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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的?”那个工人已经看清了唐天宝,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们就像非法生产的工厂一样,警惕地喊道,“出去,赶紧出去。”

说着,那个工人已经走到了唐天宝的跟前。看上去,那个工人也就有三十多岁,他摘下了口罩,一张黝黑的脸庞,肉皮绷得紧紧地,他双目怒视着唐天宝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唐天宝也不是一次来贾大发这个工厂了,只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对于唐天宝来讲,这个工人也完全是陌生的。

工人圆瞪着一双眼睛,金光怒目,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冰冷的光。

“出去,出去……”那个工人一边推着唐天宝,一边严声呵厉道。

唐天宝打开了那个工人正推着自己胳膊的手,同样怒声说道:“闪开。别推我。”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记者?”工人行动上软了下来,然而那张脸上依然怒火中烧,他说道,“要是记者就请走开,我们这里不欢迎记者。”

“我不是记者。”唐天宝解释了一句。

只见那个工人吐了一口痰,不屑地说:“不是记者,也不能进厂房。你没看到门口写着:‘非本厂人员,不得入内’吗?”

“你别推我,我是你们贾总的朋友。”唐天宝见实在不行了,只好搬出了贾大发出来说事。

“找贾总去他办公室找,他不在这里。”

“你们是不是在生产夏装?还是情侣装?”唐天宝问道。

工人只是点了点头,就把唐天宝推出了厂房,然后指着贾大发办公室的方向说:“你找贾总去他的办公室找吧。不过,他可以直接告诉你,他今天不在办公室。”

工人说完就想关大门,被唐天宝一把拦住了。

“这位师傅,等一下。你知道贾总去那里了吗?”

“在‘飞翔鸟’自己去找吧。”工人丢下了一句,然后狠狠地把铁门关上了,之后听到了哐当两下,铁门已经反锁上了。无论唐天宝在外面怎么拍,里面就是不开门。

“坏了!”唐天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双手拍了一下大腿,匆匆地跑出了工厂。

出租车再一次行驶在绿荫的仓兴街上,唐天宝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着司机师傅,开快点,再快点。

出租车朝着“飞翔鸟”公司奔驰而去。

飞翔鸟运动休闲服装有限公司在潮州市的地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才是真正的大企业。“飞翔鸟”这个牌子已经有了品牌效益了,不仅仅是在潮州市,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名气,它的休闲服装仅次于美特斯邦威、真维斯、班尼路等牌子;运动服装仅次于李宁。这个牌子曾经也赞助过国家队,只是当初选择的对象错了,而没有像李宁那样崛起。它曾经赞助的是中国足球队,由于国足的实力太差了,在国际球场上连连失利——其实根本就是没有实力。那段时间,飞翔鸟的运动服装也一度跌入了低谷。后来用打造休闲品牌,慢慢地挽回了败局。

“飞翔鸟”这个品牌是潮州市服装界的泰斗级人物——杜文江一手创立起来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终于在潮州市站住了脚。

唐天宝虽然几次拜访杜文江,都没有成功,但是在他的内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个人。杜文江的成功无疑成了服装界的一个典范,每一个做服装的人都视杜文江为老师,都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和教导,甚至有些小型的服装作坊把和杜文江的合影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以便有人来访或者谈业务的时候,可以吹嘘一番,说自己和杜文江是多年的好朋友,自己也多次受到杜文江老师的邀请去他家吃饭……那些鬼头鬼脑的小商人编故事的能力也非常强悍,嫣然一副作家的气势和架势。胡编乱造的跟真事一样,让人深信不疑。毕竟有照片为证啊。现在的商人,为了钱,可真是无“恶”不作,这样的谎言是常事。还有一些邀请不到和杜文江合影的机会,就会利用现代的高科技技术,在网上搜索一张杜文江的照片,用ps和自己的照片和杜文江放在一起,这不仅仅是名人效益,更是经济效益,商人重利,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虽然杜文江创立了“飞翔鸟”这个品牌,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飞翔鸟”的领导了。此时的唐天宝都不知道飞翔鸟运动休闲服装有限公司现在的老总是谁。他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只能乱撞了。那怕是徒劳无货,他也在所不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这么执着了,也许是为了谢敏,也许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总是会多多少少有些野心和想法的,尤其是那些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自己的未来天空是蔚蓝还是氤氲全靠自己的奋斗了,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前提是只要自己努力去奋斗。

这一代年轻人,还是有激情的。八零后基本上赶上了好时候,但是那个时候整个中国的经济还是和当今没法比的,八零后的孩子有一种能吃苦的精神。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九零后的人没有。只是相对来讲,少了很多。唐天宝不是一个坐享其成的人,他的家庭出身就注定了他要为了未来而全力奋斗,他没有别的选择。虽然曾经颓废过、失落过,但是他已经站起来了,至少此时此刻他已经站起来了,心中的那股热情,任凭千难万阻,风吹雨打也打消不了的。

出租车匆匆地行驶在大街上,接到两旁的鲜花和成片的绿茵飞速地往后移动着,气温虽然已经很高了,但是从半开着的车窗外灌进来的风,让唐天宝整个大脑霎时清醒了很多,他希望自己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如果找不到贾大发,哪怕是学习一下“飞翔鸟”整个生产流线,也是不错的,全当做一次考察了,对自己以后在服装放面的理念会有很大的帮助,人还是要学习的。出租车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面忽然亮起了红灯,出租车刹住了车,很快马路上就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有些轿车的尾巴上也亮起了红灯,整个大街上仿佛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往往在马路上的红灯并不代表喜庆,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谁也不想把时间白白地浪费在了路上。唐天宝亦是如此,他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燃了,然后静静地吸了一口,脑海里想象着“飞翔鸟”老总的模样,希望他能是一个和蔼的人,就想潮州市对杜文江的评价一样。他更希望自己的够在“飞翔鸟”见到贾大发,他这个说客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巧言妙语地为自己的公司——与其说是为了公司倒不如说是为谢敏——争取一个机会。

他甚至连“飞翔鸟”公司的地址都不知道,这么一个“糊涂”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飞翔鸟”。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那种气派震撼住了。“飞翔鸟”三个红色的大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高高的挂着二十三层的鞋子楼中央,大气磅礴。整个写字楼前面是一个微型的小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花池,里面种着牡丹花。花池分为三层,最上面那一小层里面是一些低矮的叫不上名字的花,开得正艳,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粉色的……仿佛一代美丽的彩虹,红红绿绿,沁人心脾。在烦恼的大都市里,“飞翔鸟”无疑是一片稀少的净土。

花池的后面是三个旗杆,中间的挂着的是五星红旗,右侧的是“飞翔鸟”的一个标志,底色是淡蓝色的象征着天空的颜色,上面有一个正要振翅高飞的鸟儿,朝着天空自由飞翔。左侧挂着的是“飞翔鸟”公司的标志,是两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图案,象征着公司人员团结一致,每个人都是和善的,又象征着每个人都是通过自己的双手辛勤地劳动来赢得别人的尊重的。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唐天宝一个人的遐想和解释,这可能就是二十一世纪最流行的企业文化吧。现在商业文化化了,而文化商业化了。连个本来毫不相干的行业有机地统一起来了,文化让商业更赚钱了,文化让商业更文明地赚钱了。说白了,就是打着振兴中国文化的大旗,做着商人压榨劳动力的勾当。通俗地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不过,这个社会喜欢披着羊皮的狼,讨厌那些赤.裸裸地剥夺和侵略的狼。

如果说,唐天宝这次来“飞翔鸟”学到了什么的话,就是学到了企业文化。他把这个睿敏公司不足与人家“飞翔鸟”的一个缺点死死地记在了心里。等回了公司一定要和谢敏反应一下这个情况。

唐天宝还是有收获的,他的心里豁然开朗,不知道是这个大气的公司带给他的快感还是自己的心态平静了很多,总是他一下就没有了压力,他放大了步子,阔步走向了那座仿佛矗立在空中的写字楼。

放走进大厅,他就被一个保安拦住了。

“你好,请问找谁?”那个英俊的保安上来迎上了唐天宝说。

“哦,你好。我找一下你们的老总。”唐天宝硬着头皮说道。

“有预约吗?”保安例行公务地问道。

“哦,我是他的朋友,还要劳烦你通知他一下。”唐天宝谎言张口就出,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其实已经在心里暗喜了,自己在社会上混了几个月居然锻炼出来,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请问你贵姓?”保安问道。

唐天宝心头一颤,骂道:“狗日的!还挺严格。”

他搔首说道:“我姓唐。”

“好的,请稍等。”

只见那个保安说着,就走回了那个类似于前台的后面,拿起了石桌上的电话,按了两下,然后问道:“喂,是金秘书吗?哦,是这样的,楼下有一位姓唐的先生说是刘总的朋友,你看……哦,好的,我明白了。”

那个保安的脸紧了一下,然后挂断了电话,对唐天宝说:“不好意思,刘总不在公司,你有什么事直接打他的电话吧。”

“那他的手机号是多少啊?”唐天宝说完这句话忽然有种露陷的感觉,又解释了一句,“我手机前几天丢了,所以没有了他的手机号码。”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保安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唐天宝的心想还是低估了这个“飞翔鸟”公司,他知道他们的老总一定在上面,只是感觉自己是陌生人而已,就没有让自己上楼。他忽然抬起来头,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摄像头,也许自己的楼下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上面那个所谓的刘总看得一清二楚了……

唐天宝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也许这次注定失败了。他向那个保安道了声谢后,转头就往回走,这时就在大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唐天宝的心里一阵窃喜,事情仿佛有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