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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紧跟,直到巷口,林杳停了下来。

    “我知道是你,不用再躲了,出来吧。”林杳朝着空落落的巷子口大喊一声,情绪中带着无数地不可置信。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暗处晃了晃,低头看着巷底身躯瘦弱的女子,眉梢之间一个跳动,眼眶竟有些泛热。

    使劲按压下心中的情绪,飞身跃下,白衣翩飞,掀起一阵幽凉的风,恰将林杳发间的玉簪掀起,发簪落地,披散肩头的秀发也随之飘然拂起。

    “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杳紧紧盯着对面的人,面上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可言。

    云棠走近,看着她眼中失望的目光,不禁一怵,握着白玉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紧,“林木,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以为你悄然偷溜回京,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隐瞒,就真的能将真相掩盖过去?你当满朝官员,大理寺,京兆伊,刑部,吏部,府衙,全临安城这么多人,全部都是傻子吗?!”

    林杳说得痛心疾首,但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却那时,风起雪落,漫天洋洋洒洒的雪片从头顶缓缓降下,连带着一阵冰寒。

    “你都知道了?”云棠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林杳深吸一口气,尽量按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上一次也是他对不对?”

    “林木,你听我说,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复杂,我只是不想云家……”

    “上一次也是他!对不对!”林杳猛地加深了语气,双眼瞬间泛红。

    见到云棠点头,林杳连退开几步,情绪彻底涌发,她双手紧紧握成拳状,想压制自己此刻暴怒的心情,最后只双眼恨得血红,说出一句,“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直到此刻,林杳才终于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凶手都只有一个人。

    包括上一次云泊霖被害,还有使计让张季败落,宁王边北贪墨失败,加上这次陆青一家全家灭口,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一人所为。

    而这个人,也正是几次三番想要杀了林杳的,云棠无论如何也要护住的人,户部尚书,云逸章!

    云逸章本是宁王党羽,一心想借着宁王这棵大树守住云家百年基业,然而因为比武招亲一事,引得宁王怀疑。

    大树未倚,邶风先倒。

    云逸章并不甘心,继而投靠到萧承越旗下,却发现萧承越此人太过正直,想夺大权谋大事,还是要宁王如此小人,才更能成就,于是他暗中将萧承越和林杳的计谋透露给宁王,想以此再获信任。

    云逸章是户部尚书,主要掌管财政,其中便包括了外史向天虞进贡的贡品西域兰铃花,宁王以试探为由,让云逸章表示衷心。而此时,云泊霖病重,叫去林杳,并将十芯莲石和灼华宝盒的来由一一告知,云逸章憎恨云泊霖拐向外人的心。

    为了顺理成章夺回十芯莲石,阴差阳错之下,云逸章伙同宁王,借着十三年前花盗之名,将兰铃花私自扣下,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了毒手。

    从那之后,云府没了当家人管束,云逸章开始大肆揽财,想要扩张云府基业,和宁王合作,借以高价贩卖兰铃花,兰铃由云逸章提供,宁王销售,两人狼狈为奸,却将张季拖下水。

    张季事败,二人赶赴边北,并在临走时设下埋伏,想制造一起人不在却有凶手作案的证据,用食人蚁粉末,在萧承越的别院设下圈套,只可惜萧承越没死,还将之反击一军,致使二人边北揽财失败。

    宁王在边北定是对云逸章生出杀心,却因为云棠在,没有得手,所以抛出钱财,借病回京,谁知,云逸章根本不会放过宁王,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揽财的机会。

    如果她预料不错,云逸章此刻并不在灾荒遍野的边北,而是在临安城。他暗中回京,杀掉陆青一家人,就是想将此全部推卸给宁王,坐收渔翁之利。

    而这一切的一切,云棠是早就知晓的!

    从云泊霖出事,林杳当场指出那是兰铃并非白铃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却并没有阻止,而是一再任由云逸章害人,这一次,如果林杳没猜错,他也是想来帮助云逸章探查消息来的。

    “林木,对不起,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别再管了。”亦如当日在云家,云棠眼中始终藏着一丝隐瞒。

    他不想云家无主,不想云家没了云泊霖之后再没有云逸章,从此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但他更不想林杳有事。

    怪只怪林杳太过聪明,不仅懂医术,还通人心,一眼便能洞悉一切,可是事到如今,他仍然希望林杳能不要插手此事。

    “就算我不管,总有人会查出来,你又能帮他隐瞒多久,你有替云爷爷想过吗?有替云家想过吗?又替木槿想过吗?要是木槿知道最疼爱她的爷爷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杀,她将如何承受得住?”

    林杳两步后退,一把甩开云棠欲拉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渐渐将情绪掩盖下去。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阻止父亲,可是……”

    “大人,明明看见三小姐是往这边来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却那时,一个声音陡然从巷子外面响起,林杳和云棠二人相视一眼,“今夜子时,城西枫树林,我再跟你细细解释。”

    说罢,云棠一个翻身飞上房梁,带着白玉剑,连同洁白的身影,一齐消失在靡靡雪色之中。

    许梁皆带人赶来,见林杳一个人正对着空寂的巷口发呆,疑惑不已。

    他走过去,之前几次见到林杳,她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而此刻,眼前的女子双眼微红,一双纤细的玉手紧紧拽着衣袖,手背上青色的筋脉尽显,像在尽力隐忍着什么,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她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三小姐?”许梁皆在身后轻声唤了一声,也霎时将林杳从无尽悲伤的思绪中唤醒。

    “刚刚……”

    “我刚刚看花了眼,什么也没有,让大人看笑话了。”林杳沉下眼睑,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与他对视。

    “大人,今日布善已经结束,出门许久,该回去了。”还未等许梁皆再次开口,林杳先行一步,转身离去。

    “三小姐……”许梁皆再次唤到。

    林杳头也没回,带着巷口等待的丑丑,直接走了。

    许梁皆一脸莫名其妙,看着空空的巷口,缓缓俯下身,地上,是林杳刚刚掉落的那支青玉发簪。

    林杳回到府中已然晌午过半,丑丑见她这副神色,不敢打扰,送去膳食后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然而时至下午,林杳却收到一封云棠差人送来的纸条,上书:枫林之约提于戌时,有要事相商。

    林杳看着上面纸条上云棠笔力锋锐的字迹,摇了摇头,随即,将之投向火盆。

    戌时?整整提前了两个时辰。

    一直待到月黑风高,影上竿头,约莫戌时二刻,林杳才从洛府出发,临行前却特意叮嘱丑丑,若子时三刻还不见人,让她立马去找萧承越。

    独自驾马来到城西枫树林时,约莫戌时三刻,大雪已停,林中徐徐升起了浓雾。

    城西这一带方圆十里,尽植枫树,虽时下严冬,林木衰败,枯叶大多积在地上,被雪迹覆盖,却亦是一番盛景。

    林杳下了马,并不见云棠踪影,独身立在枫林之中等了片刻,突然扬声道,“大人既有要事相商,为何迟迟不现身?你不怕晚了时辰他来了,坏了你完美的计划?”

    清冷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却那时,一袭黑影在身后一闪而过,连着转了几圈,确定四周无人,突然逆起一阵大笑,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

    “既知是阴谋,还敢独自赴约,你不怕吗?”黑影在身后绕过最后一圈,一个闪影落于地上。

    “怕?”林杳站在原地冷笑一声,“人生在世不过一条命,如果害怕就能活得更久的话,怎么还有如此多仓患鼠辈英年早逝!”

    云逸章缓步走过,双眼看向林杳,像在看一条不知好歹的小虫。

    “本以为你是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鲁莽冲动的小娃,今日一见,却是一个真正的毅勇之人,想我天虞满朝探官数十计,竟然敌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娃,真真是令人感慨。只可惜你投错了胎,若是男子,为我所用,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云逸章今夜穿了一身黑袍,长发披肩,头顶罩着披风帽沿,此刻他一说话,双手高举,怒目横眉,真真像个疯子,与半月前那个一身朝服锦冠端然的云尚书,截然不同。

    “如果你口中所谓的大业,是用千百人的鲜血换来的话,我宁肯自己投错了胎,相信云棠,亦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哈哈哈,果真是父亲看中的人,非比寻常。”

    云逸章渐渐走近,一双眼睛直瞪着林杳,“你是何时看穿的?我隐藏得那么好,你不可能知道!说,我到底哪里出了错,竟被你揭穿?”

    林杳双手扣在衣袖之中,淡然地望着他,“你是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越是隐藏谨慎,便越容易出现纰漏。”

    “云府事件之中,你一直想掩盖自己的罪行,将一切责任推给花盗,却忽略了,一个刚刚死了父亲的人,丝毫不感到悲痛,急着盖棺定论,不是很反常,很令人起疑吗?”

    “那日你要杀了我抢回十芯莲石,表面上是为了十芯莲石,其实并不是,你只是想恐吓我,让我放弃调查此案,那名红衣人出现时,你的反应暴露了你自己。”

    “之后你将兰铃卖给张季,张季被伏,你却毫无表示,用西域人作为幌子,却忘了你自己身为户部最高官员,与西域人接触得最为紧密,很难不让人将矛头指向你身上。”

    “你设计妄杀三王爷,并在山谷洒下食人蚁药粉,然而忘了我是医者,药粉的来源一查便知是由云家特有的樟油所制。”

    “而如今的陆青大人家一案,云大人,你是不是在吸取旱烟之后没有洗手,便立马拿着兰铃花前去作案?兰铃花上,恰好留下了旱烟的纸屑,京中为数不多吸取旱烟的人,大人你便是其中一个。”

    林杳一口气全部说完,一字一句,皆像一把利刃插在云逸章的心口之上,将他推向暴怒。

    云逸章完全被愤怒所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来的大批人马。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一言一行皆是将你推向深渊的致命证据,不是你不谨慎,而是害人,本就是一条恶途,将你引向灭亡的恶途!”

    云逸章听完,早已按捺不住,浑身发抖,握在手中的剑,已然离鞘,他双手紧紧地捏着剑柄,飒飒剑锋清响的声音迎风传来。

    “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必如此!”

    云逸章突然大喝一声,“你若不来,父亲安在,十芯莲石完好,云家百年基业尽在我手,我用得着费尽心思去干这些事?”

    “我想了这么多年,只想守着云家祖业,却不想,他宁肯将一切交给一个外人也不交给我,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他该死,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云逸章彻底暴怒,“还有宁王,张季,陆青,他们是罪有应得,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只恨没有早点看透这一切,若是早点看透,云家也不会落寞至此!”

    “你是不是很能看,能猜,能说?哈哈哈……就算你再厉害,也没有用了,今日你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一死,我所有的事,都将成为秘密,成为永久封存的秘密!”

    他挥袖说着,拔剑高举,疯了一般狂吼一声,一个跃起便欲冲过来。

    而林杳却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十二月深潭里的幽冰,寒彻心骨。

    “老爷,不要!”

    却那时,一个声音从旁侧响起,云逸章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已向林杳刺入。

    感觉剑入心腹,定眼一眼,却有一人先行一步挡在林杳身前,而这人,恰是云家夫人,苏琴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