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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一直对丞相大人您抱有充足的好奇心,不知大人您能否满足一下小辈的心愿呢?”湛云兮笑眯眯得道。一双猫眸眯起,真似一直慵懒的小猫。

    旁边奉茶的无音本来已经面色缓和了很多,听闻湛云兮的话,脸色又立即沉了下去。

    越陵风轻笑了一下,倒也未曾对她的冒犯说什么,反而有几分喜闻乐见,“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小姑娘,你想问什么,我就勉强答一答吧!”

    湛云兮暗暗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勉强,明明眼中全是跃跃欲试的趣味。憋了这么多年,怕是巴不得有人来陪他说话呢!

    “其实晚辈也没多强的好奇心,只想问一件事,您当初为什么突然致仕了呢?”

    越陵风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开口:“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年我才是年方十五的轻狂少年,一夜闻名之后,我愈发张扬,一时之间,天下文人儒士竟没有人能对上我的锋芒。我以为他们是被我折服了。然而......”

    “那些读书人个个目中无人,哪里能那么容易甘心屈居别人之下,更不要说是一个弱冠少年了。”湛云兮冷哼了一声道。

    越陵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目露赞赏之意,感慨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勘破,要是当初我有你的远见,最终也不会......”

    “前辈之后不是坐上丞相之位了吗?”

    “是啊,他们那时看我即使再怎么不顺眼,也改变不了我是皇上钦点的状元的事实。后来我开始进入官场,一开始他们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时不时给我使个小绊子,我年少气盛,三番五次下来,就恼怒非常,找到皇上告御状,皇上那时还偏爱我,就将那几个人训斥了一通,然而之后那些人动作却愈来愈大,我又去找了皇上几回,次数多了,我也隐隐发现皇上开始不耐烦起来。

    后来,我便开始自己学着应对,起初还被他们玩弄过几个,跌倒几次之后,我的手段愈加愈加圆滑狠厉起来.那些人渐渐便安分起来。我以为他们是真的服了,便渐渐松懈了几分。没有他们的阻挠,我的政绩越来越好,最终我二十及冠之年,皇上提拔我坐了丞相之位。

    我原本预料那些人会百般阻挠,却没想那些人竟然口径一致,同意了皇上的提议。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就在我接任丞相之位的一个月后,那些人联名上书,举报我收受贿赂,利用自己的权利卖官授爵,甚至卖国通敌。

    皇上大怒,命令彻查,幸而他们捏造的证据不充分,我在朝中五年,也不是一点势力没有,所以最终我被释放,只是皇上以我年纪尚轻为由,剥夺了我的丞相之位。我在天牢中时,仔细回想了五年来的生活,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致我于死地呢?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冲突啊?

    后来那些人认为我一定失势了,便有人到牢中对我冷嘲热讽,我便趁机提出了这个疑问。没想到那人突然大笑起来,满满的嘲讽。我现在还记得那人的回答,他说:‘你确实与我们没有仇恨,但谁叫你想要爬到我们头上呢,以你的年纪就应该好好呆在底层,做个县令都是高看你了。’我听后幡然醒悟,原来我的年纪便是我的原罪,那些人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我原来一直以为那些人的行为虽然不妥,却也是被百姓交口称赞的当代大儒,没想到他们其实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看着他们那一双双饱含恶意、贪婪的眼睛,突然意识到是权利侵蚀了他们。他们已经成为名利的奴隶。我对官场黑暗感到厌恶,又感到无力,因为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他们。我知道只要我和他们共存在朝堂之上,这样的争斗将永无止境。所以我递了折子,退出仕途,隐迹于此。”

    湛云兮听后,不知是要感叹越陵风的心慈手软还是叹息官场的黑暗。

    “其实每个官场都是如此,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付那些人就要直击七寸,将他们打压到尘诶,他们才会怕,才会收敛,而不是一次次反扑。”

    越陵风看着湛云兮的目光越来越赞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深谙为官之道,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反思,才明白这个道理。若你身为男子,我想你一定是位远超于我的少年丞相。可惜了!”

    湛云兮却半点不在意,勾唇笑道:“没什么可惜的,虽然我知道这些道理,却并不代表我喜欢这些。那前辈既然已经想通,为什么不重新回去呢?”

    越陵风笑了笑:“一朝君子一朝臣啊!”

    湛云兮面露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越陵风消失的第四年,当今圣上就已经登基了。

    越陵风看了看山边的夕阳,笑道:“看来令弟要与我无缘了!”

    湛云兮同样抬头看着被晚霞渲染地通红的天空,“前辈这话说的过早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越陵风笑道:“你倒是对令弟有信心的很啊!看你的年纪,令弟年纪也不大吧,你真的觉得他能通过那片竹海吗?”

    此时竹林中的湛云暮正扶着竹子气喘吁吁,漓竹跟在后面,额头上也渗出点点汗珠。

    “少爷,我们还要再走吗?”漓竹有些担忧地看着湛云暮的身子。

    湛云暮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看着右边的小路,“走,我们一直都向着右边走的,到现在也没碰上我们之前做的记号,说明我们并没有在绕圈子,那就一定可以走出去。”

    “前辈等等看便知道了。快了。”湛云兮瞥了一眼竹林。

    “既然如此,看在你的面上,我就等等看,你也不必满口前辈、大人的叫,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越叔如何?”

    湛云兮惊讶地盯着越陵风,低头想了想,似乎认一个叔叔并没有什么坏处,便扯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越叔。晚辈姓湛,名云兮,芳龄十岁,现云中郡郡守嫡女,皇上亲封的苍梧县主。”

    越陵风目露复杂之色,转瞬又都收敛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小丫头你也是大有来头啊!不过,按你的份位,怎么会到云中郡来?”

    “纯属无奈啊!”

    越陵风笑了笑,没有追问这个话题。竹林中突然传出响声,湛云兮和越陵风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两人都有些狼狈,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侧。

    “姐姐,你没事吧?”湛云暮一出来,还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摆设,迅速搜寻湛云兮的身影,待看到熟悉的身影时,立马飞奔过去。

    湛云兮含笑将跑过来的身影拥入怀中,,掏出绣帕,轻柔仔细地将湛云暮脸上的汗珠拭去。待擦干净后,才放开他。

    湛云兮理了理弟弟的头发,“果然暮暮是最棒的!”

    “姐~~~~”湛云暮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湛云兮的袖子。

    “你们姐弟两感情倒是很好?”一道含笑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姐弟两的温情。

    湛云暮这才发现姐姐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暮暮,这是越先生,越叔,不知舍弟可能入你的眼?”

    湛云暮闻言,有些紧张无措,但很快镇定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晚辈拜见越先生。”

    越陵风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少年,发现他很快地回复从容,一举一动之间也是有礼有节,不免心生了几分欢喜。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吗?”

    湛云暮咬了咬唇,有几分不好意思,“晚、晚辈愚钝,用了笨方法,从头至终一直选右手边的看路,然后才出来的。”

    越陵风暗暗点了点头,虽说面前少年不如其姐姐聪慧,却是少有的心智坚定之辈,是个可塑之才,自己也该收弟子了。

    “你唤什么?可愿做我的学生。”

    湛云暮小脸上满是惊喜,“学生湛云暮拜见先生。”

    “好孩子,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行拜师礼吧,你们今日也好好休息一晚。”

    “多谢先生。”

    “如此便多谢越叔了。”

    第二日一早,湛云暮穿着白袍,端端正正地跪在堂上,双手捧着一杯茶,“学生湛云暮今日自愿拜入先生门下,自此谨遵老师教导,尊师重道,若有不妥行为,自愿受先生训诫。”

    越陵风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今日你入我门下,望你修身节用,谨言慎行,潜心学习。”

    “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湛云兮站在一旁,浅笑妍妍。

    “暮暮,你今后就要在这随越叔修行,一定要听从老师的话,知道吗?”

    湛云暮眼眶微红,不舍地看着姐姐,“嗯,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姐姐,你以后可以来看我吗?”

    湛云兮摸了摸他的脑袋,“自然,姐姐一有时间就来看你,如何?”

    “嗯,姐姐一路小心。”

    “好,回去吧!”

    湛云兮等人跟着无音从山谷中一个通道出来,暖烟立即迎了上来。

    “主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嗯,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藏在暗处的暗卫十六和暗卫十七此时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湛小姐回来了,不然,他们就是死也不能谢罪啊!

    湛云兮踏上归途,而在京中的楚琰却气得恼火。

    “小猫,我不在,你也太乱来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行?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