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废话！我要是不想听，还问你干什么？”顾雪桦嗔骂一声，转过身来还刮了他一眼。

罗简得了鼓励，便清清噪子，然后回答顾雪桦说：“要我说嘛，咱们清泉人就爱拉帮结派，特别是在清泉的官场上，这样的陋习尤其严重，小桦，也不是无中生有，你只要去留意一下，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咱们清泉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同学连着同学、老乡扯着老乡，你说说，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外来的好的思想，创新的做法，要清泉能实施下去吗？”

顾雪桦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罗简接着说：“这些年来，清泉之所以能获得高速发展，这完全得益于国家发展的大环境，以及沿海地区的产业的转移，几乎与本地官员的作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现在沿海地区土地成本高，工人生活成本高，这些不太赚钱的制造企业，纷纷转往内地投资建厂，而放眼清泉你再看看，这样的工厂就建了多少？不可否认，这些公司和工厂带来了清泉的经济的快速发展，但却没有带来清泉的产业升级，也没有为清泉立下什么能长持以往的支柱产业，可是，我们的官员却因此沾沾自喜呀，以目前的成绩为傲，根本没有将高精尖的产业的引进重视起来！”

罗简说得有些激动，其实他说得也是事实。虽然现在清泉的企业多了，但是些什么企业顾雪桦也清楚。什么电镀厂，五金厂、塑料模具厂，最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制衣厂。这些厂哪个都与高新技术沾不上边儿，倒是将清清的清泉河，搞得上面泛着油星沫子，清雅的环境变得污秽不堪，最多，这些所谓的劳工密集型企业，也就是带动了清泉的劳动力就业。

顾雪桦听罗简说着，附和着微微地点点头。

“小桦，你估约还不知道吧，在清泉县城，以前的时候，大家都说，清泉就是蔡家的清泉，像一位香港小学生写的作文一样的，香港，是《李家的城》，在香港，什么屈臣氏、百佳、7-11、惠康等在香港街头随处可见的，都是李氏家族产业，而在清泉，不论是哪个局里，哪个行业，全是蔡家带给我们的恩赐。”

顾雪桦放缓脚步，瞪大眼睛看着罗简，这事儿，她顾雪桦还真是不知情。

不仅不知情，还特别想知道怎么回事。

“这事儿，你或许没有听说过吧，现在县委副书记蔡晓岚，和政协的李能福是亲家，而蔡晓岚他们一家三兄弟带着二个党兄，差不多都在清泉工作，以前在水利局是老二，科技局是堂弟老四，还有堂弟老五是在教育局。你想想，这么多连襟亲戚一起，互相照顾着在单位上弄成一二把手。这让人家如何来开展工作？就算人家敢得罪你一个人，但不可能全得罪所有的单位的一二把手，但偏偏你要得罪一个人，你就得罪了所有人。”

“你是说，我们副书记一家人，都在清泉县城任职？而且都还是单位的一二把手？！”顾雪桦问道。

“也不尽是！要放在换届前，也就是你来之前的这一届，可以这么说！但现在换这一届的时候，有两个便到了退休年龄，退休了。还有几个在职的，好像也调离了一二把手的岗位。”

“哦！真有这回事？！”顾雪桦现在总算是想通了一些，副书记蔡晓岚根本不将她纳入眼中的缘因。敢情是人家以为自已是外来干部，又是一女生，在清泉没根没底的，根本不入他的法眼。

“当然，现在在职的几个，也收敛了一些。我记得前年的时候吧，风传过一段时间李家的老五出了点事，听说也是害了高中的一个女孩，人家虽然是高中生呢，但是家里相当有实力，有钱，当时半个清泉县城都闹开了，这女孩的人家，就上访，到了河东省里，到了京都，反正后来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杳无音信了……”。罗简将自已所知的，告诉她。

“还有这样的事？这件事情，最后怎么样了？”顾雪桦忍不住快嘴问道。

“最后？哪还有最后呀，最后也不知人家使用了什么手段，或是赔了很多钱让那女孩家封了嘴，或是通过各种关系打点了，反正后来这个老五，就调到另一个县当局长去了，这就算处理了！”

罗简想起清泉县城年前疯传的一件事，还有点恨恨不平。

顾雪桦沉思了一会儿，刚才红霞烂灿的脸也因为这事儿而显得有些低沉与失落。

罗简回过神来，这才慌然发觉自已说了好多话，而且说话的人，还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清泉县县长。这心戚然，赶紧收住话，回头只得宽慰顾雪桦道：“不过，今年你一上任，就处理了十五名干部，老百姓私下里拍手称快呢！”

顾雪桦听着罗简的夸奖，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是，这离老百姓的期望，肯定还差好远吧！”

罗简一听，也未说话，未回答。这其实也表明了他的心态，可不是嘛，老百姓个个都说捉的是小鱼小虾呢！

再者，就连自已中医院院长郭高善和卫计局副局长邓桂伦来说吧，老郭就什么生活问题？除了生活问题，就没有别的问题？鬼才不相信呢！老郭的儿子一年四季没有干一天正事，但好车开着，旅游玩着，钱从哪里来？

顾雪桦民在心底思忖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这大的，真正在清泉有影响的，还是不敢动人家毫发，这有什么用，老百姓也早就发现，这次处理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而且这小鱼小虾的问题都没有彻底深入地挖掘，什么经济问题，作风问题，承认的都是皮毛，没有处理的才是大鱼。

顾雪桦听了罗简的话，心里有些不好受。

特别是想到中医院新任院长人选的问题上，又不可回避地与副书记蔡晓岚发生冲突，心绪更是难以平静。

卫计局局长许栖伟上午的时候，无奈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本来中医院院长的人选拟定了是一个叫杨志军的人，但是蔡晓岚就是想安排他在恩威市人民医院上班的小舅子回清泉县中医院来当院长，找的借口就是引进人才。但他这小舅子偏偏就不是一个人才，说话都吞吞吐吐有结巴，吹起牛来也不打草稿，夸夸其谈，这让许栖伟左右都很难做。

“罗简，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已经快走到城西分院的指挥部门口，顾雪桦望着罗简，感激地说。

“不用！哦，这时间也过得快，你不是要我晚上请你吃饭吗？走，我领你吃农家饭去！”罗简看看夕阳也染红了西边，太阳也躺到了山下，心知时间不会老早，便邀顾雪桦一起共进晚餐。

顾雪桦犹豫了一下，笑着说：“还是不去了，我得回去，还有事呢！”

“有事饭总得吃！何况你一个人！今天又是周末，估计县大院食堂也不开火吧！”罗简热情相邀。

无奈顾雪桦钻进小车，示意罗简在前面带路。

罗简将顾雪桦领到城西分院周边一个还算幽静的农家院落里，然后两人点了盘炒土鸡蛋，清蒸禾花鲫鱼，一道田间地头挖来的野菜，就这样了。

前前后后吃饭也没有费去的一个小时，待回来之后，来交接晚班的龙贵华还未有来上班。

罗简只得在办公室里等她，而顾雪桦却是急着先走了。

下午听了罗简的一席话，真的对顾雪桦的触动挺大。看来清泉县地官场，比她想象的水还深，自已以后得更加小心。

她准备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写上一份关于报告，给县委书记李胜看看。干部队伍不纯洁，不整治，带来的是民众对政府的怨声载道，而她作为一县之长，自然难辞其责。在这事儿上，李胜书记定有分寸，会给她带来很好的建议。

十多分钟后，顾雪桦刚将私车开到县大院门口，却发现县大院的门口有众人围堵。约有十多人这样子，为首的是几个中年男人，还有几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而一个妇女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顾雪桦将车靠近门岗亭，将车窗微微摇下，很快一个认识她的保安凑过来，正准备与她打招呼。顾雪桦却眨眨眼睛，示意他先别出声，而是轻声问：“这，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