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他相信来这地方逍遥的,不只他一个人,而水衡都尉却从这些女子身上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在他被迎到客厅的时候,水衡都尉笑问道:“大人可痛快?”

    赵云不置可否地笑道:“天下没有不抓兔子的鹰。大人有什么要在下办的事情么?”

    当女人做了他们之间的交易筹码时,水衡都尉便不加任何掩饰地把要求要求摊在了赵云面前,“卑职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有朋友希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引荐一下罢了。”

    “什么人”赵云狐疑道。

    “刘海!是地方上有名的儒生。卑职知道,皇上现如今正在大力求贤,大人何不将这种好事做了,刘海也一定不会忘记大人恩德的。”

    “哦,呵呵……”赵云以他爽朗的笑表示对所托事情的应充。

    现在赵云回到了长乐宫,他已经早早地站在殿门口迎接霍武的归来。他扶着霍武进了长乐宫前殿,督促着华硕伺候皇上梳流;尽管御膳坊在为皇上奉上饭菜的时候,已经有专门的侍卫尝过,但赵云在亲自尝过之后,才禀奏皇上进食。他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旁,似乎只要皇上吃得舒心,他就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他所做的这一切,给霍武留下忠诚的感觉:“赵卿!你就与朕一起用膳吧!”

    赵云顿时激动道:“谢陛下隆恩。臣怎么敢与陛下同席用膳呢?臣看着陛下用膳,已是天大的荣幸了。”

    “赵卿何出此言?朕从自认识赵云以来,吃一顿饭又有何妨?”

    赵云还是嗫嚅着:“皇上……臣……”直到霍武正色起来,赵云才轻手轻脚地在霍武的对面坐下。

    与其说是与皇上一道进餐,不如说赵云是想借此寻找向皇上进言的机会。这美食玉馔究竟是什么味道,赵云一点也没有尝出。他的一双眼晴一刻也没有离开霍武的眉宇,在确定霍武对鹿苑狩猎安排妥当表现出肯定时,赵云很随意的又把刘海的名字提到了皇上的面前。

    赵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刘海,说他学养深厚,精稔儒学;说他办事干练,忠于朝廷。霍武听着听着,嘴角就溢出会心的笑意:“赵云!朕没有白认识你,朕要赐你一杯御酒。”

    看着赵云饮下澄亮的玉液,霍武心头再一次闪过一个强烈的信念:“兴大吴天下,非少壮有力者不能为也!”

    ……

    此刻,在太和宫里,尹国华正对着她的母亲撒气。

    依照宫廷的礼制,皇后的家人拜见,是要先例行宫廷的礼节,然后才论亲情。但尹国华没有母亲行拜见之礼,就扑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到皇后头上来了?”长公主抚摸着女儿的肩膀问道。可国华不说话,只是哭。又是骂宫娥们,又是拿殿中的陈设撒气,看见什么就摔什么。

    这都是平时自己放纵了她,“唉,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景后最后把尹国华托给了自己。”可自己当在景太后身边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现在是在宫中,可不是在侯爷府,情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长公主心中这样想着,就不得不正色地批评起女儿来。

    在母亲连规带劝带批评下,尹国华情绪渐渐地平复了,遂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给了大姑听,她扯着大姑的衣袖撒娇道:“您说!我是皇家的孙儿,当今的皇后,可是皇上他……”

    听着尹国华的诉说,长公主的心渐渐沉重了。

    是啊!论起年龄,皇后虽然比皇上小了五岁,可也不过十七岁,正是一朵花刚刚开放的季节;论起容貌,国华虽说不是绝代佳人,可也够得上倾国倾城了;论起身份,她是太皇太后的孙女,刚帝与景后的女儿,皇上为什么就对尹国华冷落了呢?

    她半是期盼半是担心地向国华问道:“皇后最近身体有没有不适呢?”

    “没有啊!”

    “清晨起来,就没有恶心的感觉么?”

    尹国华还是摇摇头。

    “皇上对你好么?”

    “怎么说呢?眼下还可以,往后就……”国华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一双眼睛却分明多了几许波澜,“反正他是很能折腾的,有时候一夜几次,女儿……”

    长公主不再问下去,这样的事情,问得太细反倒不好。只是她有些困感,也有些担心。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她不会忘记景太后就是因为没有为刚帝生下龙种而失宠的。

    “国华啊!”长公主的黛眉渐渐收拢了,此刻完全让亲情占据了心胸,“为姑的不说你也明白,皇后的位子是要靠太子来维系的。听姑的话,在皇上面前千万不可任性,要拴住他的心。你和皇上都叫我姑,且你娘生前与我交密甚且,姑明日到太和宫的养心殿去找太皇太后商量,找太医来看看。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了,以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你对身边的宫娥们既不能放任,也不可太刻薄。不要看她们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心里鬼着呢!”

    长公主忽然想起刚才进宫时遇见了华硕,忙问道:“华硕大人来过么?”

    “来了!就是他传话说皇上今夜不来的。”

    “皇后没有赐点东西给华硕?”

    尹国华摇了摇头。

    长公主叹息道:“女儿啊!你不要瞧不起那些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哪个不是皇上的耳目?下次华硕大人再来,你可不能怠慢了。”

    第二天,长公主早早地进了养心殿。在那里,她看到了被贬三十年的表兄霍信。

    霍信的脸色很好,长期的赋闲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依旧是那样谈锋劲健,那样思路清晰。

    太皇太后对这个曾经伤她心的侄儿的归来感到很欣慰。先帝驾崩以后,她一直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中。先是最疼爱的小儿子撒手人寰,接着先帝又英年早逝,这使这位在太皇太祖年代进宫,陪伴了两代皇帝的老人遭到了沉重打击。躺在养心殿的榻上,人们曾担心她从此会被遗忘,再也不可能成为皇室安定的象征。

    可她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早年的颠沛流离铸就了她坚强的意志,使她作为这个王朝的最高权威依然挺立。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传来消息,说皇上对儒家思想热情甚高,这意味着大吴这艘负载了半个多世纪风雨的大船即将改变航道,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而就在此时,霍信回到了长郡安陵。

    太皇太后对霍信寄予很大的期望,嘱咐道:“皇上此番召你回长郡,必有大用,你要好自为之,万不可让哀家失望。而我景氏一门,哀家也只有你堪大用了。”她也没有忘记教导一直伺候在身边的霍享,“往后,跟你大伯学着点,不要整日浑浑噩噩的。”

    “侄孙儿一定不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定会竭力辅佐皇上光大霍氏王朝。”

    但是,太皇太后对这笼统的回答并不满意,她要的是他对国策的具体态度。

    “立国之本,莫过于国策。我朝自太皇太祖以来,无为而治,才得以享国长久。”

    “这个侄儿知道。”

    “哀家知道,你向来薄老而厚儒。前些年,我们还为此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这一回,哀家希望你能以国事为重。皇上年轻气盛,在戡定国策上不免会有所遗漏,你作为重臣,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霍信很清楚,这是太皇太后召他来的核心,也是今后长乐宫与养心殿交锋的核心。而他在进宫之前,恰恰就是儒学立国的鼓动着。他前日一回到长郡,皇上就招他到长乐宫进行了长谈,话题只有一个,这就是要改弦更张,大力吸纳儒学人才,以儒学立国。皇上在谈起治国方略时,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使得霍信都不忍打断他的话。可是,霍信却十分清楚,儒学立国最大的障碍就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姑母。

    霍信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霍信了。仕途的一波三折使他的性格得到了淬火锻钢般的历练。在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冷静。

    “太皇太后的意思侄儿很清楚,侄儿定会向皇上禀奏的。”

    太皇太后的眉宇展开了,她相信当年把侄儿赶出朝廷,让他赋闲在家是多么明智的决定。这一定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会促使他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性格也会得到磨炼。她于是对这位已到中年的侄儿恢复了早年的亲昵,她颤巍巍地伸手要霍信坐到她的身边,她拉着他的手亲切询问他被贬的日子,她甚至埋怨已经去世的儿子不该为废太子而罢了他的太傅职务。

    这亲情让霍信十分感动。他想,如果太皇太后不是那么固执地维护祖制,那么霍武的执政一定会比现在顺利得多。他任太皇太后枯瘦的手在自己的掌心摩挲,却想不出用怎样的话语将这种亲情更加向前推进一步。

    恰是长公主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温馨的平静。

    “哎呀!是表兄到了。”长公主爽朗的笑声在霍信耳边回响,他急忙起身向长公主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长公主忙上前扶起霍信道:“免了!免了!自家兄妹,何必多礼呢?”

    霍信道:“前日刚刚回长郡,还没来来得及去拜见皇后和公主呢!”

    长公主道:“是啊是啊!尹国华哪天不念叨你这个舅父呢?常说要去看望你呢!这下倒好,你回来了,有空就去宫中看看她,也让她放心。”

    “嗯,一定一定!”

    “不知表兄可曾见过皇上?”长公主总是不失时机地让话题围绕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展开。

    霍信道:“前日回来,就被皇上召见了。”

    “依皇上的性格,表兄这回要派上大用场了。”作为女人,长公主并不关心国家大事,他只关心皇后的地位是否稳固。因此,她想得更多的是母后这一族在朝廷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兄长做丞相呢?”

    “这……”霍信迟疑了片刻道,“皇上没有说,我也就不便猜度。”

    “可是我听说,周至昨日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辞呈。你说……”

    “怎么?周至要辞去宰相?”

    “而且听说皇上已经准了。”

    长公主笑了笑,转身来到太皇太后面前,挨着她肩膀坐下了。

    “母后呀!您说说,这周至之后谁会是宰相呢?”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霍信,而说出的话却指向宫外,“会是李纬么?”

    她放出这话之后就沉默了,神情专注地观察面前这两个人的反应。果然,太皇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不屑一顾地鄙夷:“李纬?他怎么能做宰相呢?”

    “他可是太后的兄弟啊!”

    “太后怎么了?哀家还没有死呢,还轮不上她指手画脚!”长公主的话显然刺伤了太皇太后的自尊,她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脸色的严肃骤然高昂不少。

    “先帝在世时,有什么事不与哀家商量呢?哀家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霍武,敢把哀家不放在眼里?哀家明日就宣霍武进宫,要他让李纬做宰相!”

    “是霍信,我侄儿。”太皇太后轻咳两声道。

    太皇太后这样坚决表示自己的看法,非但没有让霍信感到如释重负,反而使他的心更沉重了。他预感到,年轻的皇上即将面临一个复杂的局面。

    作为曾经的先帝之辅,他最清楚霍武那种独立不羁的性格,他决不会轻易屈从太后或太皇太后的意志,他所追求的是像太皇太祖那样的丰功伟绩和皇图霸业。当长公主提醒他要谢过太皇太后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怕得罪太后么?”太皇太后很敏感地解读着霍信的沉默。

    “不!不是!”霍信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侄儿谢太皇太后恩典,侄儿是在想,为了大吴江山社稷,应该如何辅佐皇上,以不负太皇太后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