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国终于出院了，走出医院，他去交警队处理完汽车交通事故之后，继续回到市招商局上班。

王小波经过医院的精心治疗和家人的细心护理，他的伤势也有了明显的好转，除了腿部神经受损严重，大腿不能活动，像正常人那样下床走路外，其他部位的伤口差不多已经完全弥合。

王顺照样是每天晚上守在儿子的病房里，刘丽红根本不顾及丈夫的感受，大张旗鼓地将唐医生带到家里鬼混，王顺看在眼里，恨在心头，然而，是自己先对不起老婆，他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敢怒不敢言，幸好他还不知道王小波是唐磊和刘丽红的私生子，他唯一的寄托还没有失去，要不然，这个戴绿帽子的男人一定会崩溃的。

王顺内心非常难过，但这种事情却难以启齿，无法和别人谈起，只能独自承受，他经常为此事唉声叹息的，便吃不饱饭，睡不着觉，偷偷地蹲在一旁抹眼泪，眼看儿子的伤情一天天地恢复了，他却一天天的消瘦起来，在家人面前整天像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母亲送饭来的时候，每每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顺子，我发现你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王顺敷衍道：“主要是这里的空气不好，整天在医院闷死了，我一点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等小波的病养好了，回乡下种地去。”

“你老婆不是想在城里开什么彩票销售点吗，你回去了她怎么办？”

“不管她，她愿意咋地就咋地。”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王顺堵了一口气，“我才没闲工夫跟她吵架呢！”

“哎，”母亲叹口气说：“顺子，看在小波的面上，你就忍一忍吧。”

王顺随口说：“有些事情，我真是忍无可忍。”

“什么事情？”

“没什么。”王顺差点把刘丽红和唐磊的事情说出来，想了想，说：“妈，你也知道，刘丽红就是一个处处想不劳而获女人，她以为城里人的钱都好挣。”

“由她去吧，”母亲安慰道：“她觉得有几个钱烧得慌，烧完了，自然就没事跟你回去过日子了。”

“这样最好。”

王顺将脸别过去，偷偷地擦了一把眼泪。

今天晚上，王顺在护理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想到老婆这个时候正和唐医生睡在一起，心里就像被猫抓似地，焦躁不安。

王小波已经熟睡，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宁静，突然，窗外刮来一阵风，将病房里的窗户吹得噼啪作响，强风夹带落叶吹进房内。王顺跳下床关好窗户以后，回到床上，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疲惫得睁不开眼睛，慢慢地睡过去了。

王顺在睡梦中，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还以为是刘丽红回来了，迷糊中半睁开眼睛，却看到儿子站在护理床旁边。

“小波，别闹，让爸爸睡一会。”他继续闭上眼睛，突然，心中一惊，坐起身来，大声问：“小波，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是自己走下来的啊？”王小波自豪地说：“喊你几声，你没有答应，看着你睡得很香，我就跑过来叫醒你。”

“这么说，你的腿好了，没事啦？”王顺一把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来，生怕他跑了似地，紧紧地将他搂住，像鸡啄米似地在他的脸上亲，放声大笑说：“老天有眼，我儿子终于没事了，我这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你奶奶。”

“哎哟，爸爸，你轻一点，弄疼我了。”

王小波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哦，儿子，你的腿刚好，还需要慢慢适应，这样吧，我现在就给奶奶打电话。”

王顺轻轻地将儿子放到病床上坐下来。

王小波委屈地说：“爸爸，我妈呢？”

小男孩质问道：“怎么每天晚上她都不再这里陪我？”

“你妈妈在我们租的新房子里，等你的腿完全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爸爸，我们的新家有池塘吗，我好像在池塘里抓鱼、捉泥鳅哟。”

“傻儿子，城里住的都是楼房，哪里来池塘哟。”

“爸爸，我想回家了。”王小波眼里闪烁着泪花。

王顺再次将儿子搂进怀里，含泪说：“儿子，等你的伤全好了，爸爸就带你回家。”

父子俩在一起兴奋了大半天，最后，谁的电话也没有打，因为，他不管家、管钱，是一个没钱、没车和没房的三无人员，马上就快没老婆了，变成四无人员，更不用说玩手机之类洋玩意儿了。

继后，他和儿子挤在一个床上，两人都睡得非常踏实，也睡得比较死。

天亮了，走廊里传来那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都没能将父子俩惊醒，直到母亲和大哥的脚步声停留在病房门口，母亲推开房门，王一帆来到病床前推醒他，他才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问：

“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小波怎么样了？”

“小波的脚好了，小波可以下地走路了！”

听到王一帆问儿子的伤情，王顺急忙跳下床，像孩子似的，在房间里跳起来。

母亲将手里的保温桶往茶几上一放，惊讶地问：“顺子，你说什么？我的孙子可以下地走路了？”

“是啊，不信我叫他下床走给你们看看。”王顺一把将儿子从床上抱起来，王小波没有睡醒，揉着眼睛，懵懂地说：“爸爸，别吵我，让我在睡一会儿行吗？”

王顺兴奋地说：“你看谁来了？”

王小波终于被弄醒了，睁大眼睛，看见奶奶和大伯站在跟前，喊了一声：

“大伯，奶奶！”

老太太从王顺怀里接过小孙子，问：“小波，你爸爸说，你可以下床走路了是吗？”

“嗯。”

小男孩使劲摇了摇头。

“那下来走给奶奶和大伯看看？”

“嗯。”

小男孩再次摇了摇头。

王母将孙子放到地上，王小波慢悠悠地在病房里走了几步。

王母高兴得热泪盈眶，一下子将他抱起来，激动地说：“我的孙儿真的好了，真不用躺在床上，或者坐到轮椅上了。”

“妈，让他们先吃点早餐吧！”

经王一帆一提醒，王母急忙将孙子放回病床上，说：“小波，奶奶去帮你打一盆水来洗脸和漱口，然后，吃早饭，行吗？”

“我想尿尿。”

“那我抱你去卫生间。”

“不，我自己去！”

小男孩翻下床，一瘸一拐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王母担心地问：“小波该不会成瘸子吧？”

“不会的，”王一帆是大学毕业生，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他向母亲解释道：“妈，你别担心，主要是小波的腿刚好，突然走起路来还不适应，多让他在房间或去外面走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