了。

    走了很远还是没有一点希望,他准备放弃,回家休息休息,等明天再来找找看。他刚要返身折回,刹时,半空中的右脚机械似地转过身,朝着街上,“开玩笑,才找一会就想回去,不行,在往前面看看吧。反正还早着呢。”他给自己打气。于是,他又找了半刻,实在无助。空旷旷的街道,除了过往汽车,漫起厚厚的灰尘,什么也没有。他把注意力从下面的水泥地移开,看到不远处有条小路。他简单望着这条小路的结构,窄小的路面向西弯曲着,一直通往深处。“又一个陌生村庄。”江阳这样想,并作出决定,去那探个究竟。

    离开街,运气有了转机,刚穿过小巷路口没一会。他就发现在一家窗户外的阳台上放着一瓶喝完的饮料瓶,还是个大瓶装。他的心情转眼好多了。他每捡到一只瓶子,便数一次。现在,随身塑料袋里已经有8个了。继续找下去,很快就能满载而归啦。十个瓶子可以在垃圾回收厂那里换来1块钱,目标也就完成。

    江阳此刻十分兴奋,在村里横穿各个小巷。他认得通往街道的主路,怎么绕来绕去,都能走出来。他最后只差一瓶,从一条巷口里走出来,满脸微笑地哼着歌。突然,眼前出现熟悉的身影,“这——”江阳惊讶地侧身退到墙根。那人推开大门,手里端着浅绿色水盆,向下水道倒去污水,抬起头正要回家时,眼角留意到大概在十米处有个人,马上就认出来,放下水盆跑来。对于这样无理由的巧合,他实在不敢相信。就坐在自己座位前的张萍萍竟跟他在此偶遇。

    “哎?你怎么在这?”张萍萍跑到他面前,离他只有两步远问道。

    “来玩!”江阳随声应答,然后问她,“那你怎么在这?”语音刚落便发现自己问得多么愚蠢。

    “我住这里!你也是?”

    “不。”

    “那住哪?”

    “北边很远的地方,粮库后面。”江阳边说边指向路口。手指的方向不是北面,而是南面。幸运的是,张萍萍也没有方向感,粮库是哪?她也没任何印象。说完,江阳开始动身朝“北面”离开,而张萍萍也跟着他肩并肩走,回家刚好同路。她低头时,无意间发现江阳手上拿着白袋子,里面好像还装着不少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回答呢,星期六的下午,跑出来捡瓶子?多丢脸呐!他想编个理由蒙骗过去,但觉得很难隐瞒,犹豫着说道:“啊,没什么。”他慢慢提高手上的袋子,举起手展开袋口。“我这不没笔写了嘛,想卖点钱买只钢笔。”

    “原来是这样啊。”张萍萍信以为真应了声。看看他袋子里翻倒着堆在一起的瓶子。她歪着头有点疑惑,问他,“这里全卖掉,够买吗?”江阳很想结束这场可笑的谈话,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下去,还差一个瓶子要找,继续耗下去天都要黑了。他想直接跑开,不过出于礼貌并没这样做。

    “还差一个。”

    “哦,”张萍萍停下脚步,因为已经到家。她看着走开的江阳:头上顶着暗灰色棒球帽,身穿白色大褂跟白色运动裤,褂子跟裤子后面沾满了污逅,脚下套着脏兮兮的破板鞋,看出来鞋还湿了。张萍萍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江阳奇怪地回头看她,只见她来到自己面前,低头盯着他手中的袋子。她小声地说道:“我家最近需要塑料瓶装水,可以把你手上的瓶子给我吗?”听到她提出的要求,江阳满脸诧异。“装——-水?”他拉长音调地问。

    “嗯。”张萍萍肯定道。

    “用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多少水啊,瞧你背后的脸盆,得能装我这20多瓶呢。”

    但是,张萍萍没有理睬他这句话,打断他,“给你一块,你把所有塑料瓶送给我。”说着,她从连衣裙的腰间掏出一元纸币,递了过来。

    江阳本想拒绝,但听她又说道:“帮助同学,都是应该的嘛。”他想:多好的同学呀,以前只觉得她人怪怪的,没想到还挺乐于助人。

    接过纸币,江阳蛮不好意思揣进口袋里,而是立即将手上装满塑料瓶的袋子伸过去给她。但这时,张萍萍迅速推开他的手说:“不用了。”说完就不辞而别,慌张地跑回家里,关上了门。

    江阳张大嘴站在原地,只有这个可能:她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些塑料瓶,只是单方面的给我一块钱而已,可这是为什么呢?关系应该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在学校,让出座位也是无奈之举,更谈不上帮过她什么。他呆呆望着张萍萍家大门上的倒福字陷入沉思。

    一阵风吹来,握在手上的纸币剧烈地摆动着,江阳还在想心事,没留神,纸币迎着风擦向指间飞走了,在空中盘旋。一会儿之后,又轻轻地摇着身子落在路边的石子上。江阳跑过来捡起它。他站在那,内心向张萍萍表达最诚挚的感谢。

    “真是太幸运了!”江阳愉快地微笑着,摸了摸一元纸币边看看手里提着的大袋塑料瓶,十分高兴。他来到一条狭窄的泥巴路,打量了路两旁,朝人烟熟悉的方向走去,一面石砌墙连着家家户户蜿蜒到公路,江阳从里面走出来。

    回到家。母亲正在院子前清扫柿子树上掉下来的枯叶,江阳见了母亲打声招呼,走进屋。他来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找来一个小方盒,是个吃完的泡泡糖盒子。他慢慢地打开它放进下午辛苦攒来的钱,合上方盒。可他马上有点不放心,重新打开它,把头伸进抽屉里,双手细心地数着。“十五零九毛......”他欣喜若狂,挺直胸合上了抽屉,开心地跑到走廊上欢呼:“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母亲还在院子里打扫,听见自己孩子发出莫名的欢叫,停下手里活奇怪地看过来,“噢!怎么了怎么了,考试100分还是在路上捡到钱啦?”他跑来母亲身边,拿起母亲手上的扫帚,笑冲冲地说道:“妈,我帮你扫吧。”母亲站在厨房门槛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孩子,“真是怪哩,是什么能让他这么主动帮忙干家务活啦?”她想着,发现他真的勤快又认真将地面清扫干净,母亲的脸上流露出在这布满褐斑下少有的笑容。

    神采飞扬地打扫完院子后,江阳把扫帚还给母亲。然后进了自己书房,又跑出来,他对母亲招呼道:“我出去一下。”

    “刚回来,又要出去?”

    “玩玩就回来。”

    “很晚了,别出去。”母亲劝说。

    “放心吧,天黑之前一定回来。”江阳临走时向母亲招招手,跑了出去。

    对面就是陈月家,大门一样都是铁杆门。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陈月家院子里正放着一辆绣斑斑的旧自行车。“看来他爸爸回来了。”

    足足跑了快半小时,江阳气喘吁吁地在一家书店前停住脚步。书店上挂着招牌,用红底白字写着几个楷体大字:新华書店。他走了进去。

    店内空间宽敞,设备齐全。一排排的书架直通到另一头,上面放满了书。

    江阳走到白得透光的书架前,眯着眼睛仔细寻找上面的书名。他伸长脖子,慢慢地将身体移向书架另一头。找完第一排后,他发现都是一些儿童杂志、少年漫画。他望着前方一台台堆着的书架跟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叹了口气,然后耸拉着肩膀,无力地走到新的书架上找起来。这时候,身旁走来一位穿着淡青色制服的女士,和蔼地轻声问他:“请问,是要找哪本书?”

    江阳没回头应答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在二楼。”那位女士向他说明并指引他走上楼梯。

    来到二楼,二楼的业务员帮他很快找来那本书。江阳拿起桌上的书,全方位看了看,给这本书的厚度吓到,“这么厚!”他再留意了书后的价格,走到结账台掏出自己心仪的方盒,这是他辛辛苦苦储蓄来的钱,大部分都是早饭钱。他觉得忍住早晨的饥饿很简单,便一点点存起来,现在终于该用了。江阳丝毫不心疼,付了款,拿着书幸福地走出店门。

    星期天,江阳睡了个大亮,从床上爬起来时,院子里传来母亲跟陈月很小的说话声。

    “陈月,来屋里坐。”母亲十分欢迎。可陈月没好意思进屋,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母亲走进江阳的房间说:“起来啦,太阳晒到屁股了吧。”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江阳,母亲放心地回到厨房。

    “来里面一起看电视吧。”江阳挥了挥手,陈月高兴地起身走进屋里。

    穿过客厅,他跟在江阳后面进了卧室,里面整理的干干净净,电视机摆在布满玩具的桌子上,没有沙发也没有椅子,他们只好坐在床上。

    江阳打开了电视机。刚转到动画片,里面就传来打斗的吼叫声。声音吵醒了睡在床上的人,那人立即抛开洁白的毛毯,抬头准备说什么,但马上又卧倒。“哥,把声音放小点,好吗?”妹妹把脸捂在被单里发出嘶哑地请求声。原来她刚发高烧从医院挂水回来,身体异常疲倦。

    江阳放低了电视音量,他们继续看着动画片。但很快,陈月无意间察觉到江阳的妹妹不停地轻微地晃动身体,可见声音还是影响着她睡不着。他把嘴挨到江阳耳边,小声说:“江阳,我们去公园玩吧。”

    电视机关上了。很快,江阳的妹妹便进入了梦乡。

    直到快中午12点半,江阳跟陈月才回家吃饭。进门时,江阳突然对陈月说:“下午我有点事,你自己玩吧。”陈月本想问问他是什么事,可还是应着嗯了一声。

    餐桌上,江阳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一旦决定,马上实施。下午两点,江阳来回在房间里走动,读着手里的书,他很不耐烦,里面的字眼密密麻麻,从头翻到尾。“我的天,这能看完吗?”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咚...咚....”妹妹敲了敲门走进来,江阳马上把书放在桌上。妹妹睡眼朦胧,模模糊糊小声地问:“哥,上午是陈月来我家玩的吧?”

    “嗯,你的病怎么样啦,看你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妹妹轻轻哦一声,“好多了。”接着转身又睡去。

    妹妹走后,江阳再次拿起那本书翻阅起来。看够之后,便合上书插进裤带里掩着,披上大褂。

    他来到顾灵家门口,心砰砰跳个不停,朝路旁注意一番,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两个老人一起路过这里。江阳等他们走远了,便来到门前,刚要敲门,他想:等等,这样冒然来她家送书,会不会不妥。如果是顾灵来开门倒还好,但不确定她爸妈在家啊。他放下手,低头呆望着脚下石板上的凹印,停泄了一分钟,抬起头又端起手准备去敲门,可他仍然感到放心不下:会不会明天去学校送给她比较好呢,要是我就这样送给她,引起她爸妈误会,生起气来可怎么办?不行!他转身要回去,没出半步又轻轻弹着双腿回来。他又低头看原先石板下的那条凹印,过了一会,他想到个好办法。在勇气与想到办法的驱使下,他敲了敲眼前的铁门。很快,门慢慢由中间向两边打开。江阳有些失落,眼前是一位大约40多岁的妇女,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膨胀的大外套,里面还夹着背心,看上去挺寒酸,但也是个正经母亲。

    “你是...”

    “你好,这里是顾灵家吗?”江阳大胆地问。

    “嗯,找顾灵?”母亲好奇的反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是她班长。”江阳自信地回答,并拿起手上的书递到母亲面前,说“这书借给她看。”

    母亲接过书,总算明白这位陌生孩子的用意,对孩子印象一下好起来,便后退几步扬扬手,说“我这就叫她,进来坐坐吗?”

    “不用不用,”江阳连忙挥手说,“我这就得回家,你帮我转达给顾灵就好啦。”说完江阳微笑着离开。

    母亲急忙走出来客气地朝男孩的背影喊:“那真麻烦你跑一趟了。”说完进屋关上了门,“顾灵,你同学来了。”“谁啊?”里屋传来顾灵的声音。

    “你瞧。”母亲已经来到顾灵房间,把书放在她的书桌上。

    “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顾灵激动地抱起这本书,收拾好手下摆放的课本,她想马上欣赏这作名著。书面是一个带着红五星军辉帽的中年男子,表情刚毅,露着半个身子衬托在雪地上。

    她翻开第一页,问母亲:“妈,你买的吗?”“不,是你班长刚来借你看的,他还蛮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外不进来。”母亲说着笑了笑。

    顾灵马上抱怨起来:“妈。”她有些不悦地看向母亲,“都怪你,早就叫你买给我看,你就是不买,还要别人借来,这么厚,我看到什么时候呀?”

    母亲不慌不忙来到顾灵身边,安慰她说“没事的,你班长又没说什么时候还,你看完再还他就是,不着急不着急。

    “知道啦。”

    “乖。”母亲弯下腰,捡起落在女儿桌脚边的一团纸片,便走出房间。

    书确实送到位。情份却让给了班长。他在回家路上不时后悔自己想出的蠢方法。不过刚刚确实很紧张,为了安全起见,应和着还不错。事已至此。他回了家,靠在自己书桌椅上,双手背在后脑瓜上,盯着天花板想心事。“唉。”十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拿起桌上作业本写起来。双休日作业还一字未动,里面的题目更是让他直抓头皮。他走去客厅看了看时间,又回到自己房间,抱着双休日需要完成的所有作业本、练习册走出来,准备去陈月家,好加快作业效率。

    这时候,妹妹正独自坐在饭桌上吃饭,看见哥哥这一举动,喊住他问:“干吗去?”

    江阳看见妹妹精神好转,来到她身旁,高兴地关心道:“亲爱的妹妹,你还是多吃点饭菜养养神,不要替哥哥操心。”

    可她却知道,哥准是去抄作业,撅起嘴角说:“少来了,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告诉爸爸。”

    “哦!妹最好了,怎会这么残忍对我呢。”江阳笑嘻嘻地说,走到妹妹身后,将作业本夹在腰间,用手轻轻拂了拂妹妹翘起的马尾辫。

    妹妹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江阳这才大步大步串门来到陈月家。他朝陈月院子望了一眼,便直接开门走进去。陈月正待在房间里无聊地画画,手里握着细短的铅笔,笔头园粗,在图画纸上画着自己想象出来的老虎,几个怪异的形状拼合而成,画面粗糙,丑到极点。就在他拿起橡皮擦试图修改一下四肢时,他听到大门处传来铛铛铛地撞击声,便立刻明白:肯定是江阳。他丢下铅笔跑了出去。

    江阳抱着一堆书本进屋,叹声说:“陈月,把作业拿来借我抄下吧,不然就要完蛋了。”

    陈月回到房间,带来已经写完的全部作业。他们坐在客厅大桌上。室内很大,可家具、陈设少的有点可怜,四个长凳围着一张大桌,墙角放着用木板钉起来的鞋架,客厅最里面的墙边还放着古老的长方形桌子,桌子上方挂着好大一张《沁园春·雪》的诗词壁画。“再来——化学。”江阳找来新的样本,迅速地抄写着。陈月跪坐在长凳上,双臂支托在大桌上,习惯性看着他,乐呵呵跟他说些常玩话。快到傍晚5点,江阳清楚这时候是陈月爸爸回来的时间段,便收拾好作业本。“数学借我回家抄,明天还你。”“嗯,好。”陈月爽快地点点头。

    晚上。顾灵忙完洗漱,坐回书桌上,打开了台灯。她继续读着敞开的书,看完第一章后,章节后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感想,便合上书。已经是快9点的睡觉时间。她站起身打着呵欠走来院子里,呼吸着晚风吹来的空气,把双臂展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不过由于她只穿着露肩式的吊带睡衣,脚下又只拖着毛鞋,很快全身感到一阵凉意。她赶紧回到房间,整理好书包,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