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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棕发青年往屁股上一摸,双手沾满粘滑的稀糊糊,不用想就知道是牛屎,而且是稀的。

这顿时令他有点儿怒不可揭。这本来黝黑而怪异的脸上,更显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扭曲。

他在人群中一下就认准了是韩志鹏惹的事,一个跨步冲到韩志鹏面前,双手糊着牛屎就揪着韩志鹏的衣襟:“你他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推老子?”

话说着,他这粘有牛屎的手因为用力拉扯韩志鹏。

韩志鹏的白衬衣上,早就弄得不成样,黄不拉几的湿滑,碰到哪哪有痕迹。

而且牛屎并不是时日久了的干牛屎。干牛屎的话,很多地方还捡来做煮饭的柴火。老一辈的人说,烧这柴火时,煮饭还更香,有股子淡淡的清草味儿。

但是,这新鲜的牛屎就不一样了,腥涩中伴着股臭味,熏人,辣眼。

“你?……”韩志鹏眼见自已的白衬衣弄成了牛屎衬衣,而且是当着这么多领导和老百姓的面。这心头是滚烫滚烫地存在,嘴里自然也不客气:“你想找死是不?”。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举起来,眼看拳头就朝着这综发青年给落下去。

“志鹏!”顾雪桦眼见眼前发生的情形,也觉得这粽发青年着实可恨。但是她更知道这韩志鹏要真是打下去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青年肯定要还手,要将韩志鹏给揍扒地下。同时,与他同来的几个青年也会大打出手。在这样的场合,人家才不管你是乡长,还是县长呢。

韩志鹏被顾雪桦这一喝,忍住举起的手没有落下去。这只得狠眼瞪了瞪这粽发青年“你要识相的话,就早点滚蛋,不然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韩志鹏不跟这粽发青年搁狠话还好,这朝着他搁狠话,本来激起的矛盾又上来了。

粽发青年倒是松了满是牛屎的手,但身子进一步向前,鼻子差不多抵在韩志鹏鼻子上:“我就不走,那又怎么样?你咬了大卵蛋?”

粽发青年姓牛,叫牛喜娃,今年30岁,未娶。不过他未娶,不是他想娶,而是娶不到。他好逸恶劳,以前在村里常瞅这家的耕田机,那家的老母鸡,因为小偷小摸的事,被胜利乡派出所所长龙华给关押过。最近几年,牛喜娃跟着村头的老唐到了浙江搞建筑,因为力气大,人勤快,每天有三百多元进账呢,这牛逼可大发了。

身上有了钱,再加上今天与三愣子们在一起炸金花,还赢了小二千。这心头正骄横美气着呢。

想不到韩志鹏这大乡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他推翻泥地,坐在牛屎上,这又正怼他,他不想发作都难。

以往他一直被村民们看不起,大家嫌他,看扁他,嫌他手脚不干净.就算是他在外做工,每天能赚好几百元,这村里的小姐姐们,还是不正眼看他……而今,现在,此时……他知道翻身重树形象的机会来了。

所以他又一次一把将韩志鹏揪着,用身子抵着他,连带着让韩志鹏站不稳,向后倒推了好几步。

这嘴里,也依然没有饶过他:“嗬,崩以是乡长,就怎么样,咱就给你面子?给你,那算是情份,不给你面子,你能咬我的吊?”

一推一搡间,韩志鹏也是火大了。

他后退两步站住后,一跃而起,心里想着,这还没得王法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了,那面子上也过不去呀,今天不将他揍一通,怕是难解心头之恨。

顾雪华本来劝阻了两人一回,见他们短暂的分开后,又扭作一团,这便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顾雪桦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淹没在人群中,也若有若无。而且韩志鹏咽不下这口气,依然在牛喜娃愣着的时候,准备对他动手。顾雪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便让司机杨军过去帮忙:“你将韩乡长给我弄开,带到外面去!”顾雪桦果断地向杨军下了指示。

“好的,顾县。”杨军是退伍特种兵出身,他眼看韩志鹏出了洋相,丢了丑想发作,这便三下五除二,硬是从人群中辟出一条路来。然后一把拽着被弄得全身狼狈不堪的韩志鹏,一把越过人群走了出来。

……正在这时候,胜利乡派出所所长龙华领着两个民警,开着台警车一路拉着警报就过来了。

车子停下,这龙华身着警装,挥着喊话大喇叭,挤过人群,站在顾雪桦的身边。

朝顾雪桦打了招呼之后,龙华手持大喇叭喊话:“你们干嘛呢?干嘛呀!都挤在一起想造反呐?没法没天了!给我弄着关几天就好了?!”

山里民警,没有城里民警的素质,说话间,五大三粗。

却很管用。

这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但是,这当事人刘平请来的宗亲侄子三愣子等人,越是这时候,知道自已就越要发挥作用。

且现在的年青人,也没有对警察那么敬畏。

这便有人说:“哟,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咱占着理儿,还怕他三个警察!”

“是呀是呀,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警察不成,再说咱袁家山村人,每家每户出一个人,还怕挡不住他们!”

“是呀是呀,还怕他们个卵!”

“今天不将他们撵出袁家山,咱就不姓彭!”

几个被刘平侄子三愣子带来的兄弟,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对挑战龙华的权威跃跃欲试。

顾雪桦一见此情形,知道事态再不控制住,到时候,就可能发展下去,会有些失去控制。且这时候天色偏西,日渐薄暮,这如果出个什么岔子,正好遂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意。——这是因为在人群里,顾雪桦也看到了这下午才被自已提请刘玉屏免掉的袁家山村村支书书记候平,他正一脸阴笑的站在人群的一旁,与一个理着贝克汉姆头发的青年低声嘀咕着什么。顾雪桦还真担心这人是墙头草,现在被免了,怀恨在心,到时候凭着他残余的威望,在村民中鼓掏一下,那村民就难保不听他的,成为现在自已一行的“敌人”。

“龙所长,你让我来说几句!”顾雪桦说着,一把抡过龙华手中那大喇叭,然后忽啦一下,踩上了禾坪中间的碾稻谷用的石碾子上,然后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