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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晚上陆芸所有的柔情,都只是一种迎合他和取悦他的存在。

目地嘛很是明显,那就是让他到熟人、清泉县顾雪桦的那里,给夏婉丽的老公周平打声招呼。

然后在来年春上开学的时候,能给他的工作调动一下,给他弄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自已也就趁机收点好处,还点买车时借下的债。

罗简倒对夏婉丽和周平、甚至是陆芸的做法,也没有特别的憎恨。

有时候,他相反也能体谅到这作为普通的人心里感受。

想想那周平,与校长不和,在那环境中工作,能心情好到哪里去?

且他家境不错,卖了旧房入账几十万,不太差钱,所以哪怕花再多的钱,他也不想再受那窝嚷气。

而这边陆芸也是,欠下了杨志军的钱,现在要急着还给人家,又没有营收来源,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女人的心,如根针。

又尖又细。

可是罗简心里,他却真是不愿意为这事与顾雪桦去说情。

他觉得现在顾雪桦赏识他,对他好,那是对他工作努力的认可,是对他个人品性的赞赏。

那是没有带着任何别的因素的。

因为,她与别的官员不一样,别的官员,包括县委书记李胜,那是知道他罗简的妹妹罗盈是市长的女朋友之后,才对他罗简给予一个笑脸。要是以往,谁在意他罗简呢,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细如尘埃,不被人重视。

可是顾雪桦呢,在妹妹罗盈和程以刚没有恋爱之前。

那时候罗简还在泉城医院的工地上,她作为第一责任人,他是工地的监督员。

她常来工地检查。那时候的她与现在的是一样的,支持罗简的工作,对罗简的行为给予肯定。甚至有闲的时候,还笑吟吟地与罗简谈天说地,甚至与他一起,在绿荫浓弊的乡间小径上走上一程。

可以这么说,顾雪桦在罗简的心里,是一个不卑不亢的官员,更是一个正直无私的县长,更是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

如果这时候去为私事求人家,为了几万元就让她因公谋私,滥用公权力。

这,或许顾雪桦真的会卖他的面子,会答应将事情办下来。

但是,从今往后,他与她的那种关系,就不再纯洁了,是不是就掺杂着别的因素?她以后看他,是不是也会带着另一种想法?

罗简愣在洗手间里,将陆芸给他找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其实穿着这淡淡的带着洗衣粉味道的衣服,罗简还是挺感激陆芸的——他的衣服,就是时下正穿的,穿的出去的那几件,他早就带到宿舍去了。

但是,这留下来没有用的,或者时久未穿的,陆芸还保存着。

有些泛黄,有些泛白,这都是她对自已还留存感情的存在。

罗简穿上了件秋衣秋裤,然后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将陆芸房间的房门拧了一下,以为她锁着了,哪知道,却并没有锁。

罗简将门打开了,然后走进去。

陆芸在屋里是关着灯的,罗简摸索着爬到了陆芸的身边睡下。

可是刚到房间时,他便听到这耳边很明显地听到陆芸轻轻抽泣的声音。

“你别嗡嗡啼啼了行吗?!”罗简见陆芸抽泣,这心里被她弄得七上八下,万分凌乱,不由说道。

“还碍着你了?”

“哭!有什么用!这不就是钱的问题吗,这账,我来还!还不行吗!”

“你还!拿什么还!”陆芸显然对罗简的作法有些嗤之以鼻,也对他能还账持怀疑态度。

这会儿他这样说,更是令她心里都不爽。

罗简伸手过去,想拥着她,然后与她好好想想办法。

这陆芸需要钱,要还这债务,她的心里比较急切,这也是情有可缘的。

但是,很多事情,并非一定要绕着找关系找人情来赚钱。

罗简甚至想过了,陆芸不是常年住娘家吗,而自已也住宿舍。这空下来的房子,一年的租金,最少也是有一万甚至是二万元。这样一来,不就是很容易地减轻债务了嘛。

同时,罗简甚至在穿衣服的时候想过了,那就是陆芸说中医院院长杨志军的儿子结婚要用钱,欠他的要还上。那可以啊!大不到再到同事毛晓明或者别的朋友比如唐亮那里凑一点儿给杨志军。这样,不就是转过来了。

但罗简伸到陆芸身边的手却被她打落了。

陆芸返过身来,然后再次说:“你走啦!我一个人睡,走!不想看到你!烦死了!”

罗简不走。

陆芸便蹬开了。

陆芸本来就是躺在床上,罗简却刚刚躺在床边,还没挨着她。

陆芸曲着腿一蹬,罗简哧溜一下便滑到了床下。

“你?……”罗简冷不丁在黑暗里被她狠蹬一脚,这心头无名上火。

“走啦!最好走得远远的……罗简,我恨你!”陆芸说完,将被子往头上一蒙,钻进被子睡觉。

罗简伫在陆芸的床前,然后借着窗外漂进来的淡淡的路灯的光亮,看了看她。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执意再动她,或者还与她睡一个床上,那么,今天晚上,就谁也睡不成了。

两人是铁定会吵起来的。

陆芸的脾气,罗简再熟悉不过。

罗简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出陆芸所睡的房间。

他从另一个房间掖了床被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下。

第二日陆芸未起,他便迎着冬日中寒冷的晨光,跑步到卫计局上班去了。

……

这是罗简一生中过得最狼狈的一个春节。

这要离婚,却没拿离婚证的前妻陆芸,一直住在娘家。

罗简的弟弟远在上海。

妹妹罗盈则跟着市长男友程以刚去国外去了。

程以刚作为清源市市长,同是也是德国某个大学的“Promotion”,他取得过这个大学的“特许任教资格”。

当年的时候,他的长辈没有让他回国投身从政的时候,他就准备在那学校投身教学,并且还教了一个学期的课。这不,他带着罗盈飞到慕尼黑,就是准备将那边的手续什么的办妥了,以防后患。

因为国内有喷子常说他一身兼多职,且党政一把手私藏有国外的资产等,虽然程以刚在慕尼黑有房子,但是单位分下来,没有处理权利。但依然有人说他在那边有多壕,有多少资产,领多少钱之类……。

罗简浑浑噩噩在宿舍里窝了几天,然后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还是提着一些礼物去了陆芸的娘家里。

这一回,或是年节的原因,这岳父陆有德,岳母吴向红,甚至陆芸,都没有将门挡着,而是任他进了屋,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堆到茶几上。

甚至,这天,陆有德还要罗简在他家吃了饭。这也是罗简和陆芸吵架以来的第一餐吃饭。吴向红也做了很多菜,约有十几个,一大桌子。

但是,罗简却吃得味如嚼腊。

这重要的原因,就是气氛大不如以前。

以前的时候,罗简只要回到陆有德和吴向红这里,那是如客般的待遇。

端茶倒水,自不在话下。就是吃饭的时候,这吴向红还得先盛一碗汤给罗简盛在面前。而陆有德呢,他以前的时候还喝些酒,后来检查出来有高血压,这酒是不能喝了,他不喝,但他给罗简倒呀,也劝他喝呀:“啧啧,罗简,我这酒,可是上了年份的,你来二杯。”待罗简喝完二杯了,这陆有德再笑着说:“杂没劲呢?也不见你脸红,喏,再来一杯!就一杯!”

这一回,陆有德倒也给他倒了酒,也劝他喝上二杯,但不再劝他喝第三杯,第四杯了。

而吴向红的脸色也在那里,她或许也觉得罗简毛病多,这做饭倒也做得实在,也劝罗简多吃,但没有那种强压着罗简要再喝一碗汤的强势了。

整餐饭吃下来,罗简就吃得有些落寞。

吃完之后,他选了个时机,将陆芸挤着到阳台的一角,然后对她说:“我走了。”

要是陆芸说一句留下吃晚饭的话,罗简也会留下。

但陆芸只是说:“随你。”

罗简便回头与陆有德和吴向红问了好,打了招呼,又抱着儿子虫虫亲了亲,然后走出了陆芸爸妈家里。

伫立于繁华的街头,罗简有些茫然,面对车流如水,人们笑意欢颜,他的心里,竟有一丝茫然不知何处去的惆怅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