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已经在严郁金的办公桌前站了几分钟，严郁金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哪怕一个字，只顾着低头在那写着什么东西。
沙沙的钢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声音是整个办公室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唯一的声响。
原先就有些压抑的气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变得更加的压抑。
就像是阴雨天漫天厚厚的乌云，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小汤不知道严郁金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处理，还是故意的晾着她，给他心理压力。
但她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如果在这么下去，她的精神会彻底的崩溃。
就好像是古时候等待斩首的死囚，对他们来说死亡没什么可怕，死亡前那漫长的等待才是最可怕的事。
就算是要离开严氏集团，小汤也想尽量保存最后的一丝体面，所以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开了口。
“董事长，对不起。我知道昨晚的事我做的太出格，还差点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员工，我没脸再呆在公司，所以我希望您能将我开除。”
说完小汤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身上的枷锁也在这一刻松动了不少。
钢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随着小汤的话音落下戛然而止。
一直低着头的严郁金缓缓抬起头把手中仿佛艺术品的派克金笔搁在办公桌上，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慷慨赴死样子的小汤，眉头微微蹙了下。
“你要我开除你？”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溢出，听到小汤的耳中却像是仙音。
小汤深吸了口气，重重的点头，“是的，董事长。我犯了错，必须要为我犯的错付出代价。只有离开公司，我的心里才会好过点。”
“好。”
“董事长，您同意开除我了？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说完小汤转身就要走，她已经受够了这间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巴不得早点解脱才好。
“我有说过要开除你吗？”
严郁金一脸平静的看着小汤说。
“您刚才不是说了好吗？”
这下小汤糊涂了，难道她理解错了？
“你的事以后再说。我有点事要问你，你必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听到严郁金的话，小汤心里一动，听他说的意思似乎暂时不打算追究昨晚的事了。
“我问你，你对孙亚楠的母亲这个人了解多少？”
“孙妈妈？董事长，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了？”小汤好奇的看着严郁金。
怎么看两人都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才对，严郁金一个堂堂的公司董事长，怎么会对一个农村出来的中年妇女的事感兴趣？
“现在是我在问你。”严郁金眼睛微微一眯，当即小汤心里就是一紧。
她心里好奇让她暂时忘记了严郁金的可怕。
在严氏集团这么久，小汤自然清楚严郁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他提出的问题答非所问，胡乱的问东问西。
好奇心害死猫，想明白这一点小汤赶紧低下头认错，“对不起，董事长，我错了。”
“这次就就算了。说吧，你对孙亚楠妈妈都知道些什么？”
“孙妈妈以前好像江南人，二十几年前才去的川南，一直住在红格山外的镇上。前两年孙经理退伍回家，他们就在红格山开了一家农家乐。到现在为止他们开的农家乐还在正常营业。”
“就这些？”严郁金显然对小汤的回答不满意。
“还有，孙妈妈人很好，待人真诚，特别好相处。”
“说重点。”
“重点？董事长，什么是重点？”小汤茫然的看着严郁金问。
“比如……”严郁金迟疑了下，眸子微微一闪，“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她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她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还有她的个人兴趣等等。”
“啊？”小汤吃惊的看着严郁金，这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严郁金搞得像是个查户口的。
怎么尽问这些私人的不能再私人的问题？
“啊什么啊？快说。”
见严郁金脸冷了下来，小汤赶紧低下头，“对不起，董事长。您要知道的这些我大部分都不知道。”
“大部分都不知道？”严郁金轻蹙起眉头，“那就挑拣你知道的说。”
“孙妈妈早上习惯早起散步，习惯早睡，一般情况下九点之前就上床休息了。至于饮食习惯，她口味偏麻辣，但孙妈妈她不吃香菜。兴趣的话……”
小汤闭起眼睛努力的去回想，冰还没有注意到严郁金那张平静的脸随着她说的这些，渐渐的起了波澜，眸子里闪动着一丝莫名的激动。
“我好像看到过孙妈妈纳鞋底，做小孩衣服，我看的出来孙妈妈的女红很好，做女红，这算不算兴趣？”
小汤抬起头不确定的问，当她看到严郁金的眼睛时，她吓了一大跳。
严郁金一直以来都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居然闪动着一丝激动，他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抽动，嘴角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让小汤心神震颤。
她不明白严郁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难道……
“董事长，您是不是认识孙妈妈？”小汤不知怎么的，居然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严郁金眼神猛地一颤，迅速恢复平静，就缓缓摇头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吗？想到刚才严郁金的反应，小汤心里明显不相信。
要是不认识，他的情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波动？显然严郁金在说谎。
“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工作吧。”就在小汤转身要离开的瞬间，严郁金冷冽的声音钻进了小汤的耳朵里，“记住，刚才我是在找你了解工作方面的事。”
如果刚才小汤只是怀疑严郁金认识孙亚楠的妈妈的话，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他们认识了。
否则严郁金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暗示她。
想到这，小汤突然把心一横，鼓起勇气说，“董事长，孙妈妈正在来公司的路上。她要见你。”
严郁金脸色一紧，随机平静的冲小汤摆了摆手，在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小汤知道她能帮孙亚楠妈妈的事也只有这些，更多的她帮不了，至于最终孙亚楠的妈妈能不能顺利的见到严郁金，能不能让严郁金放孙亚楠一马，就只能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小汤前脚刚走，后脚严郁金就把女秘书叫了进来。
“你现在就去前台给我守着，如果有一个自称是孙亚楠目前的女人要见我，你直接带她过来。去吧。”
甩手赶走女秘书，严郁金深吸了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墙上挂的一幅山水画，轻声呢喃道，“她真的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