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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一座偏远的小镇。小镇的最西头,一处低矮破旧的青砖房。

    这里是一个磨剪刀的铺子,磨剪刀的是父子俩人。

    人们都习惯地称呼父亲叫老张头,称呼儿子张世柱叫柱子,柱子12岁从父学磨现在20多岁。未婚无女友,他足足有1米8的个头儿,总在腰间系着一条破旧脏兮兮围裙,洗得发白的棉布衫袖口高高卷起,露出他结实黑黝黝的手臂肌肉。

    柱子平时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抬着头平视着前方,但前方其实什么也没有。

    他也没什么爱好,高兴的时候就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曲儿“田野里的油菜花金黄一片,我想去看看,小河里的鱼儿在水中戏耍,我想去看看,天空蔚蓝,浮云洁白,多么美丽,我想去看看……”

    柱子的妈很早就死了,是老张头一个人拉扯着他长大。

    随着柱子长大,他成了小镇上的一个名人。他的出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与生俱来惊人的饭量。

    小的时候。他的饭量就超过一般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老张头还挺高兴。觉得这孩子饭量大,以后肯定能长成大高个儿,可是到了十来岁,柱子的饭量已经比五六岁时,增长了好几倍。

    渐渐地,老张头开始发愁了。磨剪刀的生意越来越少,而自己又没有别的本事,眼看着家里的日子越过越难。

    可是这个柱子,一天到晚就喊着饿,每天早晨一睁眼,就能只靠几片儿咸菜吃下六七个大馒头。

    中午和晚饭就更吓人了,每顿饭吃八九碗米饭是常事儿。

    柱子吃饭,喜欢把菜倒进饭里,拌匀了以后,用大铁勺子唏哩呼噜地一股脑送进嘴里,人们从来看不见他嚼,几大碗饭就不见了。

    这孩子吃起面条来才叫吓人,有一回,老张头和了半袋的面做宽面条,柱子竟然说没吃饱。

    再这么吃下去,这个剪刀铺子真的就会被他吃垮了。

    老张头儿带着儿子,到处去磨剪刀。镇上的人见了他们第一句话就是:“柱子这顿吃了几碗呀?”

    柱子总是嘿嘿一笑:“没数。”

    这天傍晚,父子俩收了工。老张头儿看见儿子乱蓬蓬像草垛一样的头发,拿出了理发推子想给他剃个光头。

    虽然老张头儿一辈子吃苦受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饭量吓人的儿子。可是老张头对自己的形象却是非常在意。他每个月起码去两次理发店。让理发师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刀,像是刮胡子似的,把他的脑袋刮了又刮,刮得像绸布那样光溜溜。

    刮头可是个技术,他从来不敢交给这笨手笨脚心愚眼拙的儿子。

    他刚把理发推子找出来,往上面滴了几滴油。

    传来了敲门声,老张头儿应声,开门一看,一个40多岁,胖头胖脑,皮肤白白净净,衣着干净利落的男子站在他家的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

    老张头儿愣了一下,他的客人里从来没有这种打扮儿的人。

    “您找谁?”

    “请问张世柱是住这儿吧?”

    老张头儿佝偻着腰,点了点头

    “我姓年,是大胃王南部协会的,我们协会最近在招募专业选手,听说了张世柱,所以想来见见他。”这个人说着往里面张望。

    来者的这些话里面,老张头儿除了客人姓年,和自己孩子的名字以外,其他什么也没听明白。但他判断出,这件事儿和孩子有关。他把客人让进屋,用袖子把凳子擦了擦,又吩咐柱子给端来了一壶茶,柱子给客人倒完了茶,自己顺手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父亲旁边。

    这个人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老张头看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打印出来的字儿。

    “我们这个大胃王协会,专门招一些胃口很大吃得多的选手,这些选手经过一些专门的训练后,胃口就能超于正常人的好多倍。”

    客人喝了一口茶,又掀起了那几张纸,指着其中的一句话给老张头看:“你看看,如果专业选手在竞赛中得了名次。都是有高额奖金的。”

    老张头虚着老花眼,看了看那个人手指处的一串数字,又扭头看了看儿子。

    他终于明白了,光靠吃饭,就能挣钱!而且是很多钱。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最近几年,儿子的饭量越长越大。

    因为经常焦虑发愁,老张头儿开始了漫长的偏头疼,有时候是隐隐的疼痛,而有时候是突然来到的剧烈疼痛。他时常用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脑袋,而且敲击的声响,越来越清脆。差不多是庙里木鱼的敲击声。

    而现在,他听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觉得这些偏头疼,好像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赶紧给客人续了点茶,那个人又继续说:“我们以前招募过的大部分选手,都是要经过漫长艰苦的训练。而您的儿子张世柱好像天生就具备超大的胃口,听说他的大饭量是与生俱来的,这种才能可不是人人都有啊,你说是不是啊?”

    老张头儿听到这儿,连忙点点头:“是,是!这孩子饭量,在这个镇上都是出了名儿的!”

    老张头突然想起个问题:“要是这孩子参加了你们这个协会,在哪儿上班啊?”

    “新入会的选手,先去朝寒市报个到。我们还会根据每个选手制定一套培训计划,培训完就可以参加比赛了,也就是说可以挣钱了!像你儿子的这种条件非常好,估计培训的过程不会很长。比赛,可是全国各地跑啊!都是大城市还吃住全包,成绩好了还去国外比赛呢!”

    老张头听到这儿,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觉得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孩子小的时候。就因为饭量大得邪乎,遭受歧视,那时候他的老婆还活着。只要他的老婆将柱子抱到屋外,就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看西洋镜似的,看着张世柱。

    虽然那些人没说什么,但让老张头儿和他老婆觉得比说了难听的话还让人不舒服。

    每当那时候,他的老婆脸上就红一块白一块。后来就再也不愿意把孩子抱到屋外去了。她只是偶尔抱着孩子站在窗前,隔着玻璃让他晒一会儿阳光。

    ……

    老张头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多年来因为这个大胃口的儿子带来的压力,从此要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