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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丹北遭遇的那些不愉快,随着李国玉脸上的伤痕一起渐渐淡去。回北京不久,詹小派到城市学院报道上岗,成为了一名大学讲师,同时攻读北大研究生课程。她和李国玉的婚期定在10月22号,一套位于东三环边上的精装修大三居是他们的婚房,两人齐心协力,已经把那里打造成了一个舒适的安乐窝。

    理想中的生活就在眼前,随着婚期的临近,詹小派深切地感受着生活的美好,她满心欢喜,憧憬着幸福的未来。

    因为娘家不在北京本地,李家在离婚房不远的凯宾斯基五星级酒店包下了十几个房间,用来接待詹小派的父母和从外地赶来观礼的亲戚朋友们。婚礼前,詹小派按照北方的习俗,住进了酒店的豪华新婚套房,明天,她这个新娘将从这里出阁。

    晚上,詹小派先是陪着父母和几位来自福州的家族长辈们吃了晚饭,再把他们一一送回房间休息,然后回到新婚套房,和一帮北京的同学、同事们说笑了一番,等把人都送走,时间已过了十点,房间里只剩下杜小蕾。小蕾是三天前到的,一直陪在小派身边,此时,两人躺在布饰华美的大床上,亲密无间地聊着天。

    “亲爱的,”杜小蕾侧着身,用一只手支起头,看着旁边脸上漾溢着幸福的詹小派,“真不敢相信,你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

    “是啊,”詹小派微笑着,“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嫁人……”

    “说明你有福气嘛!要知道女人的年纪不抗混啊,一转眼就成了大龄恨嫁女,到那时候就该愁了,不但自己愁家里人也跟着愁,所以啊,这种好事一定要赶早不赶晚的!”

    “哈,”詹小派转过头看着小蕾,“没看出来,你还蛮有经验的。”

    “嘿嘿……”杜小蕾笑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说真的,你和卞小玄怎么样啦?”

    “还那样呗……”

    “那样是怎么样嘛!”詹小派追问。

    “哟,”杜小蕾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这个新娘子怎么比我还八卦?”

    “说嘛告诉我嘛。”詹小派说着也侧过身,看着杜小蕾。

    “不告诉!”杜小蕾躺平了身体,摆出一副宁死不招的模样。

    “你真不告诉啊?”詹小派突然去呵杜小蕾的痒,“告不告诉!告不告诉!”

    杜小蕾反抗,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

    “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哈哈……”

    詹小派顶不住杜小蕾的攻击投降了,两人整理好衣裳,重新躺好,杜小蕾脸红红的,像是回答小派刚才的提问,说道:“卞小玄刚读研功课挺紧的,他让我带他随礼,祝你新婚快乐。”

    “哦,你替我谢谢他……”詹小派迟疑着看了看杜小蕾,“我结婚的事,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吧?”

    “你这个其他人……”杜小蕾眼珠一转,“指的是谁啊?”

    “明知故问是不?”詹小派白了杜小蕾一眼。

    “嘿嘿……”杜小蕾狡黠地笑笑,“我就知道你会问!你又没不让我说,我当然告诉他们啦。”

    “……不给他们俩发请柬,他们生气了吗?”詹小派问得漫不经心。

    “你真想知道?”

    杜小蕾研究地看着小派,后者想了想,点点头。

    “唉!”杜小蕾重重一叹,“他们不但生气,还伤心难过呢!”

    “真的假的?”詹小派有点不信,“至于吗?

    “骗你干嘛!”杜小蕾瞪大眼睛,“说起你这魅力,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你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詹小派追问着。

    “你结婚的事我是先告诉的白小丁,他……怎么说呢?情绪显得挺低落的吧,说要晚上请客,提前替你庆祝一下……”

    “哦……那后来呢?”

    “接着我通知了颜小色,约晚上在饭店见。当时我是和卞小玄一起去的,等我们到了,白小丁和颜小色已经喝上了,还喝了不少,颜小色一直在说你不应该……不应该……”杜小蕾迟疑着不说了。

    “不应该嫁给李国玉?”詹小派接话。

    杜小蕾本来是觉得不该说这个才停住的,见詹小派这么问,只好点了点头。

    “嗯你接着说。”

    “白小丁一看就是一副借酒浇愁的样儿,不一会儿就醉得不醒人事了,本来说好的他请客,结果反倒是卞小玄去结的账,唉!”杜小蕾说完撇了撇嘴。

    “白小丁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詹小派微微蹙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的?”杜小蕾有点吃惊。

    “我猜的,不然的话,他应该不至于花钱买醉。”

    “哎呀,还是你了解他!白小丁这一阵儿真的是特不顺!”说起这个,杜小蕾的表达欲望陡增。

    “他怎么不顺了?”詹小派专注地看着杜小蕾。

    “别提了,前段时间丹北晚报不是招记者吗?白小丁他爸托人给他办,结果没办成,还被人黑了一万多块钱,白小丁因为这件事和他爸吵架,结果他妈妈一股火住院了,前些日子才刚出院。他现在工作也没个着落,没办法只能还去那家烤肉店打工。”

    “哦……”此时小派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杜小蕾看着詹小派又说:“那天白小丁醉倒之前让我告诉你,说祝你一生幸福。”

    听完这句,詹小派双手抱膝沉默了。

    “小派,是不是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见小派这样,小蕾心里没底。

    “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的?”詹小派一笑道:“我们俩是好过不假,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早就没什么了,何况我明天就嫁人了,如果现在还惦记着白小丁,那我成什么人啦?”

    “嗯对啊!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见好朋友如是说,杜小蕾松了口气,说话也就更显得随意了,“那天晚上颜小色说了件事吓了我一跳,你知道我这个人心里存不住事情,本来还纠结着该不该告诉你呢。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其实说不说也都无所谓了……”

    “颜小色说什么了?和我有关?”詹小派语气淡淡。

    “嗯,他说白小丁当年之所以不复读了,是因为……”

    杜小蕾说着,忽然发现詹小派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有些紧张了,“小派,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好我不看,你快说吧。”詹小派转过脸去。

    “你……确定要听吗?”杜小蕾怯怯地问。

    “确定!”

    “哦好吧……”杜小蕾看看身边的詹小派,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道:“颜小色说,其实白小丁当年比谁都想复读,后来他发现他妈妈为了省下钱供他上学不肯治病,就改了主意不复读了……”

    真相来得如此突兀!当年百思不得解的谜团,竟在不合时宜的此刻有了答案!詹小派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眼泪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下来。

    只一瞬间,小派就明白了小丁的一片苦心,四年前小丁所有怪异的行为如今就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的志愿上只填了丹北学院这所本地院校?是因为读本地院校可以省钱;为什么要辛苦打工,然后拿全部工资买块玉送给自己?是因为他想表达歉意;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是因为他的自尊心……

    然而,让詹小派感到震撼的不止如此,而是她认为白小丁做得对,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会像他那样去做!

    “小派,你、你怎么哭了?”杜小蕾终于发现小派在流眼泪,大吃一惊。

    “……我没事。”詹小派用手揩去脸上的泪水。

    “我就说嘛,”杜小蕾后悔不已,“不该告诉你的!”

    “蕾蕾,其实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詹小派转过身握住了杜小蕾的手,“不瞒你说,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白小丁不肯复读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以为是他对我们的感情不重视不积极,对他挺失望的,现在看来,他这个人心思好重的!”

    “嗯是啊,”杜小蕾用力点了点头,“当时听颜小色说起这件事,我也有这个感觉,我想,白小丁之所以不告诉你他不肯复读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不想再给你留什么牵绊吧?”

    小派没再说什么,她慢慢起身下床,走到摆在房间一侧的一个衣架前。

    小蕾跟在小派身后,她知道好朋友此时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静,结婚前夜,这样不好,做为始作俑者,她除了自责,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詹小派看着眼前漂亮的白色婚纱,眼神如雾一般迷蒙,良久之后喃喃地说:“白小丁,看来我也只有过得幸福,才能不辜负你这一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