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张万财他们几个，落落也醒过来了。小家伙很懂事地给赵万年做了早饭。爷俩静静地吃过饭。赵万年给落落好一顿表扬。赵万年心里觉得对不住落落，这要是搁在现在，落落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幼儿园大班了，很快就是小学生了。自己现在也得多多筹划落落上学的事情。

要是在村里实在没有条件，就自己在家教，反正自己后世多少也是念过书的。

难得今天不用去送鱼，赵万年躺在炕上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好思索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要有一个长远的打算。

供销社的张金凤科长已经跟他说了，水货又多少就要多少，如果她所在的工供销卖不完，还能推荐给他其他的供销社。那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市场，销路暂时就不用考虑了。

赵万年又开始思索货源，就靠苟家湾那几亩稻田，几条小河沟，远远满足不了这么大的市场需求，自己可以挖更大的鱼塘来养鱼，连抓带养的应该差不多。还应该培训几个得力的助手，就像今天那样，教给他们怎么做生意。

这样他们就可以每天到别的村子里收鱼，动员十里八村的人来抓鱼。可是，这风声要是走漏了，别的村的村民眼红举报他投机倒把怎么办？

他自己蹲大狱到时不怕，可是到时别连累了张万财他们，还有，落落也就没有人照顾了。

“哎——”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想事情真是简单，可是一旦做起来，麻烦一大堆。

坐在一边联系算账的落落，听到赵万年的叹气声，乖巧地跑过来，坐在炕边，

“爹爹，你是不是肩膀又疼了？”

看到落落一脸关心的模样，赵万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爹爹，你咋一会哭一会笑的？是不是难受啊？”落落看到赵万年的样子，都快要急哭了。

他赶紧伸手摸了摸落落的脑袋，

“落落不哭，爹爹不疼。爹爹就是怕自己这几天不能去卖鱼，他们弄不好，有点担心。”

“爹爹不怕的，有落落在，落落一定帮爹爹好好打理生意。”

“好，好，我的乖落落，最听话懂事了，爹爹不怕。”

正当父女俩聊的开心的时候，院子外面有人叫门。

落落出去看看是谁，原来是同村的一个男人，钱瘸子。

这个钱瘸子不是没有腿的真正瘸子，只是天生腿脚不好，可能是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吧。有腿，但是两条腿不一边长，走路一跛一跛的。所以从小就被人喊钱瘸子，都忘记了他的本名，钱文轩。

这个钱瘸子在村里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倒不是因为他像二狗子那么无赖，相反，钱瘸子身上颇有一点文人风骨。只是他家里头穷，自己腿脚又不好出不了大力，四十出头还打着光棍。

赵万年本想起身相迎，可钱瘸子却摆摆手，让他赶紧躺着，赵万年就歪在炕边跟他说话。钱瘸子开门见山地说，

“万年大哥，我来呢，是想跟你讨口饭吃的，求你救我一命，说着就要跪下来。”

赵万年一看这个架势，赶紧让落落给他搀扶起来。然后让落落带着肘子去外面玩。他知道，钱瘸子这样也一个孤傲的人，能给他行如此大礼，一定有什么大事，难道——他来借钱？

“钱大哥，你别这样，有啥事好说，都是同村一起长大的爷们，哪能说跪就跪呢。”

钱瘸子坐好之后，就跟赵万年说，

“我来是想在你这里谋个差事，你知道，我这个人腿脚不好，生产队的活我干不了，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活。我看他们在你这里干活都能领到工钱，我就琢磨着我也来干点活，挣点钱。”

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我也是个大男人，我也想让老娘吃上一口饱饭，让自己娶上个媳妇传宗接代啊！”

听到这里，赵万年算是明白了，这是来找工作的，可是，自己这里暂时也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啊，而且他的腿脚不好，不能出力气，能干啥工作呢？

赵万年为难地说，

“钱大哥，你别这样。你看我这也是小打小闹的做点小买卖，也用不上那么多人，已经有六个人帮我送鱼了。他们就够了，再说，每天跑一趟城里也是挺累的，我怕你吃不消啊。”

“万年大哥，我知道。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识字，我还会算账。昨天晚上我也在你门外看热闹了，你那几个兄弟都是不识字的家伙，你那女娃子到时会一点，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容易挨欺负。”

“是吗？你会算账？”赵万年听他这么一说真是高兴啊。简直天助我也。正愁没有人才，这就来了个人才。

“我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我是读过书的。我家从太爷爷那辈，就是给大户人家当账房先生的，爷爷还是个秀才，可惜没有什么功名。到后来一代不如一代。

我也就小的时候跟我爹学的一点皮毛。可惜我爹死的早。早年我爹可是管着咱们村里头号地主的三十多间店铺呢。我像你闺女这么大就天天跟着我爹算账了。只可惜，我在这个腿……”

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光生不逢时，还天生带着病根，也真是不容易。

赵万年听了，也挺动容的，自己扩大规模的确需要人手，这钱瘸子要是可用之人，倒也可以试试，让他再下力气教教别人，那自己不是省下很多麻烦么。

当下决定考一考这个钱瘸子。

赵万年拿出自己的账本给钱瘸子，

“你先背一遍乘法口诀，再给我算账我看看。”

钱瘸子倒是不客气，不光背下了现代的乘法口诀，还一口气背了半天的珠算口诀，要知道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计算器，算账全靠算盘了。

然后拿起赵万年的账本说，

“我给你算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利润出去到处乱说。”

说完，坐在一旁拿起笔，把赵万年那账本上歪歪扭扭的帐都重新誊写了一遍，收的，支的，每一页还算了结余。

赵万年看了看，不禁拍手称赞啊。赵万年以为之后现代人才会的会计、出纳那一套东西，一个只学过老祖宗账房皮毛的人居然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