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城的人民医院，已经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门诊有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大口罩的年轻女医生。看到赵万年的伤口，都没有怎么检查，就说，

“你这个伤口很深，可能都伤到热带和骨头了。先办住院再做手术吧。去先交钱。”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万年，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张发财和王大娘，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女医生皱了皱眉头，

“又是一群乡巴佬，不想交钱就看病。要是想治病就快点啊，赶紧交钱去。我们医院床位少，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治病呢。”

听着女医生嘲讽的语气，赵万年很是生气。不到半个小时里，两个人叫他乡巴佬，瞧不起他。那个小偷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眼前的可是白衣天使啊，怎么也这么说话。对待病人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吗？医德都哪里去了？

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穷人都是没有尊严没有话语权的。永远会遭人白眼，受人鄙视的。

一旁的张万财一听到女医生的话，火气“腾——”的一下窜上来，

“大夫，你说的这叫啥话，你到时给俺们检查一下呀。你看俺大哥出了那么多血，你也不管管，咋还上来就要钱呢？还没只好咋就花钱呢？”

“不行，就得先收钱。要是先治好了你们不交钱跑了咋办？我找谁说理去？”

女医生的担心也是有道理，医院里这种事情常常发生。不过这个医生可是太差劲了，水平也差劲，没有检查也没有化验，看人家穿的穷搜搜就要赶人走。

“你别狗眼看人低啊，我们正正经经的人，咋会欠你钱就跑了呢？我大哥有钱，你赶紧给他治吧，一会血都流干了。你奶奶个腿儿的！”

张万财简直要被急死了，或者说让这个女医生给气死了。赵万年的肩膀看起来伤的真是挺深的，从街边走到医院这么半天还是在不停地渗血。怪吓人的。

一边的王大娘自从看见了赵万年受伤，就没有了主意，虽然说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治好。但是看到赵万年不停出血的肩膀，还是一路走一路哭哭啼啼地，觉得自己连累了这个后生。

落落更是哭的伤心，但是其他的村民愣是抱住落落，几个大男人拼命地按住落落不让她进到医院里，在外面的空地阴凉处等着。他们都觉得不应该让孩子看到那么血腥的场面。万一赵万年需要动刀子，落落看了更得难受。

几个大男人也不太会哄孩子，只能不停跟落落说，

“你爹没事，看见医生就好了。马上就能给你爹治好了。”

里面的张万财还在跟女医生争吵。

“我们医院床位紧张，肯定要优先留给能出得起钱的病人。你们要是交不上钱，就赶紧让开，别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后面还有患者等着呢。”

这医生简直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当他们都是瞎子吗？

这医院里空空荡荡的，好几个病床都空着，患者也不多，只有几个患者和家属围在他们这个屋的门口看热闹。当然，更多的都是穿白大褂的医生。也聚在门口小声议论着。

“我还就不让开了，你今天不给我大哥治好，我们还就不走了。”

“你别在这里耍无赖，小心我报警，让公安局的人来抓你，敢在医院里闹事，反天了你！”

“我就反天了怎么地，我张大爷还怕了你个小娘们不成？”

“你个乡巴佬，泥腿子，还敢跟我动手吗？”

赵万年受伤出了很多血，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医院，本来就有点虚弱，这个女医生说话又太让人生气，所以他没打算拦着张万财。

这个时候，人群外面出现一个声音，声音不大，却有力量，让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都干什么呢，医院里面不许大声喧哗！其他病人还需要休息！”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白白胖胖的，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脸的精明。看起来这个派头，肯定是个大官，在这医院里的大官，应该是个院长吧？

老医生站在屋子门口，目光在屋子里人们的脸上巡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聚焦在那个女医生身上，“小王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干爹，这个人受了刀伤，不想给钱就要治病，我让他们交钱就骂我是狗，干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女医生一看有人给撑腰了，赶紧哭哭啼啼地指着张万财告状，说张万财他们欺负人。根本没提自己的错。

张万财和赵万年听到女大夫叫这个男大夫“干爹”，都是心中一惊，同时看了看对方，四目相对之时，知道对方想的跟自己一样——这个老家伙的打扮、说话的派头一看就是院里的领导，但是这个小姑娘跟他叫干爹，看来关系不一般。得罪了领导，这还能好好给咱治吗？别回头本来没有啥事，手术台上再给咱们胳膊卸下来，那可就惨了。

老家伙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了张万财，问他，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万财虽然心里心虚，但是气势上还是不输的，

“放她娘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说住院不给钱啦？明明是她……”

张万财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头子一句话打断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然后对女医生说，

“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你先出去吧。我是院长，这件事情我来帮你解决，一定还你个公道。”

老头子这话，表面是是冲着女医生说的，实际上是说给赵万年和张万财他们听得。到底要还谁个公道？

女医生听了这话，倒是不哭了，嗯了一声，低眉顺眼地走了出去。

“都散了，都散了，自己都没有病人吗？上班时间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老头子又严肃地对门口围观的医生们大声地说道，这下门口看热闹的一声，连带几个病人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都走了。

看来这个老头子不是个简单好对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