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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华粲然一笑,往后退开几步。明州伸直腰,将视线稍稍从荣华身上移开。

    荣慎看着胡韫这快要疯癫的模样,狠狠地皱起眉头,转头又看到荣华和明州两人怪怪的,荣慎疑惑地拉着荣华过来,“煜苧,你去看看。”

    一边说着,荣慎一边还甩了明州好几个疑惑的眼神。明州坦然地朝着荣慎拱拱手。

    荣华点点头,先去问呆立在一旁的张潜:“什么情况?”

    张潜这心正烦着,乍一听到荣华的声音心都快停了,张潜拍着胸口转头苦着脸要向荣华行礼。荣华手一摆,“无需多礼。”

    张潜说:“殿下,这澜庭殿下昏迷不醒的,微臣能用上的药都用上了,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是这一口气吊着。”

    说这话时张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是为了防止那驸马爷听到了,这话他早就跟驸马爷讲过,结果人驸马爷不肯信,发了好大一场怒气,还将他赶到角落来。

    荣华淡淡地瞥了眼那边躺在胡韫怀里的荣絮,问:“一口气还怎么折腾?”

    张潜脸色顿时一变,荣华自是看见了,眉梢微挑。张潜说:“殿下,这口气硬着呢。”

    荣华指尖蜷起,换了姿态,一脸关切地看着张潜说:“你先去和皇兄说一下,就不要进来了,本宫有事找你。”

    张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拱手朝着荣慎那边去了。

    荣华走进胡韫,欲要伸手碰一下荣絮却被胡韫啪的一声打开了,胡韫眼都不抬,呵斥道:“下去!”

    荣华双手交叠,“皇姐夫,是皇妹我。”

    胡韫一抬眼看到荣华,眼往下移便看到了荣华微微泛红的手背,胡韫一脸疲惫地搓了搓脸:“是煜苧啊,对不住了,你皇姐这个样子我有些恍惚。”

    荣华摇摇头,“无事。”

    荣华往旁边看了看,问:“过嬷嬷不在这伺候吗?”

    胡韫又低下头看着荣絮了,听到荣华的问话,眼皮子都不眨:“在小厨房里煎药。”

    荣华“哦”了声,荣华踱步在这内室,胡韫也顾不着荣华,一心系着荣絮。

    荣华在梳妆台前停下,伸手拉开桌上的小箱箧,箱箧内只有几盒胭脂水粉和簪子。荣华轻轻合上,转头看向胡韫,指尖划在桌面上,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荣华低敛着眼沉思半刻,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

    一出来明州就一脸严肃地对着荣华说:“刚刚三殿下下令搜寻整个胡府。”

    荣华动作一顿,很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眼却飞快在搜寻,荣华伸手挡开明州,“你先去看着吧,本宫处理完一些事再去。”

    荣华找到一脸紧张的张潜,冷声道:“跟本宫过来。”

    明州看着,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却是朝着与荣华相反的方向。

    来到一处隐蔽处,荣华不耐烦地说:“说吧!”

    张潜噗的一声跪下,一辈子的老脸到了这时候全部不要了,眼泪鼻涕哗哗流下:“殿下救老臣啊!”

    荣华敷衍地点点头。

    张潜继续说:“殿下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应该听过皇室秘药这些隐晦东西吧?”

    “听过。”她不仅听过,还用过呢。

    “殿下,老臣豁了出去,您也是知道的这什么巫蛊之术只不过是南疆蛮荒之地的歪门邪道,隐晦难懂,搞不好伤的是自己,而且现如今南疆等地已经慢慢开化了,这巫蛊之术可谓是失传的了,又怎么会传到中原,而且被一个官家子弟习得!”

    荣华沉了沉,听着张潜继续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巫蛊之术,而是皇室秘药……”

    “好了!此事不得声张!你且管住自个的嘴!下去吧!”

    荣华打断了张潜的话,脸色不虞。张潜瞧了瞧,连忙起身离开。

    荣华抬手狠狠一折一枝低桠的枝头,猛地一甩在地。荣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恢复到一贯的冷静自持。

    荣华出了观云阁想要找荣慎,但是脚一迈开荣华就停住了,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有明州他们在不会有什么事,趁着现在没有什么人她还是去找过嬷嬷,毕竟她有些事要问她。

    荣华拉来个下人问了观云阁的小厨房在哪便独自一人缓步朝着那过去。这一路上荣华理了理近日发生的事,很多忽略的地方也清晰起来了,荣华在心里头也形成了个清晰的规划。

    到了小厨房,好大一阵药味,炊烟腾腾呛鼻得很,荣华抬起广袖半掩着脸,凤眼一扫便找到了额鬓润湿的过嬷嬷。过嬷嬷一错眼也瞧见了微微皱着眉的荣华,过嬷嬷连忙丢下几句话就往荣华跑去:“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脏秽不堪,您如此金贵的身份可来不得啊!”

    荣华觉得此处热得很,她的额头也冒了一层薄汗,荣华也不打什么遮掩了,直截了当地询问过嬷嬷:“嬷嬷可知道那日皇姐取出的妆盒在哪处?”

    过嬷嬷跟着荣华出了小厨房,糊里糊涂地问:“殿下这话老奴听得糊涂,殿下说的是什么妆盒?”

    “父皇给皇姐的添妆!”

    过嬷嬷脸上一滞,过嬷嬷对上荣华黑涔涔的凤眼,踟蹰地问:“殿下,这和公主殿下昏迷不醒有关是不是?”

    “是。”

    过嬷嬷露出个“果真如此”的苦笑,复杂地看了看荣华,整个人仿佛都老了十多岁,疲惫不堪地说:“还请殿下随老奴来。”

    转身之际,过嬷嬷问:“殿下会护着公主殿下的是不?”

    荣华一时没有回答,半晌叹了口气,凝重地说:“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该是知道……”荣华还是顿住了,话未尽,她指尖在衣袖游戈,“本宫尽力而为。”

    过嬷嬷顿时老眼婆娑,“老奴谢过殿下。”

    过嬷嬷带着荣华穿过小厨房所在的偏僻处往着胡府一处偏避荒芜的院落走去。

    过嬷嬷一直念叨着:“殿下可知这处是胡府的宗祠,平时也没什么打扫,只是到了开宗祭祖的日子才会有人打扫。公主殿下年年祭祖的时候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每次都是跪着祈祷。”

    听到这里,荣华微微皱眉:“她姓荣,跪也只能跪荣家祖先。”

    过嬷嬷苦涩地笑了笑:“所以说殿下是个聪明的,但总归还是不懂。”

    她不懂什么?

    荣华没有问,听着过嬷嬷继续说:“公主殿下从小就是个性子内敛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谁也不说,对着人也会笑着说好,其实就是个看不透的!不懂得会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啊!”

    “她不需要哭,她是我们皇家的长公主!”

    过嬷嬷回头看了一眼绷着脸的人荣华,笑了:“这就是殿下和公主殿下的不同,殿下不需要哭也有人赶着送糖上来给殿下您,但公主殿下需要哭才能有糖吃却憋在心里哭在心里,越想吃糖反而吃不得。”

    荣华一默,一会才问:“嬷嬷在宫中待了很久吧?”

    “嗯,老奴十二岁进的宫,二十五岁时放弃出宫嫁人的机会,后来到了公主殿下出嫁的时候主动请求随公主殿下出阁一直到现在。真的很久了。”

    过嬷嬷回忆地说:“公主殿下心很好,可是人从来都看不清,应该要的不愿要,不能要的却死都要捉在手里,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变了。”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过嬷嬷满脸都是泪水,笑着说:“是,殿下说的是。殿下,到了。”

    荣华取出一块叠好的的丝帛递了过去,点点头:“就在这里?”

    过嬷嬷接过丝帛,低着头边擦边点头,“是。”

    此刻两人站在一棵大槐树下,荣华看了看就是一棵普通的槐树,也就长得格外得大,应是有了好些年头。荣华抬眼看去,这槐树正对着胡家宗祠大门,荣华不由得迈步走过去,却被过嬷嬷拉住,荣华一回头便看到过嬷嬷轻轻一摇头,“殿下是这里。”

    荣华驻住脚步,转身靠近几步伸手触上斑驳痕迹的树干,微微一偏头便看到过嬷嬷点点头蹲下来着手挖了起来。

    “下面?”

    “是,是老奴亲手埋下去的。”

    荣华一怔,抠下一片树干,“她说了什么?”

    过嬷嬷一边挖着一边说:“公主殿下吩咐老奴说她怕自己去了可惜这东西了,她希望埋在宗祠大门的那颗槐树也算了她那成不了的心愿。”

    随着泥土堆着多了起来,慢慢地一角红木露了出来。荣华看到过嬷嬷满手污泥才想起来要那个小铲子什么的,却被过嬷嬷阻止了,过嬷嬷笑着说:“老奴老了,活不了什么时日了,这生虽是劳苦却是自进了皇宫之后还真的未曾亲手沾过这泥土了,这一沾倒让老奴想起未进宫那段时日。”

    荣华很安静。

    过嬷嬷又说:“殿下可是嫌老奴啰嗦?”

    荣华摇摇头:“没有,本宫也是头一次看到像嬷嬷这样的人。”

    过嬷嬷笑着问:“什么样的?”

    荣华也笑了,很浅,“很好的人。”

    只是可惜她不曾遇上。

    半个妆盒已经露了出来。过嬷嬷加快速度挖着泥土,她想着这坑是她挖的,这妆盒是她埋的,也得由她亲手挖出可算得上有头有尾,人生也该这样。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