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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冥苦笑:“感情的事勉强不得,您老就不要操心了。”

“唉,都怪我,耽误了你们,惹得她对我有怨气,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她很优秀,再说沈彤已经不在。”爷爷语重心长地道。

听到沈彤这个名字,何冥的眼瞳一黯,没有接话。

我快要疯了。

开始还能借着骂人发泄一下,渐渐的意识模糊,全凭一口气和求生欲望坚持着,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但说的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爷爷,我要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我没有残疾,不是笨蛋,我很正常,他们到底为什么抛弃我……”

监控室里,监控屏幕上,我泪流满面,梦呓一般低语。

药液原本是红色的,此刻上面飘浮了一层厚厚的灰白油腻的污物,我的皮肤则变得血红,仿佛被剥去了皮,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整个人的意识很模糊,濒临昏迷,却一直没有昏迷,始终吊着一口气。

爷爷几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观察我的变化。刘勇偶尔将画面拉近放大,可以看到从我的毛孔里析出污物,开始的时候很多,现在已经少了很多。

“最高记录是六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他身上到底有多少脏东西。”何冥忍不住笑了。

“这大概就叫厚积薄发吧。”刘勇也笑了。

其中穿着白大褂的人叫方舟博士,一本正经地说:“目前看来他的变异指数很高,可能是环境的影响,但数据表明他接触的环境并不支持这么强烈的变异。”

爷爷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是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当然与众不同。”

方舟博士推了推眼镜,反驳道:“从遗传学的角度,他确实是你孙子,但从基因学角度,他不完全是。我一直不赞同您的培育方式,因为情感是不可预测和估算的变量,将导致结果的不稳定和不确定。”

“不,他是我的孙子,永远都是!”老头有些火了,愤怒地握紧拳头。

方舟博士不肯苛同,但也没有再辩驳。

屋内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药液上漂浮的浮物隔一间时间会被清除,但过一段时间又会形成,只是数量不断减少,直至最终不再生成。

这意味着我体内的污物即使有,也无法被清除,药液对我的作用已经达到极限。

又过了五分钟,方舟博士下达结束的命令。药液是他亲自配制的,他拥有最高发言权。

“再等两分钟!”爷爷态度很坚决地阻止。

“佟老,这会带来不可知的变异,甚至是危险。”方舟博士有点忍无可忍了。

“我对他有信心!”爷爷眯起眼睛,毫不退让。

“好吧,你必须为此负全责。”方舟博士愤然离场。

又等了两分钟,当刘勇将我的毛孔放大,果然看到又析出了一点点污物。应该不会再有了,爷爷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想要的结果。”爷爷说完飘然离去。

准备室。

浴缸底部的排水阀自动打开,药液排泄一空。我的意识一点点地清醒,好像意识进入一具陌生的躯体,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

靠!

刚尝试着坐起来,顿时浑身如同炸裂一样剧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吓得我不敢再动。等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试着动了一下手指。

虽然还痛,但范围小了很多,能够忍受,如此花了足足五六个小时,我才得以恢复,从浴缸里慢慢爬出来。皮肤有些发红,我觉得是浸泡的结果,没有太在意。

穿上练功服,看着镜子里和原来一样的自己,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我觉得我刚刚死过一次了,现在正经历着重生。

“好的,开始。”

阿昌仿佛从头至尾一直守在准备室门外,依然惜字如金。

我深吸一口气,活动手脚,让自己尽可能快适应药液浸泡过的身体。

接下来按照标准训练流程,从初始动作到结束动作不断地循环往复,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推向极限。

我能清晰感受到,这套流程可以完整覆盖到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同时我能预感到,它能在我精疲力竭之前压榨光我的全部力量。

一小时,两小时,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流逝,我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意识渐渐模糊,到了后期,我几乎是凭着意志和惯性在继续。

奇怪的是在快要脱力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又忽然冒出一股力量,能让我坚持下去。这和刘勇说的不一样啊,我并没有累成死狗,更没有被榨干之感。

我如同打了鸡血,不知疲倦地重复,每次快到极限的时候就有新力量生出,让我哭笑不得,我的训练流程进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阿昌,我是不是练错了?”我停下来问阿昌。

“没错。”阿昌回答,眼神中也有一丝迷惘。

“不对呀,我好像没有极限,每次都冲不上去,岂不是达不到流程说的死而后生,激发不了潜能?你给我分析一下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继续下去。”我很郁闷。

“没错,继续。”阿昌嘴角抽了抽,貌似在掩饰某种情绪。

但问题是,我达到极限的时间越来越长,比如我之前循环训练二十次就快要脱力了,现在要五十次以上,我感觉自己离终点越来越远,永无止境。

我咬牙继续。

在循环重复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渐渐迷恋上了这种消耗到脱力后出现新生力量的感觉,仿佛不断濒临死亡又不断地重生,美妙奇特。

“他真是笨,不知道总结一下,下次多花点力气,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监控室里何冥伸了个懒腰,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

爷爷走后不久,崔小雨就回来了,站在他身边,听了他的话后撇撇嘴:“怕是真的废了,也许方舟博士说得对,感情对他副作用很大。”

“不知道呢,再看看吧。”何冥苦笑。

一百次,两百次,当两百零一次都没冲破极限,我也失去了耐心,无比沮丧地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