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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赢坐在地上,还在一个劲的念佛,他像是在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看来真是吓坏了。

我本不想再接触他,奈何他身上的伤口实在太狰狞,于是我忍着恶心帮他把衣服穿上了,好在他疯虽疯,但是却不伤人,任由我摆布着穿好了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我距离他很近,但是却没有闻到尸臭,甚至伤口腐烂的味道都没有,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密封在罐子里的香料,从缝隙中透出来一点气味一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红线摸着下巴,像是个侦探一样:“他早就已经死了,身体居然没有腐烂,很不寻常。”

“也许他每天用福尔马林洗澡呢?”我翻了翻白眼,对红线的大惊小怪很不屑:“相比于他死了之后还能说话走路,这算什么?”

相比于我的不屑来说,红线的不屑就更加不屑了,她白了我一眼,根本懒得说话,就直接开门走出去了。

既然在侯赢这里得不到什么,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了,这间屋子阴森森的,实在不像是谈话的好地方。

从活动室走出来,顿时感觉到一阵阴冷,不知道从哪来的阴风,吹得人耳朵疼。

我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来:“活动室里有那么多恶鬼画像,会不会把鬼魂招来?那些孤魂野鬼,会不会就飘在这楼道里面?”

寒光闪闪,红线抽出了长剑。看来她也感觉到那阵阴风了。

我们等了两秒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于是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我竖着耳朵听,那种诡异的脚步声并没有再响起来。

我松了口气:“那东西好像走了。”

“嘿嘿。”红线突然古怪的笑了两声,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那个吓人的东西不敢出来了。”她把剑放回剑鞘,得意洋洋地说:“红线大师在这里,诸神退散,哈哈。”

“那是因为你比它更吓人。”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你跟谁学来的?笑的这么邪门。”

红线瞟了我一眼:“就你这点胆量,还学人家捉鬼?我真不知道你是太不自量力还是活腻了。”

“我这不是胆小,是谨慎。有的人呢,自认为胆子大,等死到临头才知道,那不叫胆量,叫莽撞。”

“呵呵,你嘴皮子倒挺利索。”红线上下打量我几眼:“有真本事的人才不会练嘴皮子呢,你要是害怕,那就跟在我后边好了。”

说了这话,她也不等我,就大踏步的向前走了。我当然不肯承认害怕,所以加快脚步,想要走到她前面去,然而我们快步走了五分钟,忽然齐刷刷的停下来了。

“红线……是不是出事了?”我的声音有点打颤。

“好像……好像是吧……谁家的楼道走五分钟都走不到头?”红线的脸色也也有点不自在,不停的东张西望。

我们记得很清楚,楼梯在楼道的尽头,可是现在……短短的楼道变得无限长,一直延伸到远方,似乎我们会沿着它走到天涯海角。

头顶上昏黄的灯也随着楼道延伸出去,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团模糊的光点。

“喂,你看这里是不是有问题?”红线指着头顶上的电灯说。

我抬头看了看,这是很老式的那种白炽灯,大腹便便的灯罩上蒙着一层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灯丝缠成的W形状。

我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有什么问题吗?我看挺正常。”

“你忘了?我们来的时候,这楼道里面是声控灯。”

我心中一震,没错,的确是声控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忽明忽灭的电灯,这种场景我不可能忘记。

“我猜……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红线提着剑,在周围转了一小圈,她的声音也透着一丝犹豫:“我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被幻觉困在楼道里。”

关于鬼打墙的故事,我实在听过不少,最著名的版本就是,有工人下夜班,骑着自行车摸黑赶路。结果这条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一直骑到天亮,累得大汗淋漓,等太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乱葬岗里面,绕着一座孤坟转了一夜,坟头周围的杂草都被轧平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听人说,鬼打墙本身没有危险,是无聊的鬼魂想要戏耍活人。只好老老实实站着不动,等到天亮就可以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红线紧皱着眉头:“耍普通人玩倒没什么,可是我是道士啊。就像是一个贼,他忽然耍起警察来了,这说明什么?”

我心里冒寒气:“说明他忽然有了不怕警察的实力,而且……更像是在激怒警察,然后打上一架。”

“没错,是激怒。”红线难得认可了我一次:“现在它只是用鬼打墙把我们困住,很快就会出杀招了,我们只要一疏忽,就会死在这里。”

我现在觉得很冤,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把断剑拿出来,警惕的看着周围,对红线说:“这是你们道士和鬼魂的事,我就不参与了。咱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我老老实实等到天亮离开,你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怎么样?”

“好啊,你这个提议不错,不过不知道那只鬼看到你这把剑,会不会认为你是普通人。”红线瞄了瞄断剑上的道纹:“你这剑从哪偷来的?普通人不可能有。”

“反正不是从你那里偷的,你这么关心干什么?现在我们怎么办?”

红线歪着头想了想:“现在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盘腿打坐,收敛心神。我师父说,人的五感六识很容易被情绪迷惑,所以我们要排除杂念,做到心中空无一物,自然能够看到真相,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她说干就干,右脚点地,身体转了个圈子,一阵微风拂过,把地上的尘土扫到旁边,然后双手一敛长裙坐了下来。

怎么说呢……没想到红线这个暴脾气做起这种事来,居然有一丝优雅。

“喂,色狼,你看够没有?看够了就坐下来,不然一会被鬼害死了,别说我没救你。”红线一脸鄙夷,指了指她身边:“我现在教你怎么呼吸吐纳。”

我忙坐到红线身边。听了两句之后,我发现她所说的吐纳方法,和导引术中的一模一样,这些我早就学会了。不过我也没有告诉她,不然的话,她追问我是从哪学来的,我可就说不清了。

吐纳的方法很简单,红线很快就讲完了。然后双目微闭,淡淡的说:“你按照我教的办法坐好,收敛心神,最好能入定。中途不要睁开眼睛,除非我叫你。”

我嗯了一声,就照做了。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起初的时候,我能听到我和红线的呼吸声。渐渐地,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再后来,我的声音也不见了。

我像是置身于一个绝对安静的世界,这里隔绝一切。我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地方只属于我自己,只要我心神安定,无论神鬼,都无法进来,更不用说伤害到我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定?

“胡异……胡异……你睁开眼,胡异……”红线的声音飘飘渺渺,从前方传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黑乎乎的楼道里面,头顶上的声控灯已经灭掉了。看来我已经看破了鬼打墙,回到现实中来了。

然而我一扭头,顿时心中一跳,我身边空荡荡的,红线哪去了?

“我在这里,胡异……你过来。”我循声一抬头,看到红线站在不远处,靠着楼道的墙壁,提着红裙一角,冲我招收微笑。

“红线,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

“我怎么奇怪了?你快过来,我们一块离开这里。”

我一步步向红线走过去,可是越走越犹豫,眼前的人明明是红线,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红线张开了双臂,作势要拥抱我:“来呀,我们一块走。”

“不对,你不是红线。”我心里一震,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红线风风火火的性格,怎么会这么温柔?”

“哈哈哈哈,你还不笨。”原本温柔甜美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难听。

红线的长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扇红色的门,而她的脸,变成了紧贴在栅栏上,想要努力钻出来的精神病人。

我快要崩溃了:“又是你?”

“老朋友,我们还真是有缘。这一次,我彻彻底底记住你了。”病人朝我咧了咧嘴,露出来一口森然的牙齿,我看到他的牙齿参差不齐,硕大尖锐,像是野兽一样。

我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然后东张西望的寻找楼道。

楼道依然没有出现,红线也不见了。

“你把红线弄哪去了?”我挥舞着断剑,有点虚张声势的恐吓。

“嘿嘿。”他看着我一个劲冷笑,并不回答我。

“踢踏,踢踏,踢踏。”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大,像是重重跺在地上的。

我猛地一转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可是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来了,它一步步接近,最终紧贴着我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