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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试探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试着停车呢?或者,把这大巴车拆了也可以啊。”

售票员没有回答我,苦笑一声,回头对司机喊了一声,“老刘,弄给他看看。”

司机答应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大幅度的向右边拐去,车身开始打滑侧翻。就在路的边缘有一条河,车子侧翻后,翻腾了起来。

“啊啊!车要翻啦!”我惊叫着,转身就抱住了云娘,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它。

车子翻腾了两下,空间里的东西也随着晃荡,就听一声巨响,车子冲破了保护栏,掉进了河里。水立刻涌进了车里,我捂着嘴,抱着云娘想翻窗爬出去。却被一个人握住了脚腕,接着就在水中听到了售票员大姐的声音,“别出去,你俩现在其实是还没死的死人而已,只要身.上没病,就会慢慢老死,不会淹死的。”

我听了她的话,也发现虽然在水中待着,但并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我试着呼吸了一下,却发现胸部没有起伏,原来我真的不用呼吸了。

车里很快浸满了水,慢慢沉到了河底,有鱼儿溜进车里来,在我面前游泳着。在车里昏暗的空间中,我看到车里其他人都并不惊慌,而是打发时间一样的玩.弄着面前的鱼儿。这真是一副十分古怪的画面,我和云娘跟这群死鬼一起,困在了这辆大巴车里,就此无法离开了。

就在我惊奇的时候,大巴车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有一股力量托着它慢慢向上升去,终于冒出了水面,车里的水自行的从车窗中钻了出去,连我湿透了的衣服里面的水,也一点点的被逼了出去。大巴车离开了水面,又回到了陆地上。我从车窗往外面看,发现那刚才被撞坏的栏杆也在自行修复。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惊讶道。

“无论我们做什么,不管是破坏它也好,停车,放汽油,燃烧•••等各种办法对付它,它最后都会自行修复,然后重新上路。”售票员大姐对我道,这时,大巴车的引擎又启动起来,继续前进。她又道,“你向我们招手的时候,你俩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在这车里了,我们也不想停车,可这车子当时并不听我们的控制,而且你们的命运也无法改变了。所以,我们也只好等你们上来之后,再告诉你们这件事。”

我听完后,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回头看云娘,发现她还昏迷,忙问售票员大姐,“那我这位朋友,怎么会一直昏迷的?”

售票员大姐走过去,摸了摸云娘的额头,也有点奇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你这位朋友的体质有点奇怪,她•••她好像不是正常人吧?”

我想起云娘的体质,也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便道,“也许是这个原因,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啊。”这话刚说出口,周围几人都用古怪而带着笑的表情看我,然后都摇晃着脑袋,又扭过头去,看似悠闲的望着车窗外面。

售票员大姐也对我笑了笑,“小兄弟,上一个进入这车的人,就是刚才那个病死鬼,他也是十多年前上的车。进了这车,就别有出去的念头了,还是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那才是我们解脱的时候。”说完,她转身走到了前车门口处坐下来。

“难道就这么妥协了吗?”我走到车子过道处,对着身边的死鬼们道,“再试试好不好?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希望!你们说要等到世界末日,可万一没有这一天呢?”

车里的死鬼们对我的话无动于衷,要么看风景,要么闭着眼睛睡觉,或者发呆。昏暗的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引擎的发动声,和破旧车身的咔咔声,以及外面不时传来的风声。我也知道他们心如死灰,可我和云娘无端端的进了这辆车里,真是无妄之灾。

见这些死鬼们没有动静,我也只好坐回到云娘身边,闭上双眼,开始思索起办法来。这一思索,居然又睡过去了。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我却发现这车子又变回了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候的模样,虽然破旧,但比昨天夜里的状态要好多了。

我想起手机,想拿出来看看能不能报警,或者给爷爷打个电话想办法。却发现手机上一点信号都没有,又把手机伸出窗外试了试,依旧如此。这大巴车正行驶在一个小镇的道路上,根本不可能存在无信号这种情况,想来必定是这幽灵车搞的鬼。

手机没了希望,我四周乱看,见车里其他死鬼都在发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想来也正常,他们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从活人到死人,哪还有什么气性,完全就是在等着末日那天的到来。

可我怎么能在这鬼地方待上一辈子呢?我还要和云娘去深山里隐居呢?而且在这之前,还得去调查‘洛氏计划’。

等等!洛氏计划?鬼阿婆?地府专利?!

我猛然想到了那辆火车,不管我在什么地方,只要用铃铛召唤它,它就会出现,并载我到达我想去的地方。想着,我当即拿出那个铃铛,然后捂着耳朵,轻轻摇晃了一下。

叮当!

并没有意料中那沉闷的铜钟声,反而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响。我一下子就懵了,又晃悠了一下,还是铃铛响。忙拼命的晃动起来,可依旧听到我想要的铜钟声。完了,连地府专列都不管用,难不成我真要被困在这破车里面一辈子了?我沮丧的想着,也只好将铃铛收了起来。

看到前面有一个望着外面风景的中年男人鬼,他正与身旁一句骷髅坐在一起。我想了想,走到了他身边坐下,然后笑了笑,“朋友,你好。”

他扭过头来看我,“怎么了,兄弟?”

我摇摇头,“没什么,无聊的很,找你聊聊天。”

他笑笑,“这么一会儿你就无聊了,告诉你,往后的无聊时间还长着呢。”

我继续和他套着近乎,“大哥,贵姓啊?来这车里多久了?”

“我叫付冉屠,你叫我付哥就行。至于我上车多久了•••”他回答着,突然举起左手,撩起袖管,那干巴巴的手臂上,居然戴了四只亮闪闪的手表,对我淡淡的道,“我看看时间啊,这个‘百达翡丽’牌手表,显示的是京城时间,看来我已经上车二十年了。还有这个‘爱彼’牌手表,显示的是纽约时间,‘江诗丹顿’则是伦敦时间,‘伯爵’手表是东京时间。我记得我上车的那一天,是1990年的一场雪,大约在冬季。那一天,那一天,我正在自己刚提的劳斯莱斯幻影的旁边,等待一位刚选出的世界小姐冠军,因为她是我刚刚结交的第四位女朋友。我当时准备接她一起去郊区的五星级温泉酒店度假,以弥补我一周前因为去洛杉矶谈论并购案,而不能陪她去香港购物的遗憾,并且准备了克莱夫基斯汀香水作为歉意送给她,还买了孚乐泰5克拉钻石戒指准备向她求婚。”他说着话,表情痛苦起来,“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这辆破车,我突然很想去两个街区外给一个流浪汉送几斤钞票,这是我一贯的低调慈善,于是我就乘上了这辆车•••后来,我就再也没下来过,哎!”

我也为他感到悲哀,“哎!你挺低调的,不过你好歹还算有点皮肉,不像你身旁那个骷髅,连肉都没有了,估计已经没有生息了吧。”

这话刚说完,那已经结了蜘蛛网的骷髅突然坐起来,扭头就对我开口道,“哎!哥们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我只是比较喜欢沉思而已,怎么会没有生息呢?”

我吃了一惊,忙后退去,半响后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还有动静啊?我还以为你已经飞灰烟灭了!”

骷髅摇晃脑袋,发出‘咔咔’声,也叹着气,“谁能跑得了啊?死在这里,连鬼魂都无法投胎,我在这车里待了近五十年了,实在不想动而已。”

我急忙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看好。”

骷髅又扭头靠着窗户,不再动弹,却又张开嘴,口中念叨着,“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付冉屠对我耸耸肩,“他以前是个文人,偶尔开口说话,就是念诗词,习惯就好了。”我点点头,听着那骷髅的声音,回到了座位上,心中沮丧,这一番试探,却是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咳咳!”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云娘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却见她一边咳嗽,一边醒了过来。

“云娘,你可醒了!”我急忙扶着她做起来。

她揉着眼睛,无力的道,“怪了,我还从来没睡过觉,这怎么会突然睡着的?”

我叹息一声,“云娘,和你说个事情,你可千万别激动。”说着话,我便将这车里遇到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完开始还不信,后来见我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由得不信。

“既然如此了,那我们总得想办法出去啊!”云娘也有点慌张,同时伸手捏出一张黄符。

我摆摆手,“不用试了,能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根本无法逃脱出去。这车子就像是一个移动着的‘不存之所’,普通人也无法看到或摸到,我们现在就被困在了里面。”

云娘探头向窗外看去,又问我,“跳下去呢?”

我摇摇头,“车子周围的那层结界会拖着你跟它一起走,想死也死不了,只能自然老死。”

“不存之所?”云娘口中念叨着这个词,“那这里真的是不存之所吗?”

我也反应过来,这‘不存之所’只是我随口说的一个比喻,但见云娘很在意,我也觉得这大巴车,好似真就是一个‘不存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