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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郎!”见宋炎并没有想象中为自己出头的模样,陈扇恼怒的唤了一声。

    谁知这一次宋炎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如她所愿,只是握紧玉佩起身道:“你好生歇着吧!若身子还有不适便让人去唤大夫来。”

    说完再不回头,直接出门而去。

    宋炎离开之后,先是出了将军府,策马去了皇宫旁边的那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下,下了马徒步走到山顶,枯坐几个时辰之后,又顶着满身露水回到将军府。

    到了花弦卧房,绕过屏风,便见花弦端坐窗前静静的看着他,似是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显然在这段时间里,已大致知晓了陈扇院子里发生的事。

    不过在看见宋炎平静的面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师问罪之后,花弦倒是多了几分意外,问道:

    “将军,深夜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没有。”宋炎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玉佩递给她,轻声道,“抱歉,公主赠与我的东西,被我弄丢了。”

    花弦愣愣接过,看着手里的玉佩半响,方才轻声开口道:“所以,这便是陈扇姑娘交给将军的‘证明’吗?”

    陈扇才信誓坦坦说有证据证明受她加害,宋炎又在此时寻回玉佩,想来是被不明真相的陈扇寻去了。只是不知,她又是如何知晓这是自己之物?

    宋炎点头:“是。”

    花弦抬头看着他,忽然开口道:“若非是这块玉佩,将军会相信花弦吗?”

    宋炎握住她的手,连那块玉佩一起握在手心里,肯定道:“会。”

    花弦轻轻笑道:“谢谢将军!”

    宋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蹭了一下,而后从她手里抽出玉佩,认真问道:“花弦,还能把它再次送给我吗?”

    花弦道:“已经送给将军,便是将军的了。”

    那夜公主卧房的门再未打开过,红烛摇曳半夜方才停下。接着便传来低低私语声,止不住的绵绵情意顺着那声音从窗缝里丝丝缕缕的飘出来。

    这日宋炎见花弦情绪颇好,便笑问道:“可否要出府走走?”

    花弦道:“深秋时节处处枯黄,并无多少怡人景致,不如去山谷看看可好?”

    宋炎道:“好,这一次我们多带一些吃食,还可多待几日。”

    上一次他便已经发现,在山谷里,小溪旁边的花海中,有一栋建造精致的小竹楼,里面备了许多常用物品,便是住上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山谷里四季如春,有甘甜的野果,有鲜活的溪鱼,饶是战场上冷硬惯了的宋炎,面对这样桃源般的生活也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出山谷那日,在出入口大石旁,宋炎忽然眉头一皱,走到一边从草丛里捡起什么东西。

    “将军。”花弦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宋炎把手上的玉佩塞进袖口,回头牵着她走过乱石嶙峋的一段路程。

    傍晚时分,得知宋炎来时,陈扇颇有些惊慌的把手里正在研究的钥匙藏起来,然后抬头看着推门进来的宋炎冷笑道:

    “怎么,宋郎终于记起妾身了吗?”

    宋炎看着她,叹息一声,把手里的玉佩放在她面前,问道:“你跟踪我?”

    陈扇接过玉佩,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幽怨道:“原来宋郎还记得妾身的东西?”

    宋炎不为所动,只是又问道:“所以你跟踪我们?”

    “我!们!”陈扇忽然抬头,狠狠的看着他道,“宋炎,你何其忍心?你不来看我,我忍不住去找你,难道有错了吗?”

    宋炎面色平静,探究的目光直视着她,说道:“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陈扇哭着反问他,“你带着你的公主殿下出去逍遥快活,我自己犯贱想去看看你,却只能漫山遍野妄图找到你的踪迹。”

    宋炎闻言松了口气,就听陈扇哭着道:“宋炎,你何其心狠?你负我在先娶了别人,接我进府又不管不问让我自生自灭,如今竟然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质问于我?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一颗心落在你身上?”

    “陈扇。”宋炎微微退后一步,眼里再无当初的半分怜惜,“你唱了这么久的一出戏,不累吗?”

    陈扇一怔,愣愣的抬头看他,“宋郎你什么意思?”

    终究是曾经心动过的女子,宋炎面上多了些伤怀,缓缓开口道:“我虽不知你具体的身份,但是你确定要我一条一条说出来?”

    陈扇闻言更是满心慌乱,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道:“宋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炎道:“还不愿承认吗?也罢,就从那块你嫁祸公主的玉佩说起!”

    陈扇完全怔住:“什……什么嫁祸?”

    宋炎苦笑:“你大概不知道,那块玉佩公主早已经赠送于我,后来被我不小心遗失了。”

    “我……我,那不是……”陈扇慌乱得语无伦次,心里忽然也明白了,为何那日之后宋炎突然对自己彻底冷淡的原因。

    宋炎接着道:“在你进府之前,玉佩便已经在我身上,你不可能看见公主佩戴过。可你却那么肯定那是公主的东西,甚至连来源都清清楚楚。陈扇,你有如此实力,可实在让人心惊。”

    陈扇捏紧手里自己先前遗落的玉佩,忽然冷笑道:“如此我还真是和玉佩犯冲。还有呢?难道仅仅因为这一点宋郎你便怀疑我了?”

    “你瞒得很好,不过总有遗落之处。”宋炎道:“你为了出气打死的第一个婢女,在被送给花弦之前,原是我的亲信,武功内力皆是不俗,就算她顾忌你的身份不曾还手,一般的奴才,也不可能那么轻易便让她没命,想来那些都是你的人吧?”

    陈扇听着他有理有据的一桩一件,面上却渐渐安静下来。

    宋炎又道:“其他的证明还要继续听吗?想来那些关于青楼的坎坷经历,也是早有预谋?”

    陈扇不否认也不承认,眼里退去惊慌和柔弱,柔媚的看着他,开口道:“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宋郎有勇有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既然如此,宋郎为何不赶我出府去?”

    宋炎有些难堪的回过头,陈扇笑得更是娇媚,“宋郎是因为舍不得我是吗?”

    她的身份虽然成谜,可到底未曾直接伤害过自己,就算后来渐渐消磨掉那些爱意,终归是被自己负过的女子,宋炎确实狠不下心直接让人离开。

    “还不知你目的和身份。”宋炎道,“自然不放心让你离开。”

    “是吗?”陈扇忽然凑近他耳边,低声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告诉宋郎也无妨。我和你,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她说着,忽然“吃吃”笑出声来,“宋郎速度太慢,让陛下不满意了。”

    宋炎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陈扇退开一步,忽然又认真的看着他,眼里的情意几乎满溢出来,“不过宋郎放心,我是真心爱你的,这一点从没假过。青楼虽假,可是那一次,我也是真心想把自己给你的。而我相信,宋郎也是爱着我的,是不是?”

    从山谷回来之后,花弦知道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消散的速度太快,让她忍不住怀疑,那些爱意温存,或许只是自己执念太过而幻想出来的。

    那日之后,宋炎便彻底宿在了陈扇院子。她想去问问他,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想向他讨一个原因,想恳求一个机会。

    可是不行,宋炎不愿意见她,偶尔遇见时,他面上的冷漠更甚洞房那夜,让她再多的话语都咽在喉咙里,连眼泪都只能生生憋回心里。

    如此一日一日过去,花弦忍住没去陈扇院子里找他,却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渴望,躲在宋炎的书房门口,想着只要看一眼,看上一眼就好。却不想直等了一夜,方才看见他的臂弯里挽着陈扇姗姗而来,然后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陈扇回过头嘲讽的看着她孤零零的模样,正要开口,便听宋炎柔声道:“扇儿,走吧,外面风大,先进去,我等下再让人送点心热茶过来。”

    “听你的。”陈扇娇媚道,“还有宋郎你之前说画了我的,我都还没看过宋郎笔下的我是什么模样呢?”

    花弦站在两人身后,轻声道:“将军!”

    宋炎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花弦看着他,努力想把他面上的冷漠在心里换成那些温柔深情的模样,半响,方才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夫君,你欢喜吗?”

    她不敢问他为何突然不喜她,因为那些原因,在洞房花烛时,宋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过。她害怕再听一遍,所以不敢问了。

    “呵。”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冷笑,然而这一次宋炎却给了不一样的答案,“自然是欢喜的,捧在心间上的姑娘此时就在身边,公主你说,我怎么会不欢喜?”

    花弦闻言,咽喉如被生生掐住一般,再说不出半个字来,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相携离去。

    心像是被凌迟一般,一片一片化成飞灰散在风里,终于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