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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听不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是一阵阵抽泣和哽咽。

唐天宝拿着电话走出了饭店,来到了饭店后面的停车场上。他似乎预感到了要有什么意外发生,心里怦怦直跳。他渐渐地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话语,唐天宝确定正是母亲的声音,她在电话里一边哭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唐大奎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了,妈?你倒是说话啊!”唐天宝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在停车场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唐大奎这个没良心的,丢下我们不管了。”段红在电话里抽噎着。

“他去哪里了?”唐天宝在一辆白色的路虎前面蹲了下来问道。

“他去天堂了……呜呜……这个没良心的。”唐天宝听到这里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猛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真个脑子一阵眩晕,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地把他劈住了。他傻愣住了,目光迷离地戳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脑里瞬间就变得一片空白了。

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手机从手掌上自由落体地摔落下来,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时,从他眼前那辆路虎轿车里出现了两个人,他光着身子,抬起头往外面看着,由于天色已经很晚了,仅仅靠着远处的灯光依稀能看清楚车里面是一男一女,看到这一幕是个傻子都能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唐天宝就这样傻站在路虎轿子的门口,双眼睖睁。

车里面的两个人已经被吓坏了,心想车外面的这个人是不是一定要抓奸啊?

“你在车里,别走。我出去弄死他去!”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穿着裤头。

女人急忙拦住了男人说:“别动他。我认识他。他是我们以前单位的职员。现在在女儿单位里上班。”这个女人正是苏艾兰。

“那他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看看手里面有没有录像设配。”男人气冲冲地说。

“我还真不敢确定,刚才那一声是不是就是他制作的,他是不是在提醒咱们啊?”苏艾兰浑身颤抖着,战战兢兢地说。

男人霸气外露地说道:“你别管了,我开车撞死这个傻子。”说罢,男人就发动了那辆路虎。两个硕大的车灯发出了强烈且刺眼的白光,狠狠地射在了唐天宝的身上、脸上、眼睛里。

这时,男人定睛看了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在自己车前面,一副傻愣的样子,双目呆滞无神,一动不动。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苏艾兰拉住了男人的胳膊,调整好的方向盘也被苏艾兰拐向了一方。

男人认真地打量着车前面那个傻啦吧唧的人,这时他发现在男人前面的地上有一个黑色的烟盒大小的东西,虽然已经摔成了两半,但是不能猜出不是手机就是相机。

在苏艾兰的阻碍下,男人最终没有开车撞死唐天宝。男人匆匆地穿上了一件T恤,下身穿上了发裤衩子。打开车门,朝着唐天宝走去。

唐天宝整个人仿佛定格在了那里,依旧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男人走近了唐天宝,弯腰在地上拾起了那块黑色的东西,一看是一部手机,不过已经被摔坏了。男人捡起了那两片机片,一拳头朝着唐天宝的太阳穴挥了过去。

唐天宝就像一个木桩子,轰然倒地了。

男人急忙上了车,飞速地把路虎开走了……

唐天宝一个人倒在了地上,缓了半天,才慢慢地缓过劲来。他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机摔成了两半,而且里面的手机卡已经没有了。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恍如隔世,刚才那一幕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虽然已经记不起刚才那一幕了,但是他的脑海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唐大奎已经离开了人世间。想到这里,他的眼泪泉涌般奔泻而出,如江河泛滥,滔滔不绝。

唐天宝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他从停车场里跑到了马路上。这时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余梦和莫洛忽然发现了唐天宝的身影,高喊着:“唐天宝,你回来。”

其实,唐天宝整个脑子都崩溃了,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余梦和莫洛的喊声。唐天宝现在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回家。唐天宝在车辆川流不息的马上上奔跑着,知道他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后,急速地上了那辆出租车,然后飞奔地在余梦和莫洛的视线里消失了。

余梦和莫洛不明就里自然不断地抱怨着,发着牢骚。

“我就知道他是这种人。”余梦一脸沮丧地说道。

“我还真没有想到师父,不,唐天宝居然是这种人。”莫洛也是一脸愠色。

“我一想这个铁公鸡终于脱毛了,我还多点了一个菜呢,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点一个菜好了。本来想让他破费一下,结果却被这小子算计了。那我现在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余梦一边唠叨着,一边暗自后悔。

“看他真的不像那种人,没想到却办出了这种事。真是人心隔肚皮,日久见人心啊。”莫洛除了生气以外就是无奈了。

“那接下来的烂摊子怎么办?”余梦问着莫洛。

莫洛一脸茫然的样子,脸上的浓妆由于出汗已经花了,一道一道的仿佛脸上糊上了一张斑马皮。

“要不……”余梦诡秘地说着,看着莫洛。

两个人眼睛转悠着,不约而同地朝着前面的大道轮开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两步并成了一步,恨不得要飞起来。

唐天宝忽然消失了,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的消失急坏了三个人:苏艾兰、余梦、莫洛。

唐天宝打了一辆车,一路飞奔到了家里。

段红没在家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地上什么都有,仿佛一个练摊的小市场了,横三竖四,一片狼藉。

唐天宝走到了卧室里,一股羞于启齿的气味扑鼻而来,房间里却依然空荡荡的,如同遭了小偷一样,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了。

唐天宝跑出了屋里,一脸惊慌失措。邻居张阿姨看到唐天宝后,急忙对他说:“你爸爸住医院了,在县医院里呢。听说快不行了,你快点去看看他吧。”

唐天宝又飞奔到了县医院。县城里的医院自然没有办法和潮州市的医院比,来县城医院看病的大都是一些没有钱的农民。唐天宝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天色破晓,天灰蒙蒙的,东方已经有了一丝亮光,看不到朝霞。医院的墙灰暗破旧,上面镶嵌的瓷砖已经掉得掉,破的破了。红色的大门始终开着,大门旁边有两颗朱红色的石柱,上面被人们涂鸦的乱七八糟,有电话号码,也有对亲人离去的感言。

不经意间,唐天宝忽然看到了一句话:“你走了,带走了我心中的一丝温暖,却留给了我整个冰冷的世界。”情到深处,唐天宝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汹涌出来。医院门口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躺着很多人,他们身上裹着破旧的绿色大棉袄,上面已经露出了发黄的棉絮。唐天宝绕过这么躺在门口大厅里熟睡的人们,朝着急诊室走去。急诊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唐天宝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他扭了一下门锁,是锁着的。唐天宝在上面捶了一拳,然后又朝着病房区跑去。病房这边有的亮着灯,半开着门;有的,紧闭着门,里面黑灯瞎火的。唐天宝找了一间亮着灯的病房想进去问问,有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然后,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母亲段红,正在那里为父亲擦拭着脸庞。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父亲,唐天宝的神经彻底崩溃了,他冲到病床前,嚎啕大哭起来。

段红着实地被唐天宝吓了一跳。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怦怦直跳。

“爸爸,爸爸,你不能死……爸爸啊——”唐天宝跪在病床前痛哭起来。

这时,段红拉住了唐天宝,母子二人抱在了一起,一时间哭成了泪人。唐天宝很难接受自己父亲离去的现实,哭了半天后,他和母亲坐在了对面的那个空病床上。段红的眼睛通红,肿的和铃铛一样。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天宝擦干了自己眼泪,问道。

“你爸,你爸……恐怕要不行了。”说着,段红又抽噎起来。

唐天宝搂住段红说:“妈,你不要再哭了,再哭,你的眼睛就要瞎了……”说罢,唐天宝也跟着泪如涌泉洗满面。

段红哭哭啼啼地告诉唐天宝:“医生说,唐大奎得了脑溢血,恐怕凶多吉少了。”

在唐天宝的脑海里死死地记住了“脑溢血”这三个字,他虽然还不了解这是一种什么病,然而从字面的意思中不难看出,一定是脑部出血了。危险性可想而知。

母子两个人呆呆地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目光呆滞,心情低沉。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一直到早上护士来检查病房。

唐天宝看了白衣护士,立马回过神来,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正在换点滴的护士面前,问道:“护士小姐,我想问一下,我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唐天宝一眼,眼睛里满是同情。她给唐大奎挂上输液瓶,然后又给唐大奎扎上了针,打开了输液管。护士走到了门口,摘下了口罩说:“病人得的是脑溢血。这种病又叫作脑出血,它起病急骤,病情凶险,死亡率非常高,是急性脑血管病中最严重的一种,是目前中老年人致死性疾病之一。”

唐天宝听被护士的话吓住了,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瘫坐在了病床上。唐大奎还躺在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他喘着,看上去让人觉得害怕,如同西天的太阳,收光垂暮、奄奄一息。

护士站在门口接着说:“中老年人是脑出血发生的主要人群。脑出血的主要原因与脑血管的病变、硬化有关。多数患者发病当时血压明显升高,导致血管破裂,引起的。脑血管的病变与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压、血管的老化、吸烟等密切相关。通常所说的脑溢血是指自发性原发性脑溢血。患者往往由于情绪激动、费劲用力时突然发病,变现为失语、偏瘫,重者意识不清,半数以上患者伴有头痛,呕吐。病人送医院还算比较及时,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