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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桦从胜利乡离开,李秀英的事已有了一个妥贴的安排。

李秀英被送到胜利乡卫生院后,腿间见红,情况万分危急。

但还好,在所有群众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不仅李秀英在乡卫生院没有什么危险,而且保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在胜利乡卫生院小住一个星期后,她主动下到县城里,在科室没有完全开放的泉城医院妇产科住院。

泉城医院的妇产科虽然没有投入使用,正在培训的医生护士可不少。

她们也正好牛刀小试,将精力投入到照顾李秀英的过程中。

顾雪桦的心情沉重,并不全是为46岁孕妇李秀英不肯去县城的医院住这件事情,而是那些村民的愚睐和无知,还有他们对外面世界所知甚少,思想陈旧,对政府持不信任态度。

这是令顾雪桦感觉郁闷的缘因。

在这个飞速前行的信息时代中,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发展一日千里。但清泉的老百姓还是这鸟样?她就想不通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如此固有的陈旧思维?

在这样老百姓群体中,如何破局前行?

如何才能承接东部的产业转移?

如何吸纳更多的外来的资本参与乡村建设?

这次事件,要不是有牛喜娃这样年青人还懂得玩手机和现代新媒体的人在,事儿说不定还真是平息不了,老年人不理解不配合,只有年青人才懂得玩手机玩微博,才能更好地做到跨界沟通。

但是,放眼整个清泉县的乡村,要不是这逢年过节的,有几个年青人在家里?

现在的年轻人才是建设清泉,发展清泉的生力军,可是,又如何留住他们?

从胜利乡回来的第二周,县委常委会例会上。

顾雪桦当着所有县委常委们的面,重点讲解了自已亲身经历的这次事件。

讲到激情处,顾雪桦甚至有些哽咽,诉责清泉县的有些部门:“天天讲深入群众,讲走在老百姓身边,可是呢,人家老百姓与我们却有着莫大的隔阂,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党和国家的政策,到了基层,就变了样,变成了一种走形势,走过场,没有很好地走入田间地头,更没有走入老百姓的心间,他们的思维,还固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种喊口号时代里,想想我们清泉与外界相差多远,差在哪里?这几乎就一目了然!……”。

顾雪桦的训斥,弄得所有常委们,都低着头不吱声。

不过,对这次事情,县委书记李胜倒对所有部门给出了较高的评价,说因为基层干部的忍耐心,对老百姓比较宽容,才没有让这事情造成恶劣的影响,说顾雪桦的指挥得当,懂得利用和现在的年青人沟通,才及时制止了一件恶性事情的发生,说卫计局许栖局及时安排乡卫生院跟进,才让流血危险的李秀英,保住了孩子保住了生命。

在李胜的讲话中,他还特别表扬了胜利乡党委书刘玉屏和乡长韩志鹏。说咱们刘玉屏书记和韩志鹏张在这些事件中,对老百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牛屎糊到脸上的事,我们应当提出表扬。这展示我们县基础干部良好素质!以后大家的工作中,在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顾雪桦听李胜的讲话,虽然持赞同的意见。但心里却是苦涩的笑笑。

她这心里对韩志鹏这个干部比较反感。觉得他过于逢迎让人反胃。

但她也知道,在这时候自已的态度,代表着一个上司对基层干部的肯定。

韩志鹏在现场被牛喜娃糊了一脸牛粪,心里窝火,说不定还会私下找人修理牛喜娃。

但这有李胜表扬、自已的肯定之后,这常委们总会将话到他耳朵里的。到时候他知道受到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常委会上的表扬,觉得这面子有了,也赢得了县领导的关注,便心满意足了。

基层的工作难做,给这些一线领导多些赞扬,多些宽容,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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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像清晨草尖上的露水,这一滴一滴往下流淌,没用得多久功夫,晨露便干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顾雪桦转眼就到清泉县任职一年多了。

这是她来清泉县履职以来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冬天的清泉格外清寂,很多修筑的建筑工地停工。因为在这个时季,那混凝土层不容易干,只得停几天再干活。而且人们在冬天也不大愿意出门,都在这冬日的围聚着,聊天啊,扯淡啊,或者三五个聚在一起打打麻将,斗斗地主。

这是一个寒冷清晨。有霜落下,倒也是晴天。

晴日的阳光在寒霜中映着熠熠光华。

气温骤降,让人感觉寒冷。

在这个冬天寒箱的早晨里,顾雪桦望着窗外的刺目的阳光,又看看远方浓烟中炊烟袅袅升腾的村庄,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哎……”。

一声长长地叹息过后。

转而,她在老公秦凌发给她的离婚协议书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自打上次随清泉县招商局一行在省里招商,又赌气从省里的家里住进酒店那天起。这一晃就是几个月了,她未有回省城,每个周末,除了正常的公务接待之外,便窝在宿舍看书。

之前的每个周末,秦凌总会在省城给她打来电话。

顾雪桦一见秦凌的电话,就不接。

但秦凌也有他的办法,他就给县政府办公室对外公开的座机电话打电话,自报家门说我要找顾雪桦。我是你们县长顾雪桦的老公,你让她接电话,有急事!

这办公室的人无论是谁值班,哪怕是顾雪桦的秘书江小丰也好,都不乱挂顾雪桦的私人电话。

他们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电话转接到顾雪桦办公室的分机里。

顾雪桦手机不接秦凌的电话,但座机还是会接的,因为她看不到来电显示,这一接,还是他秦凌。

顾雪桦在电话中埋怨他:“你打值班电话干吗,这是公务电话,不是私人的!”

心知顾雪桦有怨气,要挂电话,秦凌便委屈地说:“雪桦,你什么意思呢,你家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这是闹哪门子蛾子?你对我真有那么恨吗?”

说实话,顾雪桦对秦凌还是有着感情,而且感情深厚,她爱他,一如既往。

也就是在秦凌那句“你真的那么恨我吗?”之后,顾雪桦倒也不拒绝接秦凌的电话了。

但是,她在无数次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就是内心里万分矛盾。一次次地问自已,这婚姻的长路怎么走?和秦凌的感情怎么办?这日子,还要过下去吗,这样的感情,是他或者自已想要的吗?

她知道,感情归感情,现实的很多东西,却如清泉县不远处的秦岭山脉一样,横亘在两人中间,成为不可逾越的存在。

一想到这些,顾雪桦的心就隐隐作痛。

这婆媳不和,她知道秦凌夹在中间难受,帮她也不是,帮他妈更不好。

本来阳光灿烂的日子,却在这种纠结与争吵的过程的风雨飘摇。

婆婆难听的话语,鄙夷而不屑的神色,甚至当着邻居所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就如利剑般刺伤她的心。

还有一点,顾雪桦也知道不可挽逾,那就是她的久婚未育。

这没有孩子维系的婚姻,就如没有目的地的船,永远就靠不了岸。

初婚的激情消退之后,一切变得平淡。两人的感情再好,但在日复一日中也平淡无奇。

没有孩子,成了两人感情不可绕过的障碍,更是这心尖上不扎心的疼!

就在上一个月,秦凌在电话中还说要来清泉县看她。

顾雪桦当时在电话中冷冷地说,你别来了。

秦凌说:“为什么呀?”

顾雪桦直说:“秦凌,咱们也不要绕来绕去了,我知道这些年里,你也过得累。这样吧,你拟份协议,我给你签了,你重新出发寻找自已的爱情,好吗?”

秦凌在那边说:“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但顾雪桦是那样决绝:“我们都不小了,再耽误几年,就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了!真的,秦凌,这次我下定了决心,我要离开你!”

秦凌听她的话,在那边默不作声,似乎有抽泣的感觉……

顾雪桦硬着心,在电话里拒绝他,就摆明了有两层意思。

两人虽然有感情,不但是秦凌的母亲接受不了她,迟早这日子过得难受。而且,她也怀不上,就算是秦凌千里迢迢来到清泉县,也没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是啪啪几次,享受片刻的欢愉,却要遭受一两天的起早摸黑的奔波。

和秦凌说这些话时,顾雪桦的脑海里闪现着两人极力造人的那些情形。她将又大又厚的枕头垫在屁股底下,让秦凌扛着她的双腿将每一滴精华都射在里面。而且就算是秦凌弄完了,顾雪桦也不大意,而是架着双腿,倒垂着身子让那些脓液的液体,在自已的身体内周游。

一想到那些有些固执且笨掘的受孕方法,她也觉得有些好笑。想想人家李秀英46岁还能怀上,这心里也有些落寞的悲伤……

但,所有的往事,悲伤的、快乐的、令人刻骨铭心的,都将随风逝去。

只有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上,悲伤不会忘记。

那个冬日的阳光灼目的星期天的下午,顾雪桦在办公室里整整哭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