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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的兴奋剂丑闻,终于有了结果,当真相被公之于众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人同情常翊。

    其实冼辉的手段并不高明,如果当时立马彻查,也不一定查不出来。但正是因为常翊的品行恶劣,人缘太差,所有人都等着他跌下深渊的那一天,才会在第一时间让他不得翻身,也不愿意听他的辩解。

    是冼辉的错,更是常翊自己造的孽。

    既然当年的冤情陈清,那对于常翊的处罚就不该这么重了。国家队恢复了常翊的运动员资格,但鉴于他之前确实存在欺凌队员的情况,所以降级为一级运动员。

    同时,他被国家队除名的处罚也收回,这意味着常翊又能回到国家队继续他的职业生涯了。但就在恢复国家队队员身份的这一天,他申请了退役,从国家队里堂堂正正地退役。

    站在晚霞下,他和孔一娴肩并肩站着,把胸口那口憋了三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一娴,谢谢你。”

    孔一娴轻笑了下,反握住他的手,脸颊被夕阳映的通红,“这是我们说好的啊,你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我还你本该属于你的荣誉。但是常翊,我觉得你的经历并不冤枉,甚至可以说是必然的。这是许多人一起造成的后果,大家都该反省才对。”

    常翊明白,揽着她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我很感激自己的经历,不然,不会遇到你,一娴,你说我的弓为我留下证据是天注定。我觉得,你才是我的天注定。”

    落日渐渐下沉,余温却依旧灼热。

    他们在初夏的深夜里互相动了心,在酷暑的煎熬里艰难地寻着出路,在寒冬的漫天大雪里痛彻心扉,也在又一春的雷雨里重逢相拥。

    一年时间,抵得过半辈子的磋磨,往后的半辈子,不会再分离了。

    两个月后,是冼辉终审的日子,常翊、常导、孔一娴都出庭了。

    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的冼辉没有为自己的罪行辩驳,但他却说了一句不服。

    “常翊在队里的时候,我们被打压地没有出头之日,天天被他欺负,天天被他嘲笑!他就不应该在队里待着,就不应该出现在赛场!你看没了他,我就是队长!我也一样很厉害!却因为你们——”

    冼辉的一双眼红得吓人,带着手铐,指着常导和孔一娴他们,只剩下仇恨了。

    “我大好的前程,都被你们给毁了!常翊你活该!你凭什么能再回来,凭什么!”

    他的声嘶力竭回荡在法庭上,显得可笑又悲凉。孔一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示意发言。

    她站起来,安静地开口,和冼辉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常翊是有错,但那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原本也有大好的前程,原本是备受瞩目的运动员。可你,让他承受了远超过他错误的处罚,让他在整整三年时间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甚至只差一点,如果我们没有查出来,那就是他一辈子甩不开的污点。他要忍受一辈子的白眼……试问你凭什么,让他一无所有?”

    之前还很平静的她,默默流下了眼泪。她跟着常翊一起经历过不平和屈辱,所以只有她最懂常翊的心情,也只有常翊明白她的眼泪有多苦。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第二天,林能进突然出现在首都,大咧咧地告诉他们,因为手腕的伤病再次发作,他干脆退役了。

    不过很幸运已经被老家的市队聘用,可以继续为射箭事业发光发热。

    “哎呀老常,咱们是同年同月进省队,又同年同月退于,简直是……”

    常翊好笑地扒开他的胳膊,“别跟我有缘分,我只要我家一娴啊。”

    不过说起这个,常翊和孔一娴是真有点看不下去了,一左一右夹击着林能进,催促他大大方方地追求尹毓去吧。

    尤其孔一娴,上次和尹毓谈过话之后,她就看出尹毓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林能进,亏你还叫她女神呢,哪个女神不是等着别人来追求的?没准她放下了我家常翊,也就想起你的好呢?”

    林能进斜眼瞅着她,嗬哟你家常翊?但要说追求尹毓,他还是拿不出勇气,让别人看着也是干着急。

    不过林能进倒是更关心常翊和孔一娴,“诶,你们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还有什么未了心事啊?差不多得结婚了吧。”

    常翊和孔一娴相视而笑,默契地低头闷了口酒,“没呢,不还有个目标没完成么。”

    林能进想了想,不太确定地抽了抽嘴角,“奥运会啊?”

    “不然呢?”

    听到这个答案,林能进表情可笑地无语了很久,“你们……野心很大嘛,怎么着得来个大满贯才算过瘾么?”

    孔一娴没有否认,虽然最直接的原因是常导不肯放人,她本人也觉得和闵贤珠之间差了个对决,要是现在退役……总不太甘心。

    不过要想参加奥运会,还得过老妈那一关呢,最近她打电话跟老妈说这事儿,老妈就是不肯松口。再加上她的肩伤确实不理想,难道真要在一年后匆匆退役么。

    送走了林能进,孔一娴也该回队里了。她挽着常翊的胳膊仰头看着他,眼里全是光芒。

    “走吧,我的常教练。”

    如今的常翊,成了队里的指导教练,不仅可以陪着孔一娴,还把自己的独门秘笈教给了其他的队员。

    头一个被虐哭的就是章子沁,不过哭完之后,她反而向常翊道了谢,那小模样又可怜又让人想笑。

    在入秋的第一场雨后,孔一娴和常翊回了趟老家,一方面郑重地见过了家长,一方面终于让孔妈妈松口了。

    在临别的时候,孔妈妈把一罐药膏递给了孔一娴,握着她的手迟迟舍不得松开。

    “其实你的比赛啊,妈都看了,之所以不让你继续当运动员,就是舍不得你受伤难受。但是既然你坚持,妈也不阻止你的人生,这是治你肩伤的药。你自己……多注重点,比赛别太拼,啊?”

    孔一娴将药膏捧在怀里,含着泪点头,“谢谢妈,我保证奥运会之后就退役,就这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孔妈妈不敢耽误他们,挥着手为他们送别,这是她这个当妈的唯一能支持女儿的了。就让她大展拳脚去吧,她的女儿,是世界冠军呢。

    回归队里的孔一娴又在一年的时间里到处征战,从令人好奇的话题运动员,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世界顶级选手。和闵贤珠的对决也愈演愈烈,双方都牟着一股劲,只等着在奥运会这个最大赛场上一战高下。

    在孔一娴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常妈妈又在字里行间催促着两个年轻人办婚礼的事了。常导也插了一句嘴,“要不我们先准备着,奥运会回来,就把证领了吧。”

    常翊自然是求之不得,孔一娴既没反对,也没点头,一心只扑在即将迎来的奥运会上,“等回来再说吧,比赛还不知道输赢呢。”

    这答案可不能让常翊满意,“怎么?要是输了你还不嫁我了?”

    “……吃你的饭。”

    那顿饭之后,所有人都彻底忙了起来。为了让孔一娴进一步提升,常翊的训练手段越来越丰富,已经到了人发指的地步。

    在他不怕单身的鞭笞下,孔一娴倒是进步了,但也因为长期的训练,出现了许多射箭运动员都会有的问题——近视。虽然不影响射箭,多少还是让生活出现了不便,好在就算她是个瞎子,常翊也能把她照顾地很好。

    陆珊在一天晚上特别委屈地打了电话过来,哭诉自己和梁飞的婚礼,孔一娴又不能来了。

    “呜呜……我明白奥运会快来了,你也不容易……唉,就连最好的朋友结婚,你都没法来当伴娘。”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再千回百转地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反正我也跟梁飞说了,我娴不来,我也不要什么伴娘了,婚礼一切从简吧,办不办都这样了呜呜……”

    手里还提着弓的孔一娴满头的细汗,越来越抬不起头,也不知道珊到底是假哭还是真伤心。想了想实在过意不去,还是硬着头皮申请了假期,总算挤出了两天时间参加陆珊的婚礼。

    如今孔一娴的名气越来越大,常翊也恢复了名誉,作为冠军夫妻档的两人在婚礼上抢足了风,被陆珊一个劲地调侃。

    “这会儿你们在我这里刷存在感,等你们结婚那会儿,看我不抢回来。诶不过一娴啊,你这三角肌是愈发健壮了,到时候穿婚纱怎么办啊。”

    孔一娴不在乎,常翊倒是很有自觉性,“我们家一娴穿什么都好看,我喜欢就行。”

    在婚礼上,大家玩得很开心。可惜在合影后,常翊就带着孔一娴匆匆赶回去了。

    又一眨眼,终于到了出发的前一天,所有的队员都紧张地没法坐定,就连一向耐得住心性的孔一娴都不免忐忑。这场奥运会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为了这一天,已经不记得吃了多少苦了。

    常翊也很激动,帮她一再清点所需的用品,“一娴,我回家拿趟东西。”

    “行,你去吧。”

    孔一娴没在意,像平常一样等着他回来。但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个小时。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孔一娴没由来地有些心慌。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接,他去哪了一直在开车么?

    自从那年冬天常翊突然失踪,孔一娴就特别害怕听到忙音,甚至养成了无人接听就会一直重拨的习惯。可常翊却迟迟没有回应,就连微信也没回。

    她耗不住,去找了常导,然而常导也没法联系到儿子。

    在比赛出发的前夕一去不回联系不上,这不是常翊会干出来的事,也是孔一娴最没法接受的,然而老天就是要这么折磨她。

    直到手机关机,常翊也没有半点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