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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大色狼,你还想怎么样?”红线有点不高兴的看着我

“你的眼睛……”我指了指她“好像有点特别。”

“我的眼睛怎么了?”红线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在身上摸,好像是在找镜子。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们来得太匆忙了,她现在穿的还是病号服呢。

“你的眼睛是青色的。”最终我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死死地盯着红线,她的右眼一眨一眨的,泛着青幽幽的光芒,别提多诡异了。不过……除了颜色不对劲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可怕的地方。

然而,红线听到我的话之后,却脸色大变:“糟了,是影子。”

“影子?它没被劈散?钻到你眼睛里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红线忽然尖叫了一声,扭头向远处跑去。我吓了一跳,慌张地喊:“红线,你怎么了?你跑什么?”

红线根本不答话,只是疯狂的向远处奔跑,我跺了跺脚,只能咬牙跟上。

这里的小路交错纵横,万一跟丢了……我正在担心,只见红线飞快的跑到了一个岔路口,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等我再追过去的时候,只看见光秃秃一条小路,哪里还有人影?

我犹豫了两秒钟,只能随便选了一条路,硬着头皮追上去了。耽搁的时间越长,红线就跑得越远,更不可能找到了。

呼……呼……呼……

竭尽全力的奔跑,让我剧烈的喘息起来,胸口像是风箱一样起伏不定。我已经彻底跟丢了,跑过了不知道多少岔路口,可就是找不到红线。

“红线,你在哪?”我站在路边喊了一声。

在将军山,在满是妖魔鬼怪的将军山,这样放声大喊,无异于自己暴露目标,但是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了。

我安静的等待了两秒钟,红线并没有回应我。这也在我意料之中,看她的样子,像是被迷失了心智,不然的话,也不会疯狂的跑开了。又怎么会听到我的召唤,回过头来找我呢?

不是说影子没有能力害人吗?看来红线也是半吊子,掌握的知识大半不正确,害人害己啊。

我掂了掂手中的断剑:“我现在应该怎么走?找红线?救秋石?还是直接回家?现在红现在走了,剑落在了我的手里,好像我掌握主动权了。”

我犹豫了两秒钟,然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我还有必要纠结吗?我既不知道红线在哪,也不知道秋石在哪,更不知道回家的路在什么方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着感觉乱走吧,希望不会困死在这里,变成一个新的影子。

月光越来越淡,像是冬夜里一团昏黄的油灯,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不过幸好,路边的树上有一盏盏红灯笼,还可以照亮。

等等,这些灯笼是哪来的?我盯着它们,越来越怀疑了。

这些灯自然不是红线或者秋石点的,那些妖魔当然也不会给我们点灯。所以,这些灯是怨气弄出来的?

我想了想,就走到其中一棵树前,伸手想要把灯取下来,可是我的手却摸了一个空,灯根本不存在。

红线之前说过,将军山就是一座坟山,我们现在看到的小路和槐树,全都是幻觉。那么,我把这些灯笼都熄灭,幻觉是不是就消失了?一旦小路和槐树消失,我看到将军山的真相,还愁找不到红线吗?

想到这里,我心中大喜,运足了一口气,噗地一声,向灯笼上吹过去。然而,灯笼纹丝未动,里面的火苗闪都没有闪。我这才想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幻化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被我吹灭呢?

妖鬼可以遮住人的眼睛,而道术可以看到真相。我看着断剑上的道纹,心想:“这把剑,也许就是专门克制这些幻象的。”

我提着剑想要砍在灯笼上。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循声望过去,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看到那里走过来一个人。这人走得很慢,而且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一样。随着剧烈的接近,我看到一张有些惨白的脸,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一身有些肥大的病号服。

“红线?你回来了?”我又惊又喜,连忙跑了过去。

红线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仍然自顾的走着。她的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可是瞳孔却没有聚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梦游一样。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影子还在控制着她?她的神智还没有恢复过来?”

我不敢太靠近红线,以免她暴起发难,做出什么举动来。但是我又不肯距离她太远,免得又和她走散。

好在这一次红线走路的速度很慢,我可以从容的观察她。

她在小路上歪歪扭扭的走了一会,很快就选定了一棵大槐树,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树前。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请给我一个孩子吧,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请给我一个孩子吧……”红线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一句,然后深深地跪拜下去。

她在干什么?在求子?我现在可以肯定,她是被控制住了,我该怎么办她唤醒?

影子贴在我脸上的时候,红线用断剑在我脸上划了一下,将影子击碎了。现在影子逃到了她的右眼当中,我该怎么做?难道要把她的眼睛剜下来?

我正在胡思乱想,红线已经站起来了,然后看着树上的一只布条出神。她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那块布条,然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真想……真想要这个孩子啊。”

对于这种求子的把戏,我不屑一顾,但是看见红线神神叨叨的摸那块布条,仍然不免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结果只是这一眼,就让我呆住了。

布条上是一幅画。画中有一团祥云,云彩上站着送子观音,而一个小小的婴儿,就在送子观音的怀里。那小婴儿的脸,和红线一模一样,而且她正在一脸焦急的看着画外。

树下的红线仍然在摸着布条,不停的重复那句话:“真想……真想要这个孩子啊。”

我用手在红线眼前挥舞了一下,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感应不到外界的事情,只是呆滞的重复特定的动作。

难道说,红线的魂魄被关进布条里面了?留在外面的,只是一具重复特定句子的行尸走肉?

我伸手把布条拿了下来,思考着怎么把画中的红线取出来。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手中的布条被风吹起,让我看到了背面。

背面同样是一幅画,画中是一片山谷,谷中的草东倒西歪,旁边的树被烧的焦黑。地上躺着无数的尸体,死亡枕藉。这是一处战场,大战结束之后的战场。

我看到有一个无头的尸体,正靠着一块石头坐着。他的右手抱着一颗头颅,这头颅显然是他自己的,只不过上面鲜血淋漓,露出白色的骨头来,显然整个前脸都被刀削断了。

他的脸就在他的左手上,我看到他捏着那张脸,正比划着要贴到自己的头上去。只不过,这张脸的眉眼,无论怎么看,都和我像极了。

在画的最末尾,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将军山小卒侯万年,希望回到家乡。”

“带我回家吧,带我回家吧。”呢喃声又在我耳边响起来了。

我明白了,它就是影子。布条的一面是红线,另一面是影子。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如果我答应帮他还乡,他就答应放了红线。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尽量清晰地念出来他的愿望。

砰,我感觉有东西砸在我的头上,让我踉跄了一下,一阵眩晕。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我张开眼睛,看到了一片山谷,谷中全都是死人。山谷的角落里有一条小溪,溪水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我这是在哪?

“喂,兄弟,你发什么呆?我们要干的活还有很多呢。”我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光着头的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衣衫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他正在用力的搬起一具尸体,尸体的胳膊随着他的搬动晃来晃去。

“喂,过来搭把手啊。”

“哦,来了。”我茫然的走过去,帮着他把尸体搬开。

我们两个把尸体放在一辆牛车上,上面的尸体高高摞起,让牛不堪重负。它不满的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舔舐地上的血。

有另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走过来,扬起鞭子,在牛背上甩了一下。那头牛哞的叫了一声,然后迈动步子,拖着沉重的牛车离开了。

在不远处,还有无数这样的人,他们在抬尸体,运尸体,再把尸体埋进挖好的坑中。

“大……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战场啊。这些当兵的,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死了之后,尸首扔在这,咱们这地界,天气又热,时间一长都臭了,再闹个瘟疫什么的。唉,闹瘟疫也就算了,听说还闹鬼呢。哼哼,这些大头兵,死了还要祸害我们一次。所以啊,咱们只能辛苦点,找个坑把他们给埋了。”

这里是战场?这幅场面,和布条上的那幅画太相似了。难道……我的魂魄也进入到画中来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东张西望,去寻找那个无头的人。可是几乎走遍了这处战场,我也没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