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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酒楼的拐角处,许晗看着围上来的那些人,弯了弯嘴角,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你们吃过的亏还没教会你们学乖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三娘怒火中烧扫,她想要冲过来,许晗抽出腰间的软鞭甩了出去,让她停在原地。

    许晗高昂着下巴,“我的鞭子不认人,可别在你那风韵犹存的脸上落下烙印。”

    三娘气的脸都白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狠狠地咬牙切齿道,

    “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动手?陈四死了,都是这个兔儿爷弄的。”

    那天陈四被许晗给刺伤,最后又被同门给踢到水里,从水里救起他的时候,早就没了气息。

    许晗闻言好笑,用肩膀撞了下萧徴,慢吞吞地道,

    “她辱骂咱们。”

    虽说萧徴是个有十一娘就万事足,无奈之余,也就接受了许晗是‘男儿’的事情。

    但他接受,不代表别人就能说。

    他淡声道,“那就来试一试,本世子倒是想见识下这些兔儿爷的厉害。”

    他将‘兔儿爷’三个字又重新丢回给了对面的那些杀手。

    三娘狠声道,“废话少说!今日就算是赔上我们的性命,我也一定要杀了你们。”

    许晗嘲讽地道,

    “你们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切,花了不少精力吧?难不成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来找我报仇?”

    那些围上来的人并未动手,只是对他们造成一个包围之势,黑衣人头领看着许晗,道,

    “你传信让我们来,就是为了杀这样两个人?”

    三娘不等黑衣人首领说话,就狠厉道,

    “当初陈四就是死在这人的手里。”

    许晗摇摇头,

    “可不是我让你们来烧官府的船,不过,今日你们自愿为我陪葬,我自然是乐意的。

    你们杀我的动静若是闹的太大,到时惊吓到老百姓就不好了。“

    “不如我们移步前头的巷子,如何?”

    “况且一旦动静太大,连累着你们的同伴无法将船只启程,到时候你们如何的交代?”

    三娘闻言惊疑不定地看向许晗,“你怎么知道……”

    许晗偏头一笑,“知道什么?知道你们手上有一批官银,还是知道你们准备今夜运走。”

    “又或者是知道你们和知府衙门勾连一起。”

    三娘看向许晗和萧徴的目光简直用惊恐来形容了。

    只是,她太想杀了许晗,为陈四报仇,不管不顾地朝许晗扑了过去,没想到,还没靠近,半路就被一柄夹着杀气的长剑刺过来,她虽避的快,但依然刺穿了前胸。

    是和许晗并肩站着的萧徴动的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他快速的抽回长剑,拉着许晗往巷子内后退。

    “快……你们他吗的还等什么?老娘都要死了……”

    三娘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朝那些穿短衫的杀手们咆哮。

    许晗往受伤的三娘瞥了一眼,嘴唇微动,“功夫不错啊。”

    萧徴淡声道,“若是一直都被你压着,颜面何存?”

    许晗,“……”

    巷子深处已经退无可退,黑衣人首领用古怪暗哑的声音问道,

    “你和霍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晗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已经是第三次问同样一个问题了。

    他为何这样关注霍家的事情?

    如果他是和霍家有关的人,那为何在她还是十一娘的时候不曾出现过?

    她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淡声道,“无可奉告。”

    ……

    大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淮扬官府后衙内确实半明半暗,马知府负手立在窗前,他的面前,是一排花草,开的蓬勃,

    “外面如何了?”

    暗处的阴影传来声音,

    “已经布置好,姑娘出府的时候,果然碰见了镇北小王爷和承恩公世子,他们是跟着姑娘的马车出府,方才收到消息,他们已经被三娘包围了。”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吃酒楼上的差点。”

    暗处的人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样子。

    “秦楼的杀手也在,这一次,这两个贵人是插翅难逃了。

    伴随着暗中人阵阵狞笑,廊下的灯影摇晃。

    马知府缓缓吐了口气,转过身子,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

    贵人?确实是贵人,只是过了今夜,就不知道是贵人还是孤魂野鬼了。

    他当然知道杀了这两个人会捅出什么样的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谁让这两个人阴魂一样,劝不退收不拢。

    那他只好让他们横死在‘水匪’的手里了。

    马知府沉默了半响,再问,“码头那边呢/

    “已经安排妥当,船今夜就会启程。”

    他点点头,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到时候萧徴,许晗他们死了,东西也运走了。

    淮扬还是从前的淮扬,他该怎么做官还是怎么做官,希望能安稳的一直做下去。

    “码头那边你亲自去看,千万不能出岔子,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虽然说那两个贵人被三娘他们围住了,可最近他们俩身边的人频繁进出,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你们要特别防住他们。”

    既然准备将萧徴和许晗杀了,那么底下的人最好也摁住,不要起什么波澜。

    马知府又从头开始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行事,他谨慎这么多年,想来许晗他们不太可能察觉到暗中的那些事情。

    他挥挥手,让暗处的人退下去布置。

    他又在书房里坐了小半刻钟的样子,起身吹灭了烛火,准备回去应付夫人,他还是觉得镇北小王爷不太适合做女婿,门第相差太大,到时候明艳会吃苦。

    只是希望能说服夫人。

    他才刚将房门打开,身子一抖,不由之主的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想要去关门。

    门被一把长剑给抵住了。

    廊下灯笼的光照在门外的两人身上,白惨惨的,他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马大人……两个美男子站在你门口,你怎么仿佛见鬼一样,关什么门啊。”

    许晗抬脚进了屋子,萧徴随后,马知府不断后退,身子抵在书桌沿上,定了半响,咽了口唾液,手指动了动,干巴巴的道,

    “小王爷和世子不是去集市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室内的烛火再次亮起来,烛光照耀下,萧徴端了椅子来,让许晗坐下,然后抱着长剑仿佛侍卫一样,站在她的身边。

    许晗理了理衣摆,笑着道,

    “没想到马大人可真是舍得,为了勾我们上钩,竟然连女儿都利用,放心啦,你看到的我们都是活的。”

    她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森森。

    马知府努力保持着面上的笑容,

    “不知道小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晗嗤笑一声,萧徴忽然走到书案前,桌上桌下摸索了一遍,最后微不可查的朝许晗摇摇头。

    许晗嘲讽地道,“马大人竟也有听不懂的话,不懂没关系,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马大人和水匪东来帮不知道勾结多久了?码头上的东西运到哪里去?”

    她顿了顿,忽然道,“马大人,若是答的不好,让小王不开心,那明艳姑娘就……”

    她砸了砸嘴,“可怜明艳姑娘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马知府眼内迸射出利光,恨不能烧死许晗和萧徴。

    “你们权势再大也不该劫持小女,枉费小女她对你……”马大人心惊肉跳,呵斥许晗。

    许晗啧啧两声,“马大人就是马大人,这么快就想到给我们扣一个劫持官家女眷的罪名了?”

    她缓步走到马知府的面前,微抬下巴,“我们是劫持女眷,那大人你是什么?刺杀皇亲国戚,这罪又该如何算呢?”

    马知府说不出话来,额上的汗不断的流下来,他不敢去擦,只是不断的一口接一口的吞着口水。

    他当然知道刺杀皇亲国戚的罪名是什么,但刚刚下人明明说已经被三娘给围住了,怎么这两个人会这样快的回到这里?

    还有明艳,明艳在哪里?应该已经回来了吧?还是这两个人在虚张声势?

    他威胁过很多人,各路钦差,治下的百姓,甚至水匪……可他没想到有自己被威胁的一天。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太痛苦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知道了多少事,又到底在门外听了多久。

    码头上的事情是怎么知道?知道了多少?

    他站在墙边,一手扶着桌面,背脊紧紧的贴着墙壁,不敢让两人看到他已经湿透的衣裳。

    外头更声响起,把马大人原本就紧绷的心又提紧几分。

    “马大人,你的船这会应该靠岸,下面的人正往上面搬东西……”萧徴坐在太师椅上,薄唇一掀,嘲讽味十足。

    马知府闻言有些僵住,“不知道世子说的是什么,漕运自有专门的衙门管理,本官不管这些……”

    萧徴低笑一声,扬起手中的几分文书,“哦?大人不管这些,那为何随手抽一张都是漕运上的公文?”

    “难不成马大人研究这些不是为了把私吞的官银运走?”

    最后两个‘送走’尾音拖的长长的,带着一股寒气,让马大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同于从前看到的纨绔模样,这仿佛就是黑夜里的修罗,他始终咬紧牙关,“不知道世子说的是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根本没拿到实质的证据,根本奈何不了他。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样,许晗‘哈’了一声,“不瞒大人,我们已经派了人去当地的驻军调拨人手,你船上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到时一清二楚。”

    “还有,你暗地里勾结水匪,刺杀钦差大臣,仅仅是这两桩,你就得赔上一家人的命,我们根本不需要别的证据。”

    马知府不禁抬手松了松衣襟,这是他四十多年以来过的最为艰难的一天,他喉头发紧。

    偏偏,这还不是最后的艰难,只见许晗扬唇,又继续道,

    “大人在淮扬地界一手遮天这么多年,和京城的往来自然要查一查,到底是什么往来,想必不必我们说的更清楚了吧?”

    “算了,还是我说说吧,马指挥使,甚至马福……”

    她一个跳跃,坐在书桌上,手撑着桌面,悬空的腿摇晃着。

    马知府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控制不住的变成了青灰色,马指挥使不稀奇,本就是明面上的兄弟,可马福……

    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袍,“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许晗想了想,又摇晃了下双腿,随着她的摇晃,马知府的心又揪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透不过气了。

    如同离开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的吸气。

    偏偏许晗什么都没说,而是萧徴抱着长剑,缓缓的从书桌后走到前头,缓缓道,

    “我们在吴县县令那边搜到一本账本,你们这些人,总是想用这些要挟别人,所以会把账目详细的记载下来。”

    “你这里也不例外,是吧。”

    马知府只觉得眼前烛火特别的刺眼,让他看不清面前两个人的面容。

    许晗和萧徴两人仿佛有默契一般,你一句我一句,萧徴说完,许晗马上接着道,

    “按照常理来说,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留下这样的把柄成为后患,不应该有这样的账册留下,可不管是吴县县令,还是你,都拼死留下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一定要留下呢?”

    她一字一字的说道,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缓慢,咬字十分的重,仿佛锤子一般,捶在马知府的心上。

    那一团布料在他手里已经揪出水来。

    萧徴垂首在他不远处踱步,“这些年,江南水患不断,水上的水匪趁乱搞事,就连山匪也在里头掺和一脚。”

    “当地的驻军防务我了解过,并没有渎职偷懒,可水上,山上的匪徒总是打也打不完,不是他们无用,而是江南像你这样的人太多。”

    “你们与匪徒私下达成协议,一面请求出兵,一面向朝廷要钱要粮,甚至要兵马。”

    “如此,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养的不仅仅是你们这些蛀虫,就连匪贼也要养着。”

    “这样一来,匪徒清不完,朝廷的钱粮也要不完。”

    马知府旨觉得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他的面目狰狞可怖,偏偏无可奈何。

    许晗从桌上跳下来,长剑出鞘,直抵马知府的胸口,没有冷笑,没有讥讽,平静无波地说道,

    “百姓流离失所,你们还要层层盘剥,本是富庶的江南,百姓被你们弄的不得不背井离乡。”

    “他们在泥土里刨食,可身后还站着你们这群吸血的蛀虫,和匪徒一起来吸他们的血。”

    “你们贪的不是银子,根本就是百姓的血肉,你这样的人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民愤,你就该跪在街头,向每一个路过的百姓忏悔。祈求原谅。”

    许晗的剑从马知府的胸前,移到他的脖颈边,冰凉的冷意,让马知府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在官场历练下来的官油子,就是官油子,马知府从极致的骇怕后,变得平静,他冷然道,

    “这些事情我可不管,剿匪那是驻军的事情,我一个文官,哪里管的了他们,不过是在里头穿线而已。”

    许晗的剑锋滑过马知府的脖颈,血珠密密的沁出来,就算知道,马知府也不敢动弹,骇怕她的长剑一下穿过他的脖子。

    “朝廷未定罪前,我还是淮扬知府,你敢杀我……”

    许晗轻笑,倏然收回长剑,“杀你?会脏了我的剑”

    “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和匪徒勾连,赚朝廷的银子而已。”

    马知府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抬头望着眼前的两人,得意道,

    “就算你们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就只能说明你们不过是凭空污蔑罢了。”

    “谁信?”

    “我们都信。”萧徴的声音清朗而坚定,仿佛能破壁的寒刃。

    屋内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外头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人连滚带爬的闯进来,张口就道,

    “老爷,码头出事了,才刚将箱子搬上船,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拦下了。”

    “还有,淮扬驻军还有一个徐县令带着人来,将东来帮的人抓了个正着,还有……”

    马知府已经听不清楚报信的人后面还说了什么,他的膝盖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淮扬驻军头领是他们的人,所以刚刚许晗说有驻军的人过来,他不过是嗤鼻一笑。

    现在他笑不出来,里头竟然有他们的人。

    许晗笑吟吟地道,

    “大人,你手头的那个账本是要怎么着?交还是不交?”

    马知府怒目,声嘶竭力地道,

    “账本,什么账本,东来帮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劫持官银,刺杀钦差,早就该死了。”

    他霍霍一笑,“既然知道背后有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对于近日这样的意外我们早就有对策了?”

    “银子是东来帮劫的,只要他们咬紧牙关,难道说宫中的贵人会不抱住他们的性命?”

    “我死不足惜,账本休想我交给你们。”

    许晗掏了掏耳朵,问萧徴,“你觉得我们是那种非要证据才能定他们罪的人吗?”

    萧徴笑了下,“我们是不用他交账本,想定罪,也还是能做到的人。”

    马知府闻言如同见了鬼一般,是啊,他怎么忘记,眼前一个王爷,一个世子,尤其是世子还和宫中的关系紧密到连皇子都要后退一射之地。

    许晗看着萧徴的侧脸,做人这么狂妄真的好吗?

    马知府从地上爬起来,大笑几声,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我手上是有账本,可也要你们能拿到。”

    “江南富庶,天下税赋有十之七八来自江南,可你们哪里知道地方官的艰难?”

    “朝廷今天免这个税,那个税,可让我们上缴的还是相同的数额,那我们不搜刮百姓搜刮哪个?”

    许晗闻言,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坏人总是有一副我不想做坏人,都是你们逼迫的嘴脸。”

    她走到窗边,手在那些花盆上一一抚过,有些可惜地说道,“看大人如此的爱惜花草,你说,你要死了,它们不是枯萎了?既如此,不如我们带回去,也想看看,这些花草在没有污浊的空气下能不能活了。”

    马知府愣住了,紧张的看着许晗的手,仿佛那是绝世珍宝,被人糟蹋了一般。

    许晗转身,朝马知府展颜一笑,笑的那个舒心,那个灿烂,拍了拍手,“长缨。”

    外头长缨抱着一堆东西进来,许晗一指,

    “马知府,你为何如此的执拗?已经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也不珍惜。”

    “你不是说账册我们找不到吗?那是什么?”

    她每一次经过花园,都看到马知府在照顾这些花草,那一次,她看到马知府侍弄好花草后,用帕子将手擦干净,这才小心翼翼的搬动花盆。

    这些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更重要的是,一般人侍弄花草,那都是先把东西整理好,再将手洗干净。

    花盆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泥土沾染,可马知府偏偏不厌其烦的,先擦手,搬盆,又擦手。

    不过是普通的花草却被他养出了牡丹的架势。

    所以在之前和萧徴‘夜游’书房的时候,她出于好奇敲了敲那些花盆,没想到,竟在花盆地下发现了猫腻。

    院子外有很多的人涌过来,瞬间,书房也被火把照的通亮,长缨的出现是压倒马知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面肌一抖,忽然瞧准了一旁的桌角,奋力往前一扑。

    许晗离的有些远,萧徴眼疾手快,飞身一脚就将马知府踢飞,想死,没那么容易。

    那样多的人进府衙,后院的马夫人等自然听到了动静,按耐不住地到书房这边,听说马知府出事,顿时吓的尖叫起来,哭天抢地的要见马知府。

    马明艳搀扶着马夫人,浑身也是发抖的厉害。

    一直娇养在内阁的娇花,如何见过这样的情形,马夫人哭,她也哭。

    马明艳提起泪眼看向许晗,嘴唇颤抖着,“小王爷……”

    许晗不知道马明艳是不是知道马知府做的事情,可她身在马家,享受了马知府这个父亲带给她的荣光,那么,就要承担一切后果。

    如同当初霍晗,霍家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府时,她是人人都争相交往的霍家姑娘,哪怕她喜爱的是舞刀弄枪,可依然有不少的世家想要将她娶回去做宗妇。

    那些说她粗鲁的人只敢在背后偷偷的说。

    一旦霍家倒了,她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人只会有多远离多远。

    娶她回家?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慈了。

    萧徴在边上一脸你活该的看着许晗,冷哼一声,从她身边走了。

    许晗,“……”

    这一晚,注定是忙碌的。

    马知府和他一家,以及与案子牵涉的人都看管起来,等待押解到京城。

    这里头牵涉的太广,皇帝能够隐忍这样多年,自然是知道里头积弊难除。

    可皇帝是皇帝,他们不过是小角色,里头牵涉到的还有皇子,他们只能将所有的事情整理好,将人证带回京,交给皇帝去决断。

    去码头埋伏的魏廷,以及去驻军调拨人手的白灼都回来了,两个人的面色都很不好,见到许晗和萧徴立刻道,

    “世子(王爷)姓徐的把那个上次截杀咱们的几个黑衣人给放走了。”

    徐修彦从吴县分开后,就去了任上报道,这也是他们之前商定好的,许晗和萧徴到淮扬吸引马知府的注意,而徐修彦在私底下查更多的证据。

    跟在白灼和魏廷身后的徐修彦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没听到两人的控诉。

    许晗看了眼徐修彦,挑眉道,

    “我倒是没想到对落网的匪寇竟然手下留情,不知为何缘故?”

    徐修彦垂眸道,

    “我们的合作是我们的合作,就当这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吧,至于缘故,你无须知晓,我也没必要与你交代。”

    他看了看落网的马知府,微微颔首,“此间事了,徐某告辞。”

    说完这一句,徐修彦转身离开了。

    萧徴看着徐修彦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秦楼杀手,徐修彦也认识么?

    徐修彦还没出院子,院墙上传来一阵咳嗽声,众人纷纷望过去,见正是被徐修彦给放了的黑衣人首领,他的面上依然蒙着黑布。

    大约是跟着徐修彦过来的,所以并没有惹来众人的注意,才能跳上院墙。

    许晗和萧徴能够快速的回到知府衙门,是因为那条巷子的尽头早就埋伏好了锦衣卫和许晗的金吾卫。

    再加上,徐修彦带了人过来救援,三娘还有黑衣人首领竟都被擒住了。

    为了蒙蔽马知府这边,人被擒住后,并没有直接带回来,而是留下徐修彦处理,谁曾想,人就被他放了几个。

    萧徴自是不会忘记这个让他吃了苦头,也让他得会十一娘的人,挑眉道,“阁下这是打算自投罗网?”

    黑衣人首领抱着长剑,对萧徴说话的时候语气甚至很温和,

    “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

    他目光移向许晗,沉默了一会,

    “先前的问题,你能否告诉我答案?”

    “我的功夫在你之上,做的是杀手生意,秦楼的厉害你应该知道。”

    “如果你不说,今后的日子大约不会太平。”

    许晗轻笑一声,

    “无可奉告,你我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其他的答案。”

    黑衣人首领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的人一直在城里,知道她和萧徴碰到什么磨难。

    “既然如此,看来小王爷是不想告诉我了,今日你们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虽然我人走了,但为了报答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份马知府和秦楼交易的明细。”

    “就当是我当日下杀手所做的补偿。”

    说完,他的身形一动,人就不见了。

    萧徴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黑衣人首领的身上,上次在乱石滩因为担心许晗受伤,所以并未太过关注这个人。

    今日,他虽没看到黑衣人首领的面容,但心里却有些存疑。

    他看了停留在原地的徐修彦,不由的陷入到沉思。

    秦楼杀手,行事狠辣恶毒,毫无人性,世人可谓深恶痛绝,只是这个首领却有些不一样。

    刚刚在巷子里,锦衣卫的人会那么容易擒住他们,就是因为黑衣人首领放水。

    可为何一个人凶名在外的匪徒为何会情愿自己被抓,他又不知道徐修彦要来救援。

    只是这个人……他抿了抿唇,看向一边发愣的许晗。

    马知府落网,证据也拿到,喝道也修筑的差不多,无须许晗在此处停留。

    于是,她和萧徴就带着马知府一干人等先回了京城。

    ……

    京中最近最让人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镇北王府老王爷和老太妃和离的消息。

    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因为大家都看到老太妃徐氏已经搬出了镇北王府,住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众人几乎要惊掉眼珠子,简直是闻所未闻,虽说镇北王府是异姓王,可那也是要上王谍的,怎么能轻易的和离?

    就连京城的御史都在蠢蠢欲动,徐氏这样的离经叛道,是不是要参上一本?

    可参谁?老王爷如今‘昏迷’,徐氏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参人家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只是,和镇北王府这件和离事件一同的还有蜀地的齐将军被陛下给召进京了。

    齐将军年过四十,一直未婚娶,知情的人听说是因为一个女子。

    本来这两件不相干的事,随着某一日一位向来喜好嚼别人家内宅事的妇人说漏了嘴,齐将军不娶是因为心上人是镇北王府的老太妃……

    京中顿时一片哗然……

    城外的庄子上,齐将军,齐恒睁站在徐氏的面前,目光死死的盯在徐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芙蓉面上,舍不得眨眼,像是看的痴了一般。

    等到瞧见徐氏眼中闪动的火焰时,竟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怀念,

    “阿秀,这么多年了,你竟还是这幅脾气!”

    徐氏仿佛赶苍蝇一样的挥挥手,“齐恒,这里是我的庄子,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夜闯庄子,还直接闯到她的面前,京城的那些流言她不是不知道,本来她不以为意,清者自清。

    可万一被人碰见他出现在这里,她的名声不要紧,可她的晗儿怎么办?

    更何况,齐恒一幅痴样,让她觉得分外的恶心。

    当初既然已经放弃,今日又摆什么痴情样。

    齐恒上前一步,神色复杂,不过还是温声道,

    “我不过是想见你一面,你何必赶我……”

    徐氏最为厌恶他这幅看似深情的神色,眉宇之间不由闪过一抹厌弃,冷声道,

    “如今你看过了,那就赶紧走吧,以后莫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是,齐恒哪里舍得走?多少年了,他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能轻易离去。

    “上次齐家的事情,是家中不对,阿秀,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发誓,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不说这件事情还好,一说,徐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齐恒,只要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就天天给佛祖烧三柱香,至于其他的,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厉声叫来郭寻,将齐恒给‘送’出去。

    齐恒握着拳头,“阿秀,我娶你,我现在可以娶你了。”

    徐氏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角轻轻的勾起,然后放声大笑,看向齐恒的目光带着鄙夷,

    “齐恒,你是镇守边疆脑子也傻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徐丹秀是需要靠男人才能活的吗?”

    “当年既然已经错过了,就不要再妄想岁月可回头。”

    “你以为你是谁?有脸对我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