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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烨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

    安璨提起一只酒瓶砸在门上,四分五裂。

    “我看你今天不要命了!”

    夜晚会让人变得脆弱,变得容易愤怒。

    “别打了!别打了……”

    安祈祎捂着脑门尖叫起来,有丝丝血迹从指缝间流出,整个人脆弱地在发抖。

    撑着安静下来的几秒钟,安祈祎飞快地跑回房内,关上的房门的瞬间终于什么声响都没有了,整个屋死一般的寂静。

    林烨从沙上跳下来,顺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掸了掸身上有些灰白的脚印子,然后沉默着头也不回地向屋外走去。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却依稀能听到有人轻声的叹息,安祈祎捂着自己的脑门,却一点也不比心里还要疼。心上像插着把刀,有人握着刀柄,在心脏里深深浅浅地捅着一般。

    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将屋照出大概的轮廓,尽管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她自己应该也是无法入睡。安祈祎屈膝把自己抱坐一团,忽然有些庆幸何潇潇上次给她带的药箱,至少不用担心接下来伤口处理的问题。

    她以为见多了就会习以为常,可每当见到不成器的父亲和爱慕虚荣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反抗,为什么她的人生会变成这样?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要怎样才能看得见未来?

    看着床脚便斜靠着的背包,她才觉得鼻尖微微发涩,被塞得满满的双肩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为人称道的优秀,他们就像两个极端,通往光与暗的两个极端,中间隔着一条长河,他过不来,她也过不去。

    如果之前的一切是在做梦的话,那她宁愿每天都只梦到这里为止……

    早间的第一节课,各班同学都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

    “何潇潇!”讲台上的男老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面色凝重。

    何潇潇:“……”

    “潇潇,潇潇……”同桌低着头,用手拐了拐已经睡死过去的何潇潇。

    趴在桌子上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她不满地撅起嘴,把头翻向另外一面,继续做着美梦。

    老师气急,怒吼出声:“何潇潇!上课睡觉!给我去后面站着!”

    四周顿时传来低沉压抑的闷笑,何潇潇也总算是清醒了,磨磨蹭蹭从座位上站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哦。”

    老师抬着教案,瞥了一眼,“何潇潇啊何潇潇,你说说你,才刚开学两个月,你就这么自由散漫,你们马上就要面临中考,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老师你就放心吧,我能保证考高分儿。”何潇潇嬉皮笑脸地回道。

    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上个月月考成绩不错,但与第一名还是有些距离,你就不打算努力努力,拿个第一?”

    何潇潇眼角扫了一眼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女孩,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不自在地挠挠头找理由开脱,“老师,安祈祎是我朋友,我觉得她第一我第二完全没有问题,俗话说‘友情第一,比赛第二’,我觉得我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应该得到表彰!”

    整个教室瞬间瞬间传出哄堂大笑的声音。

    老师还想说点什么,一阵铃声如天籁般响起,老师轻哼一声,把头扭向窗边,对着女孩说:“班长,你朋友这么为你着想,作为朋友,麻烦你多费些心思,好好给何潇潇做心理工作。”说完后他抬起教案,大步跨出教室。

    老师前脚刚走,教室里瞬间就传出大大小小的声音,同学们开始嬉戏打闹。

    “喂,你干嘛不叫我?”何潇潇坐回位子上,气愤填鹰地向同桌讨个说法。

    稚嫩的女声响起:“拜托,我推你老半天了好吧,是你自己睡得跟头猪一样。”

    何潇潇白了一眼,“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安祈祎!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不来会后悔哦。”何潇潇笑得一脸神秘。

    安祈祎头都不回,立在窗边,默而不言。

    见对方没有任何动静,何潇潇按耐不住性子,索性把东西揣怀里,屁颠屁颠跑过去,然后凑到安祈祎面前,神秘兮兮地打开一条缝。

    安祈祎表面上漠不关心,眼睛却还是往里面瞟了瞟,只见是个四四方方的包装袋,安祈祎一脸无语,“你是不是又在跟谁打赌了?”

    何潇潇立即回嘴:“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嗯。”

    安祈祎回答得十分笃定,眼见何潇潇一张苦瓜脸愈来愈黑,安祈祎才笑了笑,“好了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嘛。”

    何潇潇这才恢复正色,抬起一只手遮住嘴,凑到安祈祎耳边,“这是今晚音乐节的门票,两张哦,要不要一起啊。”

    “啊?”过了三秒,安祈祎才缓过神来,“你哪来的钱?”

    何潇潇对安祈祎的态度一脸鄙夷,“拜托,你觉得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只要我回家冲我爸撒撒娇,钱自然就到手了。”

    安祈祎转回身子,打算不再和神经病讲话,然而始终撑不过三分钟,终究屈服在演唱会门票脚下,“应该要花很多钱吧。”

    “我不缺钱。”何潇潇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一副女王姿态。

    可偏偏这种语气更显得她的寒碜与落魄,安祈祎微微垂眸。

    何潇潇眼珠子一转,鬼头鬼脑地向前探了探,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跑到安祈祎脑门前,有些好奇地戳了戳,“你头上长犄角了?”

    安祈祎被抽回了思绪,一个劲地捂着脑门的纱布大叫:“何潇潇!很痛啊……”

    一天的喧闹过后,校园里才得以换来少有的宁静,食堂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队伍,清洁人员也开始打扫地面上的残渣。

    如同往常一样,安祈祎低着头沉默着游走在校园的路上,如同毫不起眼的尘埃,她在超市里随手买了个面包,顺着石子小路向前,找了个舒适又安逸的位置坐下,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解决下午饭问题。

    有的事,正因为越想要安静而越容易被人打扰,安祈祎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前面几个人的身影,她耳机里的歌声还没停歇,虽然听不见对面几人在说些什么,但也不难看出是场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的常见戏码,只是一眼安祈祎便转移了视线,继续嚼着手里的面包。她并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也不是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善良女孩,只不过看见那个形只影单的背影时,心里难免产生一种名叫怜悯的因素。

    女孩被人用外力推得向后倒退几步,脚下不稳跌坐在地面上,整个人已经被人扯得蓬头垢面,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敢抬起头与面前的三个女孩对视。

    “没死就赶快给我起来,免得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说话的是个短发女孩,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一脸鄙夷。

    其中一个身形较胖的女孩抬腿踢了踢她的肩,“你这样真没意思,我很期待你有反抗我们的那一天哦。”

    “五五身,下次多跟家里要些钱,你不是说你家很有钱吗?钱包里怎么才这么点儿?”另一个女孩提着书包把包口朝下,里面的东西尽数被倒出来,课本和文具散落一地,就没见多余的钱包。

    “噗嗤!那是五等身!五等身懂吗?刚好是一半的一半。”短发女孩嘲笑着拿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

    与此同时,其余两个也都同时笑了出来。

    “为什么?”

    女孩低着头,抑制着哭腔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的话一出,刚才还在笑的三个人都同时一愣,脸上全都没了笑意。

    “为什么是我?”坐在地上的女孩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几个女孩都不由得一顿,短发女孩先前舒展的眉头悄然拧了一瞬,思索半晌突然轻笑出声,“没为什么啊,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说话间她抬起食指,一下下用力戳着女孩的左肩,“就好像你妈生你不用征求你的同意一样,我们欺负你还需要得到批准吗?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你,何必……”

    “何必呢?”

    一个声音细软而坚毅,带着能够冲破一切的力量,透过寂静无人的小路,传入四个人的耳中。

    安祈祎气定神闲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眼底流露出坚定不移的光芒,她抬着步子缓步而行,“本来不打算插手的,可是你们比我想象的要无聊的多,听说‘因果关系’的存在具有它一定的合理性,别人问你为什么,你总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对,不是吗?”

    她确实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也不是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善良女孩,只不过曾几何时,她也曾期待过会有这么一种人出现罢了。

    话音刚落,安祈祎已经站在了几个人面前。或许是安祈祎这种毫无逻辑的话语太过冰冷,也或许是她的突然出现带来的危机感太过明确,三个女孩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慌再到愤怒,占据了大半部分时间。短发女孩率先走到最前面,直视安祈祎的目光里充满不屑,“关你屁事儿啊!你爸妈没教你少管闲事吗?”

    话音刚落,短发女孩抬手就想去扯安祈祎的头发,不料还没等她碰到对方,手臂便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攥住,腹背被人用膝盖狠狠一撞,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女孩痛极弯下身子的瞬间,安祈祎就势把她撂倒在地。

    安祈祎抬手捋了捋拦在眼前的头发,“不好意思,我父母还真没教过我这句话。”

    坐在地上的女孩看向安祈祎的视线里有些许的疑惑,但很快便被内心油然而生的崇拜感和敬畏感所代替。

    另外两个女孩眼见安祈祎有些三脚猫功夫,犹豫着向前试探,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让人觉得好笑,不出所料地拿了与前者相同的下场,安祈祎还顺带着拿回了别人的钱包。