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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二牛这么问,张婷婷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她的目光随之躲闪着杨二牛道:“没……没……事儿,想不到关键时候,你还是能办点事的……那什么,你不是要回去吗,那……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瞅着张婷婷都羞臊到这个地步了,杨二牛也只能嗯一声离去了。

回到卫生室已经是七点多了,期间来了几个病人,诊治完他便洗漱一番,上床睡觉了。

翌日清晨,莲子沟村,钟红的家里。

钟红起了个大早,等她将稀饭煮好了,便去叫大儿子南南起来赶紧吃。

南南刚吃完,钟红连碗都顾不得洗,就抱着小儿子带着南南往青牛村的卫生室赶。

还不到六点呢,钟红就来到了卫生室门口,随即拍起了门。还在睡觉的杨二牛,听到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爬起床出来开门。

打开门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钟红,先是一惊,然后询问她有什么事儿。听了钟红的诉求,杨二牛果断的答应了。

杨二牛这么爽快的同意帮忙照看南南,钟红的心里又感激又发酸,看来这个杨二牛的心里还是没有自己,不然怎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呢?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钟红收敛住了自己心底泛起的酸味,感谢道:“多亏你愿意,不然南南中午就要饿肚子了。”

杨二牛笑了笑说:“怎么讲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丁点儿的小事,也就顺手的事情,阿红嫂就不要客气了。”

钟红点了点头,随之俯身叮嘱了南南几句,然后抱着还在她怀里睡觉的小儿子,匆匆的离去了。

杨二牛牵着南南的小手走了进来,反手将卫生室的门关上,然后瞅着小男孩儿说道:“在二牛叔叔这里,南南什么都不用担心,早饭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二牛叔叔这就去给你做?”

“叔叔,我吃过稀饭了,妈妈说我中午到叔叔这里吃午饭,行吗?”南南怯怯的望着杨二牛,心里就怕他不会答应,那样自己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杨二牛一听就乐了,随即摸着他的头说:“当然可以了,你妈妈将你交给二牛叔叔照看,二牛叔叔当然得管你中午饭了,总不能让你饿肚子,你说是不?咦,对了南南,你妈妈怎么忽然要去南方呢?”

杨二牛不经意间这么一问,南南顿时眼眶就红了,他声如蚊呐的说:“妈妈昨晚哭了很久,后来就跟我说要去南方找爸爸,要和爸爸住在一起。”

虽然杨二牛心里大概猜到钟红哭的原因,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妈妈为什么哭呢?”

南南目光迷茫的摇着头,不一会儿望着杨二牛说:“我也不知道呀,反正我没在学校惹事,也没跟村里的小朋友打架。我没惹妈妈生气,不知道妈妈怎么就大哭起来,哭了好久才去做饭。”

“哦……那你爸爸很少回家吗?”杨二牛漫不经心的问道。

南南点头嗯道:“妈妈说爸爸到南方打工赚钱去了,南方离我们这里很远,爸爸又不好请假,所以就不回来了。”

杨二牛心想也是,他一边打水洗脸,一边没话找话的问:“那你爸爸每个月,是不是都寄好多钱给你们呀?”

南南还小,自认为八百块钱已经很多了,于是立即自豪的说:“是啊,爸爸每个月都寄八百块钱给妈妈的。”

杨二牛听了一愣,心想一家三口就这点钱,连温饱的标准估计都达不到呢,想来钟红的生活很是艰难啊。

不仅生理上没安慰,连生活上都没保障。

在这生活与心理以及生理上的三重煎熬中,难怪她会心悲而大哭。

等到将南南送到学校,回来的路上,杨二牛遇到了阿秀,她扛着一个大大的纺织袋,见到杨二牛很是开心的朝他跑去。

听到她要送自己一纺织袋的粉条,还说出了理由,顿时让杨二牛哭笑不得,他也只能是估算出这个东西的价钱后给收下了。等杨二牛打开纺织袋子一看,里面居然还有半只公鸡,是连着头和脖子的一大半。

这时杨二牛打算再给阿秀一百块钱,结果她笑眯眯的说:“我妈讲了,这半边的鸡公肉,是算给杨医生的诊费。我妈还告诉我,说将这鸡公肉炖好了,舀一些鸡肉汤泼在粉条里,味道特别好。”

想起中午南南要在他那里吃饭,杨二牛脱口道:“正好可以中午煮粉条泡鸡汤给南南吃。”

阿秀听到杨二牛这么说,不由得惊讶起来,她望着杨二牛问:“南南?是阿红嫂子家的南南吗?他怎么会去你那里吃午饭呢?”

杨二牛见自己说漏了嘴,只好省去钟红大哭的一段,将钟红要去南方找老公的事儿说了一遍。

阿秀显然是很同情钟红的处境的,只见她很是感慨的讲道:“阿红嫂也真是不容易的,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又要顾到山地里梯田里的农活,真的是太难了。杨医生,你说一说看,南南他爸是不是很没良心?”

杨二牛不知阿秀为何会说出,钟红的老公没良心这句话,不由得困惑的瞅着她问:“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阿秀一脸不屑的哼道:“要照顾两个孩子,每个月八百块钱怎么够啊?真把阿红嫂当作免费的女佣呀?”

杨二牛摇了摇头,毕竟他了解在外打工的不容易,只听他若有所思的说:“也许南南的爸爸在南方挣的钱也不多,这八百块钱可能还是他从牙缝里给省出来的,毕竟南方消费很高的,想来他也不容易吧。”

杨二牛话音刚落,阿秀便大摇其头的说:“杨医生你是不知道,那个阿财在南方挣的钱可多了,但是他的钱都给了其他的女人了。”

杨二牛听了大吃一惊,不由得皱眉道:“话可不能乱讲,这些事情你亲眼见过吗?你说的这个阿财,就是阿红嫂的老公?”

“不然还能是谁?我哥跟阿财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我哥说的还能有假吗?”阿秀义愤填膺的说道。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杨二牛在想,等钟红回来接南南,要不要把这些告诉她?

想了一路,直到回到卫生室,杨二牛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毕竟那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钟红的身上了,所以他应该不会容留,钟红和他住在一起。如果哪怕阿财会给母子三人另安排住处,但是单从经济来看的话,就南南的读书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以阿财单纯靠体力劳动的工作,也是无力支撑的。

这主观上的不乐意与客观上的不如意,最终可能导致钟红此趟的南方之行,以暂停几日即被送回来为结局。

这结局,钟红肯定难以接受,可是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这时卫生室门口出现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很清秀,皮肤更是细腻白皙,怀中抱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她站在门口怯怯的问道:“杨……杨医生,有空吗?”

杨二牛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闻声刚回过神儿来,阿秀便跑到门口热情的喊道:“小梅姐。”

被阿秀称呼的小梅姐叫做刘梅,她也是莲子沟村的,只见她勉强挤出一缕笑容道:“是阿秀呀,阿秀也在杨医生这里看病吗?”

阿秀摇了摇头,随即瞅着刘梅怀中的小丫头,不禁脱口赞道:“越来越可爱了呢。”

说着她伸出手来,在小丫头的腮帮子上轻轻拍了拍,发现不对劲儿之后,瞅着刘梅蹙眉问:“小梅姐,小侄女发烧了啊?”

杨二牛一听,赶紧套上了听诊器,随之抽出体温计甩了甩,看看刻度,接着起身来到刘梅跟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体温计夹在孩子的腋下。

杨二牛让刘梅扶好小丫头的手臂,她在孩子的胸口上听了会儿,很快轻声问刘梅:“小孩儿几岁了?怎么会着凉的这么严重呢?”

刘梅一听眼眶立即红了起来,泪水直打转着。

还没等刘梅回话,阿秀轻叹了一声,愤愤不平的说:“杨医生,小梅姐的婆婆嫌她连生两个女儿,所以不喜欢小梅姐,对她从来不闻不问,月子里都是小梅姐自己煮饭吃的。”

杨二牛本不想去管治病以外的事情,毕竟自己已经找了太多的麻烦,现在这些麻烦还都没有解决呢,但是面对这些不平事,杨二牛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老公呢?”

杨二牛的这个问题,使得刘梅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由得掉落了下来,只见她嘴巴扁了扁,呜咽出声来。

刘梅哭了,阿秀更气愤了,她气呼呼道:“别提小梅姐的男人了,提起那渣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男人听他母亲的,他的妈妈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主见都没有,这样的还算个男人吗,杨医生你说是吧?”

没听到阿秀说出自己问题的缘由来,还问自己是不是,杨二牛没吭声,等她继续讲下去。

“自从小梅姐又生了个女儿,那家伙就听他母亲的蛊惑,到外面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都四年了,这种日子小梅姐的婆婆是女人,难道体会不到那份苦吗?!”阿秀气咻咻的把话讲完了。

杨二牛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别说是这偏僻的山区了,就连自己读大学的城市也有,这种事情想要解决,自己一个人怕是有心无力。

收起听诊器,杨二牛同情的望了刘梅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开好药,杨二牛细心的叮嘱刘梅,该怎么给小丫头服药,刘梅到了一声谢,便离去了。

望着那个孤单的背影,杨二牛问了阿秀一个问题:“刘梅她老公每月给她寄多少钱?”

阿秀怔了一下,顿时咬牙切齿道:“寄钱?根本没有!不仅没有,还让他母亲将刘梅和孩子赶了出去!”

杨二牛瞪大了眼睛道:“赶走?”

阿秀叹了口道:“那男人听他母亲的话,逼着要跟小梅姐离婚,小梅姐不同意,那男人就跑到外地打工去了,然后在那儿又娶了一个女人,还生了个男孩。自那以后,小梅姐的婆婆就逼着她回娘家,后来连房子也不让她们母女住,把她们给扫地出门了。”

杨二牛也是气坏了,紧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村委会就不管吗?”

“怎么管呀?村长杨富贵在青牛村,莲子沟村离这边还挺远,管一回两回的,也不能天天去调解。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村长在莲子沟也没啥威望,他把精力都倾注在青牛村了,所以莲子沟的村民也不怎么认可他。后来村里的几个嫂子看不过去,就帮小梅姐在山脚下,用茅草搭了两间草房,她们母女就可怜巴巴的住在那里了。”

听完阿秀的讲述,杨二牛不由得感慨道:“这也太可怜了,这样可怎么过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