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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简被打一事,很快传遍了清泉中医院城西建筑项目。项目部各施工组大大小小上百人,都知道了指挥部的罗主任被打得头皮开花、遍地找牙。

有人为罗主任被打一事感到惊叹,他怎么会被打?他平素里斯文有加说话客气待人和善,谁打他干吗嘛!当然,也有人在背地里暗暗高兴,这打得好,揍得妙,早就该这样收拾他。

卫计局副局长邓桂伦的办公室里。邓桂伦翘着腿,正在黑着脸责问侄儿小胜。

他扬着脸,故作愤怒地问,罗简,你打的?

小胜瞄了邓桂伦一眼,小声说“堂叔,不是我打的”。

“少来,不是你,还有谁?”邓桂伦显然已经意识到,指挥部罗简的受伤,肯定与小胜有关。不凭别的,就任罗简扇过小胜一耳光,他也不会放过他。血气方刚二十来岁的年青仔,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伤了他面子的事,他自然要报复,要给长脸回来。

“我,我……”小胜不知道堂叔邓桂伦的心思,他是要责骂自已,还是要摸清这事儿的底细。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自然就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徘徊。

“别,我,我了……”邓桂伦看着他:“我跟你说,这事儿就过去了!对谁也别说,知道不!”

“知道了,可我……”小胜轻声地应着,心里却想,不是他罗简惹了我,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而且他不仅惹我了呀,也让工地的老大罗世豪堵了一口气,而现在我帮他们出了口气,你们还好似要埋怨我一样。他心里有些不爽。

“可什么可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玩大了,你将人家打伤了打死了,给逃得脱干系吗?”邓桂伦睛珠子瞪着,他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当时并不是小胜去揍罗简,而是另请了三个年青人。可是,那三个年青人在黑暗中怎么知道轻重,这要将罗简给拍死,那小胜能脱得了干系吗?真是不省心。

“什么呀,我是踩好点的,那处没有监控,而且学校家属院里的树也遮着楼下的灯光照下来,一般人走在里边,暗得连人影都分不清,他能知道我们是谁?”小胜对自已整人打人的过程,还是有点得意的。

邓桂伦自然对他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得,得,不知道你们是谁?少来了,在这里自以为是,现在人家只是伤了,没有深入追究,民警的查处力度还是有限的,要是真要重伤了,出人命了,民警还不将清泉给翻过来?你呀你,还是太年青了,你就当清泉的民警是吃干饭的?”

一听堂叔邓桂伦这样说,小胜也觉得事态比自已想象要严重,这便不说话了,而是让邓桂伦训去。

邓桂伦训是训,但主要就是怕侄儿到头来吃亏,怕对自已堂兄弟没个交待,他怎么说也是家族里在清泉县城当干部和领导的家族红人呢,如果小胜真有事,他自然也无脸回老家。当然,这件事的全部结果,他从心里还是觉得满意的,既教训了罗简,保护了自已的既得利益,同时也让小胜出了口气,一举三得。

所以,他就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但我说的话你记着没?别乱说出去!还要让你那帮兄弟也是一样,这事儿特别不能提。”

小胜领悟到似的打保镖:“我晓得了,堂叔。”

“好吧,你走吧!”

“好咧,堂叔再见!”

小胜从邓桂伦的办公室走出来。邓桂伦依然架着腿放在办公桌上,他思虑了会,便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中医院院长郭高善拔了个电话过去:“老郭啊,给你提个醒!”

郭高善笑着说:“邓局提什么醒呐,我又不是女人,每个月有那么几天,需要提前备点姨妈巾什么的。”

邓桂伦哈哈笑着说:“就你老不正经的,天天只知道掂着女人那事儿。我跟你说撒,这不是那回事。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的让指挥部姓罗的,让他到乡镇医院去的事没?”

郭高善经邓桂伦这一提醒,恍然想起他确实交待过这事,那就是将罗简给撵走,或者进行工作的调动,以免他在工地推进什么学法普法,耽误民工的工作,影响他们的生活——当然,前两点是假的,重要的是这民工都懂法了,加个班瞎毕毕的要加班费,那岂不得多支出很多钱,从而影响到自已的利益,这才是重要的。

所以那时候邓桂伦就提醒过郭高善让他将罗简调走,只是郭高善以中层干部的提拔和调离需要经过院里党委会的通过才行,罗简刚调去城西分院的工地,这在全院人看来已经是最苦最悲催的岗位了,现在转而又调他到乡镇医院去,虽然说那岗位要轻松点,但众人对这种随处调动的领导风范还不后面嚼舌头,你想调就调,人家又不是面团团,揉来揉去,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那个常务副院长杨志军还不顶着杆子,将罗简保下来。也是因为有这种顾虑,郭高善那次并没有动罗简。

想不到时隔一段日子,邓桂伦又说起这事,郭高善便来了兴趣:“怎么,邓局,我记得有这事呀,请问你有何高见,请指教指教!”

这邓桂伦见郭高善想起了调动罗简一事,便笑着说:“老郭,这机会不是在眼前嘛。最近这姓罗的不是受伤了嘛,他受伤住院,那城西分院的位置不就空着嘛。你看看现在工期多紧,工作任务多重,那姓杨的能忙得过来?而且他又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岗,你就不能趁此时机安排一个人先顶上着干,等他身体好了,那不是人家工作都做麻溜了,届时安排到哪里他也没办法,这样岂不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